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戰爭會一直拖拉下去,至少,在我不夠強大前,不會突然爆發。


    然,一直隱蔽實力的“猛嗜部落”竟然連夜發兵,白天隱藏,終是在我夜不能視的條件下,悄然兵臨赫國城下。


    說來巧合的是,我昨晚還在遊蕩,半夜時,忽然想起今天是白蓮的生日,記得自己曾經許諾為他慶賀。如今雖然物是人非,但我並不打算為自己安裝個食言而肥的名頭,便策馬趕來赫國邊境,想著做些什麽。


    卻不想正看見猛嗜部落挑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叫囂著說“刃”已被他們分屍,烤食入腹,味美而酥!他們侮辱赫國男無強將,女子下賤!並不知道從哪裏掠來三名女子,全部被捆綁在柱子上,強行……扒光侮辱。


    雖然明知道這是他們的誘敵之計,自己沒有實力與猛嗜部落的大軍抗衡,但麵對眼前的這一群跳蚤,仍舊忍不住策馬衝了出去,但卻在看見城門大開時,喝停了馬步。


    在那笨重的城門開啟後,一白袍少將手提銀槍一柄,飛馳在駿馬之上,輕踏在無垠之中,英姿颯爽身若遊龍般直接刺入敵營,與對方出迎的副領全力拚殺在一起!


    白蓮的銀槍使得出神入化,那一刺一挑間,皆純熟優美,就如同一副生動的畫卷,完全唯美了人類的視覺,在這場硝煙彌漫中,泛起了溫柔的光暈


    。


    不過,我卻無法放鬆,因為他那一招一式間,竟都是不要命的殺法——隻攻不防!


    長年應戰的狡詐敵軍假意後退,一步步誘著白蓮入他們的圈套,企圖將白蓮所帶出的人馬全部圍剿在中央,蓄意屠殺!


    罌粟花帶領的軍隊突然湧出,做著外層圍困,而那猛嗜部落的快馬又發揮起擅跑的特點,沒有絲毫戀戰,冒煙似的撤回,口中卻仍舊叫囂謾罵著難以入耳的犬吠。


    眼見白蓮欲再次追出,罌粟花大喝一聲,喝令白蓮歸隊。


    然,白蓮卻眼望著被猛嗜部落挑走的模糊頭顱,回頭對罌粟花璀璨的一笑,若極美的曇花般絕然。


    那一刻,我的呼吸丟了……


    他,這是要做什麽?!!!


    天!隻有白蓮知道我是“刃”,那麽……他認為被挑了頭顱的人,是我?!!!


    在我的不敢想象下,白蓮突然策馬狂追了去!


    不作他想也知道白蓮此追定然中計,怕是有去無回。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緊張得刺痛起來,高喝一聲駕,便如狂風壓境海風呼嘯般狂衝了出去,就怕晚了一分而後悔終生!


    快馬直接穿過赫國中間人馬,看見猛嗜部落故意引白蓮入溝壑處,待敵軍奮力一躍後,突然從溝壑裏支出數隻長矛,對向白蓮的坐騎!


    白蓮卻若無視般,眼中隻緊緊盯著那顆被高挑的人頭,策馬一躍,雖然過了溝壑,戰馬卻被劃開肚子,身子前撲,將白蓮猛地甩了出去……


    心跳停止,那種接近死亡的感覺,是我前世今生第一次感覺到,竟然是如此的駭人恐怖!


    眼見著接近白蓮,卻見他在眼前飛出,就仿佛無法掌控的生命般令人惶恐


    !隻是那一瞬,我便覺得自己仿佛遊走在血崩邊緣。沒有思想,沒有呼吸,隻能拚盡全身力氣,用盡一生的執念,努力探出身子,憑借著唯一的感覺,在白蓮飛起的半空中,狠狠抓住他的手!


    隻乞求,在彼此牽連的一瞬,此生,便永不放開。


    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麽大的力氣,竟然可以隨著白蓮飛出的方向,就力回扯!竟然可以讓白蓮若紛飛的白色蝴蝶般跨坐到我的馬背上,在戰馬的顛簸中與我對視著……


    視線碰撞的一瞬,我在白蓮眼底窺視出一種屬於重生的美麗。


    他眼中若死灰複燃的點點火星,忽明忽暗地閃爍著既微弱又熾熱、既**又渴望的光影。


    我知道,我有一千句語言可以讓那眸子燃燒到熔化,卻也可以一個眼神讓那火光撲滅,不再燃起。


    而我,卻不能做什麽,甚至連眼睫毛都不敢顫一下,隻怕讓白蓮誤會了這份初醒的情愫。


    隻此一生,能有人因我生而活,應我死而亡,我還有什麽可以逃避躲閃、不予回應?


