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前幾天那轟烈的一戰,蘇湛的聲譽終於有所挽回,除了天行等頑固派狗仔隊拒絕道歉外,沒有後台撐腰的媒體已紛紛發出了致歉函,安小清也趁機扮演起大度寬容的角色,公眾好感度上升不少,微博粉絲日增十萬,戲約邀請比先前更頻繁。除此之外,還有件比較好的事情就是,安小清可以以商討賠償損失為借口光明正大的來言堇的事務所了。


    言堇律師事務所。


    咯吱咯吱如同據鐵塊的聲音已魔音繞耳的響了二十分鍾。


    好個屁……


    安小清終於忍無可忍,重重的放下刀叉,額角青筋暴起,“言律師,我說你差不多得了。”


    咯吱聲沒有任何遲疑停頓,依舊響個不停。


    “言!堇!”咬牙切齒。


    言堇終於有了一點反應,懶懶的抬眸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去繼續製造噪音。


    安小清深深吸了口氣,摸起餐刀撲過去,“勞資跟你拚了!”


    眼看著就要滅掉言堇為司法界清洗這顆老鼠屎了,安小清眼前突然一閃,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個人影,穩穩地捏住了安小清拿著餐刀的手腕。


    看清捏住自己的人影,安小清滿臉問號,“江助理?”


    江助理頷首微笑。


    言堇放下扛在肩上的小提琴,神經萎靡的打了個哈欠,轉身懶散的宣布,“謀殺未遂,賠償十萬兩白銀。”


    安小清嗷嗚叫了一聲,反手摸起桌子上盛著紅酒的玻璃杯衝言堇那張死人臉摔過去,“去死吧碧池!”


    江助理眼皮不眨一下,伸手攔下,紅酒盡撒,卻一滴也沒沾到他和言堇身上。


    “蘇小姐消消氣。我去給你做些冷飲吃。”


    安小清要哭了,“江助理你到底怎麽過來的,撲過來的前一秒鍾我還看見你在院子裏澆花啊。”


    江助理點頭,指了指端端正正擺放在花台上的噴壺,“的確是在澆花。”


    “……”安小清豎起大拇指,“……江助理,您到底是何方神聖?”


    江助理將安小清鬆開,擺手淡淡道,“和律師比起來,不值得一提。”


    安小清聞言看了一眼某個頂著雞窩頭窩在吊椅上不斷打哈欠的某人,默默地坐回了餐桌。言堇又咯吱咯吱的拉了五分鍾,突然把小提琴往沙發上一扔,一頭栽倒在吊椅上,有氣無力,“無聊!”


    安小清嚼著麵包片不理她。


    “沒勁!”


    安小清優雅的抿了口紅酒。


    “好幾天沒生意上門了!也沒有人來跟我吵架辯論,再這樣下去我的嘴非結蜘蛛網不可。”


    安小清緩緩地切下一塊牛排。


    言堇突然從吊椅上翻身而下,坐在安小清的對麵,“不對啊,按理說前兩天我在記者麵前贏的那麽漂亮經過那些活媒體一傳播整個a市甚至全國都能看見我的英姿颯爽的樣子啊。這幾天委托人應該擠破腦袋一樣求我給他們打官司,為什麽到現在為止一個人都沒有為什麽?!”


    安小清放下刀叉,用手帕輕輕擦了擦唇角。嗬嗬笑道,“大概是覺得你太賤了吧。”


    “愚民。”言堇滑下餐桌,躺在椅子上,大長腿順勢搭在椅背上,銀灰色褲腿向上一扯,露出晶瑩剔透的腳趾和猶如璞玉般細膩的小腿。


    安小清突然一嗆,咕咚咕咚連喝了好幾口水,才緩緩說道,“沒有工作就這麽痛苦嗎?還真看不出你是個工作狂。”


    言堇直挺挺的坐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麽比你聰明那麽多嗎?”


    “你哪裏比我聰……”


    “因為我的大腦不斷的思考不斷的思考不斷的思考,隻有工作才能讓我不斷的思考。隻有金光閃閃的代理費才能讓我有思考的動力啊啊我的代理費啊啊啊。”


    安小清了然,“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管得著嗎醜比。”言堇再次癱倒下去。


    “……滾!”


    半晌後。


    安小清決定原諒這個沒有教養可言的律師,主動挑起話茬,“我成為蘇湛這都幾天了,什麽時候報複渣男?你想好方案對策了嗎,我已經等不及看那對狗男女跪地求饒的樣子了。”


    椅子上傳來一陣嗤笑。


    “不要急慢慢來,據可靠線報你那導演前男友這幾天出國去參加什麽電影節,我猜想是因為殺了你心中有鬼出去避風頭去了……”頓了頓,才想起什麽似的,“話說為什麽還沒有你屍體的動靜?”


