下午,逸竣從宮裏回來,照例去給府裏的長輩請安,然後回了臨風居見若溪。


    幾句話過後,若溪提及楊振宇之事。果然跟若溪猜想得一般,那楊振宇到了二皇子跟前張嘴是菲虹閉口是菲虹,隻嚷著說二人感情親厚。又說什麽菲虹讚他是正人君子,是英雄之類的荒唐話,眼下就要回京都,便想著過去道個別。


    二皇子聽見他喝醉了說得不堪,忙把大皇子和逸竣喚了過去。別看楊振宇喝得暈頭轉向什麽都敢做,都敢說,可一見到逸竣立即酒醒了一半。


    他可是記得上次被逸竣揍的感覺,現在一想起來還覺得渾身酸痛


    。看見逸竣刀子一樣的眼神,他立即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逸竣拎著他的脖領子,讓他把方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這下他不敢胡言亂語,支支吾吾的說自己喝多了。


    逸竣自然是一番威逼,他到了皇上跟前才不敢亂說,總算是沒讓菲虹受牽連。


    若溪聽了這其中的內情,想了一下問道:“那個楊振宇去了邊疆,嘴巴能嚴實嗎?”


    “他不敢亂說,我都安排好了!”逸竣胸有成竹的回著。


    若溪聞言便不再問,看來逸竣進宮這半年多不僅有了曆練,人脈也寬了不少。她知道以逸竣的個性不會說空話,說大話,他必定是把事情安排妥當了。


    “聽說你和薩莉亞公主打了一隻白虎,下次可別做這樣胡莽的事。那可不是小貓、小狗,發起威來可是要命的。你們打死了老虎有僥幸的成分在裏麵,萬不可以為自己有摸老虎屁股的能耐!”若溪雖然看見逸竣安然無恙,可一想起兩個半大孩子鬥凶猛的老虎,還是忍不住心有餘悸。


    這趟獵場之行,若溪是越想越後怕,好在逸竣和菲虹什麽事都沒有平安回來了。


    “母親不用擔心,兒子心裏有分寸,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逸竣四平八穩的坐著,說話的語調跟他父親越來越像。若溪覺得這孩子又長大了,他的天地逐漸寬廣,不是自己這個內院婦女能涉獵的了。


    她一方麵甚是安慰,一方麵又有些擔憂。做母親的都是如此心態,兒子沒能耐窩在家裏整日唉聲歎氣,兒子出息在外麵打拚又整日的惦記。


    “你身上的衣服瞧著小了,明個兒你早回來點,我吩咐人給你量體裁衣。”若溪見逸竣端起茶杯的手腕露出有三寸,明顯是衣袖不夠長了。


    逸竣點點頭沒有拒絕,這功夫宜宣打外麵回來了。逸竣見了忙站起來見禮請安,宜宣見兒子黑了高了,身子似乎越發強壯,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神色。


    “回來了?”


    “嗯


    。”


    “去見過老太君和祖母了?”


    “嗯。”


    “回去歇著吧,吃飯的時候再過來。”


    “嗯。”逸竣告退出去。


    若溪聽他們父子的對話不由得苦笑,若不是她了解這對父子的性子,怕是以為他們相互看不順眼呢。分明是一個心裏惦記,一個心裏敬佩,卻都是不善於用語言來表達。


    “你著急攆他出去做什麽,就不能多關心幾句?”若溪瞪了他一眼說著。


    宜宣坐下來回道:“他從獵場回來又急匆匆進了宮,就讓他回去歇著吧。在我跟前他待得不自在,自己要求自己立規矩。”


    “好在逸竣心裏明白,若是換了糊塗孩子,還以為你不疼他呢。”若溪聞言笑了起來,“不過你們父子越來越像,我看逸竣也長到你肩頭了。再過個兩三年,估計就能穿你的衣服了。他的眉眼、性子都像你,有時候連神情都有幾分相似。”


    “我兒子不像我能行嗎?”宜宣聽了也笑起來,過去輕輕撫著若溪的肚子,“這裏麵還有個小子呢。”


    “哼,我偏說是個丫頭,知冷知熱最貼心。”若溪嬌嗔地說著。


    “那就生個龍鳳胎!”他低垂的眼神一閃。


    若溪聞言微微蹙眉,認真地問道:“你跟我說實話,早上大夫跟你單獨說了什麽話?是不是他診脈看出問題來了?你別瞞著我,這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們的,我有權利知道。”


    “胡說!”宜宣摟住她輕斥著,“自從你懷了孕一直很放鬆,怎麽這月份一大反而犯了疑心病。府裏有一個三弟妹就夠折騰了,你也要學她?月份大了,肚子自然就跟著長大。原來你穿上寬鬆衣裳都看不見肚子,那才叫人擔心呢。”


    若溪聽了他的話覺得有道理,懷孕的人要注意心情。她可不想變成第二個田氏,把自己和周圍人弄得苦不堪言,連帶著害了肚子裏的孩子。


    假如肚子裏的孩子有問題,宜宣不會這樣鎮定,最起碼也要請禦醫開藥方什麽的


    。她細細想來,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


    沒過幾日,就是晚瑕出嫁的日子。侯府張燈結彩分外的熱鬧,雖說晚瑕是個庶女,可這可是皇上賜婚,排場自然是大氣。宮裏皇上的賞賜成箱的往侯府裏抬,德妃娘娘也有賞賜,太妃娘娘也跟著添了箱。


    皇上、太妃等人的賞賜在前麵排著,侯府的嫁妝跟在後麵。之前孟闊送來了三十二抬的聘禮,侯府悉數返回又陪嫁了三十二抬。所有的箱子都係上大紅的綢帶,抬嫁妝的小廝身披大紅花,一路之上吹吹打打,真是十裏紅妝啊!