    眼神糾纏間,白蓮的眸子隱現出淚水,若浮華的夢,不真實了絕美的定義;若雨打著睡蓮,恍惚了誰的憐惜。


    我攔韁繩的手終是撫在白蓮的小窄腰,想要嗬護這份偏激的纏綿。


    白蓮的眼中忽然綻放異彩,淚水轟然而下,呲著雪白的小牙,終是愛深恨極一口叼在我的金屬鼻子上,狠狠咬出兩行牙印。


    我心裏微笑,知道這是他心疼我的一種方式。不然,我今天這嘴唇怕是要遭災了。


    眼睛被他的絕色容顏貼近堵上,看不清楚道路,卻憑直覺知道危險靠近,握著已經被血洗禮的黑棍,憑借直覺,轉手上仰,在悄然無聲中用“萬斬”劃過那人的喉嚨,噴薄出霧氣般的血霧。


    猛嗜部落慌亂大喝:“刃!”


    我勾起殘忍的嘴角,對一直啃咬我鼻子的白蓮道:“想看血霧嗎?”


    白蓮收起了利牙,完全悍夫般凶狠橫道:“想吃你的血肉


    !”


    我哈哈大笑起來,白蓮卻也在瞬間身形靈活地翻身到了我的身後,緊緊抱住我的小腰,仿佛要將我收入身體裏。


    有美男在後,我當然不能丟份!


    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已經包抄到前麵的兄弟立刻灑出三角刺,阻擾了猛嗜部落想要引我們去的陷阱之路,就在我規劃的圈子裏,接受死神的降臨吧。


    我手握萬斬,對那副將挑了挑了下巴,笑道:“敢誘拐我的男人,你找死啊?”


    那副將氣紅了眼睛,大喝一聲駕,便揮起大刀向我衝了過來。


    我亦大喝一聲,策馬迎去,以刁鑽的角度。一招挑了那副將的喉嚨,讓那血霧再次磅礴而出。


    眼見著猛嗜部落的其他士兵若猛獸般衝來,我手輕揮,一場箭雨從兩側繽紛而下,


    在猛嗜部落的慘叫聲中,我踱著馬步,悠然地轉身離開,剩下的,就交給兄弟們了。


    白蓮坐在我身後,緊緊抱著我的小腰,將下巴放在我的頸項處,也不說話。


    眼見著一身銅紅盔甲的罌粟花與一身青色盔甲的月桂站在不遠處望著我,我變得有點局促,身體僵硬在馬背上,不知要做何種反應。


    視線交織到一起,我知道他們的震驚,也明白他們認出“刃”即是江山,江山亦是“刃”。我想,即使有他們蒙了麵,遮了體,隻需一眼,我亦能從他們的眸子辨其真身。這裏,混雜了一種直覺,一種朝夕相處的靈犀。隻是不知道,這種熟悉,是否真得嘉獎,還是需謹慎小心遮擋著自己的本欲?


    然,無論是罌粟花還是月桂,皆沒有揭穿我的女子身份,而是眼波爍爍壓製激動地請我入城詳談。


    我知道,他們在幫襯我。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想帶兵打仗,若非男兒身,怎麽呼嘯於山澗中?


    我本不打算進那個屬於赫國的陣營,不想再與他們產生任何瓜葛,不想費心地猜測皇家心思,但,身後的白蓮突然躍起,跳上一旁無了主人的戰馬,高喝一聲駕,便策馬一路飛奔入城門……


    那顛簸的絕色背影卻在大門的空隙處探出調皮地腦袋,隻是嗔我一眼,又忙收了回去


    。那樣子完全是一副你別理我,千萬別理我,但你若真不理我,我定然要你好看的樣子。


    可愛的很。


    終究是來為他慶賀生辰的,卻差點趕上他的忌日,亦叫我在這大起大落的絕大差別間瞬間認清了自己的感情。


    原來,這顆心竟然已在不知不覺中,在無度的懷疑裏,滿滿地被他占去了大半,而我竟愚鈍得需要用生死來肯定那朦朧的感情。


    總以為他是最不穩定的因素,因此總是防備他的突襲,小心他的靠近,防止他的親昵,但卻忽視了他是真正愛我的決心。


    我知道自己的愛情太廉價,隻要他愛我,我就願意付出全部。但,這就是我啊,一個不懂得愛,卻又無比渴望愛的人。難道,因為被愛而愛就不是幸福嗎?我想,我幸福了……


    有些不敢想像,今天,若我晚來一步,若我真失去了這隻饞嘴的小狐狸,日後,會是怎樣痛苦的光景?


    原來,在我心裏,他即使在明媚絕色的外表下隱匿了陰險心思,卻仍舊無法不讓我掛念,無法不讓我眷戀。


    那一聲聲喵喵的呼喊,那一聲聲若受傷小獸般的嚎叫,都是……我的在乎。


    隻是,心思成熟的我,一直認為自己不會愛上這麽一個小東西;隻是,一直以為江米說得強悍男人,是屬於那種剛韌的外表;幸好,我沒有在歲月的蹉跎中,遺失白蓮這顆堅韌的心髒。


    還好,不晚。


    既然認準了自己的心思,那還有什麽可以阻擋?


    高喝一聲駕,隨著白蓮消失的痕跡策馬追隨而去。


    我的男人,我要自己追回來!


    如果他還想使壞,我就陪著他一起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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