    “我怎麽知道。”


    突然間,事所的電話響起。


    江助理看了一眼如同一攤肉泥爛在椅子上的言堇,走過去接起電話。


    “言堇律師事務所。是,是,哦,您要委托?”


    安小清隻覺桌子一晃,一個銀灰色的身影就閃了出去,瞬間貓在了江助理身後,低聲問,“誰要委托誰要委托?”


    江助理捂著話筒低聲道,“w&x旗下的藝人,叫安然。”


    安小清一怔,安然?!而且還是w&x旗下的安然?


    這他喵的是她從小玩到大的遠方姐姐啊。雖然自從她爸去n市當了w&x的董事後她們就沒什麽聯係了,可到底還是親戚,她能在圈裏從一個什麽也不懂的新人走到拿到演技大獎的演員,這個遠方叔叔和姐姐也是幫過不少忙的。


    安小清也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怎麽了?”


    言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給江助理打了一個眼色。


    江助理會意,止住對方似乎帶著哭腔的話,“安小姐,讓律師去n市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律師工作很忙……”


    電話那頭的安然立即說,“三十萬。”


    言堇轉身就走。


    江助理道,“不好意思安小姐,律師工作日程已經排滿,這趟行程恐怕……”


    安然又說,“一天三十萬。”


    言堇大步流星的步伐一頓。


    江助理聲音中也帶了些許笑意,“那明天n市見,安小姐。”


    掛掉電話。


    “她怎麽了?”安小清擔憂的問。


    江助理道,“說是把什麽人給打了……”


    江助理話沒說完,言堇已一蹦三尺高,拉著安小清轉圈,張狂的大笑,“六百萬到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手滑膩的不像話,整隻手塞進安小清的手心裏,讓她禁不住想捏上一把,捏紅為止。


    安小清忙抽出手,“什麽六百萬,人家不是說三十萬一天嗎,你那麽確定你可以在那兒待到二十天?”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言堇已進入瘋樂狀態,根本聽不進去她在講什麽。


    “江助理,我是再買一輛車呢還是買個小型遊艇呢或者說買個小島也不錯啊哈哈哈哈哈。”


    江助理遞過去一杯清茶,立在一旁說道,“律師已經有十幾輛豪車了。”


    某人嘚瑟的搖頭晃腦,“不嫌多不嫌多。”


    江助理點頭,淡淡的拆穿,“今年已經是第七次考駕照失敗了。”


    言堇突然寂靜下來,“……”


    安小清:“你還沒有考下駕照?”


    “……”


    安小清大笑。


    言堇暴躁的跳起來,“你等著!等我克服了紅綠燈選擇障礙症咱們賽車場見!”


    “紅綠燈選擇障礙症……”安小清一怔,細細的想了一下,唇角再次咧開,“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是個色盲哈哈哈哈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


    安小清便被惱羞成怒的某人踹出了事務所的大門。


    ***


    蘇湛工作室。


    “《青果》這部戲是根據網文大神竄天猴的同名小說改編的,眾華傳媒和w&x聯合投資,36集電視連續劇。導演和男演員還沒確定下來,投資方的意思是讓湛湛來演女一號或者女二號。”


    青姐瞪眼,“咱們湛湛什麽時候演過女二號?老許你可別開玩笑,我們湛湛現在手裏的劇本多得是,可不差你那一個。”


    老許是製片人許長東,圈裏的老牌製作人了,經過他製作的電視劇沒有一部不紅翻天的。老許為人很和善,跟青姐私交不錯,所以青姐才敢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這話。


    老許眯起眼笑了,一派儒生風雅的模樣,“這是大投資的戲。”


    “大投資怎麽了?不就有w&x嗎,哪有怎麽樣,我們湛湛以前又不是沒有拍過w&x製作的戲。”


    “我的意思是,大投資的戲,最終定角這事兒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湛湛是漂亮,話題度也高,尤其是前幾天那什麽,是吧,公眾關注度高。這些的確都是優勢,可是青姐,你也別忘了,湛湛可是有硬傷的。”


    演技。


    大家都懂。


    青姐也沉默了。


    可身為一個合格的經紀人,青姐還是想替自家藝人端起架子來,“演技這東西是可以磨練的,你看現在的小花旦小鮮肉哪有一個演技上道的?還不都是靠那張臉?這年頭,顏值高才是硬道理。”


    老許也不急也不惱,樂嗬嗬的望著青姐說道,“也不能這麽說,也是有演技好的。跟湛湛差不多年紀的蔣小涵不錯吧,那個誰,鹿露不錯吧?遠的不說,你看上次憑借那個《寒冬》拿下金鍾獎最佳演技獎的那個演員……”


    一直安靜當透明人看劇本的安小清突然眼皮一跳。


    “叫安……安什麽來著?”