    孟闊是孤兒,在京都沒有任何親人。過來觀禮喝喜酒的一半是衝著侯府而來,還有一部分人是來巴結這位京都新貴。眼下孟闊可不是小小的侍衛,而是正三品的火器營翼長。


    說起這火器營,那可是個讓人談之色變的地方。不為別的,就為裏麵那二十門紅衣大炮。若是對準京都,可是頃刻間便能讓整座城化為烏有。這火器營翼長直屬皇上指揮,不受其他任何人約束,那可是能直接麵聖的主。


    誰敢得罪孟闊?隻要他在皇上跟前告上一狀,任誰都得喝上一壺。所以前來喝喜酒的人是絡繹不絕,見過的沒見過的,禮單厚厚一摞,估計跟多名字跟人都對不上茬,夠孟闊整理一陣了。


    晚瑕被迎進孟府,吉時拜堂成親禮成被送進了洞房。這宅子是皇上賞賜下來的,當初從裝修到挑選丫頭、婆子,都是林總管在操持。他自然是站在晚瑕的立場上行事,滿府上下都不敢在新夫人跟前出紕漏,她們心裏都清楚這新夫人可是掌握她們命運的人。


    事先林總管對這些下人進行了訓練,今個兒賓客雖多卻不見有絲毫的混亂。


    晚瑕頭上蒙著蓋頭,雖看不見四下裏的情形,可是聽動靜一切似乎都有條不紊。前院的喧鬧隱約傳到新房,屋子裏卻很安靜,不聞有丫頭、婆子亂說亂走動的情形。


    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晚瑕對孟闊雖然熟悉且有情,可這拜堂成了夫妻卻還是心中忐忑不安。她坐在**思緒萬千,想起二人之間的種種不覺有些唏噓。這一路走得辛苦,今日總算是功德圓滿,隻是不知這往後的日子會過得怎麽樣。


    孟闊會不會像二哥對二嫂一般待自己,會不會一直信守他對自己的承諾?晚瑕又想起若溪說過的話,便打定主意一會兒見了他要把心裏話說出來


    。


    她盼著孟闊快點進來,可又有些害怕。她心情複雜的坐著,耳朵卻一直留意外麵的動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喧鬧聲竟然停了,她立即有些緊張起來。又過了半晌,似乎有腳步聲過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晚瑕聽了心跟著砰砰直跳,手心裏攥了一層冷汗。


    門突然被推開,晚瑕瞥見一雙黑靴子邁了進來,上麵是紅色的喜袍。隻瞧見下擺繡著福字,看不見上麵。


    人朝著她就走了過來,她緊張的能聽見心跳得聲音。


    “孟老爺,您且站住。”喜婆見孟闊像個楞小夥子一般朝著新娘子就過去,她若是不攔一下恐怕要把蓋頭拽下來。


    孟闊在前麵應付賓客,心裏卻一直惦記在新房的晚瑕,好不容易裝醉脫身,便急叨叨的進來了。他一進新房便瞧見端坐在**的晚瑕,迫不及待的就奔了過去。聽見喜婆說話,他這才意識到屋子裏還有旁人,忙停住了腳步臉上有些訕訕。


    喜婆見狀笑起來,“孟老爺別急,先挑了新娘子的蓋頭,然後吃子孫摸摸,喝了交杯酒才能洞房。”


    聽見“洞房”二字,孟闊傻乎乎的笑了,晚瑕倒是鬧了個大紅臉坐臥不寧起來。


    他照著喜婆的吩咐用喜稱挑下晚瑕頭上的蓋頭,立即看見思念的熟悉的臉。


    晚瑕身披大紅的嫁衣,上麵繡著纏枝的百合,戲水的鴛鴦,頭上梳著華麗的追月髻,插著金釵、玳瑁,垂著墜著寶石的流蘇在耳邊搖曳。此時她正滿臉羞紅的低垂著頭,更比平日多了幾分豔麗的味道。


    喜婆又引著二人吃子孫饃饃,然後請二人喝了交杯酒,最後才說了聲恭喜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之類的吉祥話。


    晚瑕聽了瞥了一眼旁邊的菱角,菱角忙掏出賞錢給喜婆。


    喜婆道謝離去,丫頭、婆子也隨著出去,門一關,屋子裏登時隻剩下晚瑕和孟闊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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