    安小清接話,“安小清。”


    “啊對,好像是叫這名字。你看她演技不就很好嘛,雖然長得確實……咱也不能說醜是不是,反正她演戲就是不錯的。”


    青姐翻了個白眼,“安小清演技是不錯,可是你看看她接的是什麽戲?又是什麽戰爭戲又是什麽年代戲的。誰看?掙幾個錢?老許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最火的是什麽?是ip改編,是都市霸道總裁,是後宮宮鬥。那你說這樣的戲,她安小清的顏值能撐下來嗎?那你找她來演吧,我們家湛湛不跟十八線演員搶主角,讓她來演唄。”


    安小清默默地喝了口咖啡,壓製住自己體內不斷翻騰的洪荒之力。


    老許笑道,“說著說著還急了,當然不能找她來演。哎,說到這兒,你有沒有聽到一個消息,聽說安小清那邊玩失蹤,聯係不上了,經紀人都急死了。”


    “我閑著沒事聽別家藝人的消息幹什麽,我自己家的還管不過來呢。”說著還涼涼的瞥了一眼正豎起耳朵聽八卦的安小清,“要我說,這藝人玩失蹤,經紀公司找回來幹脆打斷腿得了,省得他們到處惹禍,這一天天給他們慣的。”


    安小清背後一緊,笑嘻嘻的站起來給青姐倒了一杯涼咖啡,“我這麽長這麽直的腿,你舍得打斷啊?”


    青姐嗔了她一眼,接過咖啡喝了幾口。


    老許道,“要不這樣吧,湛湛這幾天如果沒有什麽通告的話,讓她去w&x那邊試試鏡。這部戲一旦能參演,湛湛的人氣肯定又得提高不少。”


    青姐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那行我走了,湛湛你這幾天有時間多看看劇本,好好揣摩一下人物性格,總被罵沒演技沒實力不好。演員最後還得靠實力說話。”


    青姐不耐煩,“趕緊走吧你,我看你是不是上年紀了話這麽多。湛湛用你教?”


    安小清不好意思的笑笑,“放心吧許先生,肯定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老許點了點頭,又跟青姐拌了幾句嘴,才推門而去。


    青姐收好劇本,站起身來對安小清說道,“今天早回去休息,明天趕兩個通告,晚上就去n市,估摸著得有很多女演員盯著這個角色呢,咱們得提前使點勁。”


    ***


    然而離開公司,安小清也並沒有回家。


    她徑直開向了海邊,準確的說,是徑直開向了她記憶中自己被扔進海裏的地方。雖然她很明白,事情已過一個星期,就算當時留下了什麽現在也早就消失了。而且前男友汪奇銳辣麽細心謹慎的人,應該也不會留下什麽來給人當把柄。


    她把車子停在旁邊的綠化帶旁,用紗巾蒙住腦袋,盡可能的遮住自己的臉,隨後走到海邊。


    a市雖然是沿海城市,但是由於礁石多,沒有形成沙灘浴場那種海灘,所以平時海邊除了有來拍自然風光的攝影愛好者之外,很少有人來礁石上找刺激。


    安小清沿著護欄走來大約兩千米,太陽落山後,海水一層一層的卷上來,有的地方海水會直接沒過護欄,等退潮後,護欄下就會留下一些貝殼或者困在岩石縫隙裏的小魚小蝦。


    安小清趟著有些刺骨的海水,打著手電筒的光在護欄上自習查看。她當時被迷暈了,具體情形不得而知,但這裏距離她的房子比較近,是拋屍最快的地點,那對狗男女當時應該是十分緊張害怕的,按理說不會繞道去遠的地方把她扔下水,所以這一塊區域應該是可能性最大的地點。


    然而還是一無所獲。


    安小清發了會呆,覺得自己果然不能勝任偵探這種工作,從小就不能。


    那就回吧。


    又走了兩千多米,回到了停車的地方。開了門鎖,安小清摘下裹在腦袋上的紗巾準備上車。


    肩膀突然被人從身後輕輕一拍。


    “蘇小姐,這麽晚了,你在這兒幹什麽?”


    這個聲音很熟悉。


    安小清幾乎是下意識的立刻轉身望去。


    等看清楚那張熟悉的臉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她背後猛然竄起升起。


    她一把推開那個人,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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