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大人!”


    下人進屋,看到這個情況,不用心宿吩咐,就迅速找來藥水和布條。高大的男子按了一會兒,見韋湘手上的傷口不再滲血,才鬆開那塊臨時按壓的披風,用藥水仔細塗擦,再換用幹淨的布條包裹。動作相當熟練,打的結也很漂亮,看起來像是做慣了這種事。韋湘感到他的手不那麽光滑,可以看到一些舊傷痕,怪不得這麽熟悉。


    他高大的身軀隻是坐在床角,就已經能給人無形的壓力,更別說還有一雙不起波瀾的冰冷眸子。韋湘被他的氣場壓迫,幾乎無法直視,臉也有些發燙——


    怎麽回事,隻是個二次元角色啊……難道穿越過來的自己,也染上了瑪麗蘇這種病?韋湘嚇了一跳。


    “心宿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嗎?”拿藥水和布巾進來的下人開口。


    心宿微微皺眉,“在小唯大人麵前,不要用這種稱呼。”


    下人有些唯唯諾諾,“是,將軍。”


    將軍?怪不得有那些傷痕,還有甲胄和頭盔……隻是回來了都不用卸下來麽。


    “你可以下去了,”心宿冷冷的說,“還有,關於小唯大人在這裏的事,沒有我的允許,不可透露給別人知道。”


    下人硬著頭皮問,“也包括……那位嗎?”


    心宿臉色稍稍一窒,“……是,也包括那位。”


    韋湘倒是有些詫異。這位將軍如此狂拽炫,竟然還有能讓他不舒服的人?目前的自己,仿佛是被當做了一個秘密,要藏起來不讓人知道……


    反觀美夕,在紅南國受到自上而下的嗬護,普大喜奔一片讚頌,行動均見得光,各色美人為她或喜或悲,後宮人數不斷看漲,就連太極山上那個詭異的老太婆也隻是給了一個堪稱福利的小考驗,就讓她順利過關,還主動幫她送回原來的世界,簡直偏心偏到胳肢窩去……唉,同人不同命這種事她也隻能習慣了。


    對了,美夕現在在哪兒呢?自己被吸進來,根據質量守恒定律,應該換成她回去了——她還真舍得?


    韋湘苦笑,這個時候還想什麽質量守恒。先認清形勢,搞懂規則潛規則,讓自己平安的活下來,才是正理吧?


    下人退出屋子,心宿拋開糟心事,轉過頭,看到一臉憂心忡忡的少女,立刻換了一種表情,“小唯大人,請不要再傷心了。”


    他用磁性的嗓音自然無比的說著溫柔的話語,眼神卻絲毫不匹配,嘴角仿佛還噙著一絲嘲諷,韋湘隻覺得無奈——作為女配,自然不敢奢望撈上什麽陽光少年、溫柔帝王或活潑偽娘,這好不容易有個帥哥,還是這種一眼看不穿、打交道會很麻煩的疑似反派。


    見她不說話,心宿反而印證了心中猜測,更加努力的勸慰,“發生這種事也不是你想的……看得出來你很重視友情,但不表示你重視的那個人也同樣重視你……說不定她反而希望這樣的結果,故意不出手救你。”


    韋湘現在慢慢整理出節奏,這男人是要造成一個【她被壞人xxoo】的假象?然後利用她的悲傷憤怒來離間她和“美朱”?


    ……


    拜托這種事也能作的了假麽?身體發生過什麽、沒發生過什麽,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難道自己還不清楚?


    哦,對了,她現在是女配,難道在這個故事裏的設定就是這樣——作為幼稚的初中生,如果保守一點、那方麵的教育跟不上,被這麽嚇一嚇,還真有可能以為自己被那啥了,悲痛欲絕吧?這倒剛好跟她劃傷手的行為吻合——心宿以為她要尋短見?


    真是歪打正著,難道自己已經逃不掉這個女配的命運……


    不過,心宿那麽積極的離間她和美朱,又是為什麽呢?


    韋湘決定少說多聽。


    “女孩子的友誼都是假的,何況,你注定了要與她走上敵對的道路,”心宿頓了一下,說,“因為,你們分屬兩個敵對國家的巫女,總有一天要正麵交戰的。”


    來之前的填鴨式看書,她已經有了根深蒂固的概念:美朱是紅南國的朱雀巫女。


    那麽自己呢?


    “這裏……”


    “俱東國。”心宿拿起她另外一隻完好的手,在她手心上一筆一劃寫出“俱東”這兩個字,“小唯大人,你是俱東國的青龍巫女。”


    心宿的手指跟他的身型成正比,修長有力,在她手心寫字的時候,麻酥酥的,有點癢。


    對一個中學生認真的說她是巫女……韋湘忍住想要吐槽的心情。她還是先暫且扮演一下那個女配,裝出正常的反應吧。“青龍……巫女?”


    “是的,你是注定來拯救俱東國的巫女大人——不要害怕,您並不孤單,”心宿的話中帶著無上的崇敬,甚至離開床沿,對她跪了下來,“將有七位星士守護您,而我,就是其中之一的心宿。”


    說罷,男子取下頭盔,額前的頭發仿佛無風自動,露出一個發光的“心”字。


    心宿。


    自己人。


    就如美朱那邊的鬼宿、星宿還有柳宿。


    這個字證明了他的身份,韋湘卻怎麽也找不到女主那般可以對星士全心信任的感覺。因為眼前的男子,實在是心機深沉,仿佛帶著無數秘密,像是整個人從內到外都被陰影籠罩住。


    韋湘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住。


    取下頭盔之後,男子露出一頭金色的長發,稍稍一甩,便恢複了彈性和光澤,沒有因為長時間戴頭盔而破壞。


    那種金色,跟她被壞人圍困、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一抹是同樣的……


    “是你救了我?”


    心宿恭恭敬敬的說,“作為您的守護星士,這是我分內事。”


    “……謝謝,請起來吧,你不用這樣跪著。”不管這人看起來多麽不可信,但說到底,確是讓初來這個世界的她免於遭到傷害的恩人。


    心宿聽到她的話,不僅不起來,還更加誠懇的說,“小唯大人不用這麽客氣,請坦然的接受我,而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


    這麽具有煽動力的話真心hold不住,要不是韋湘一早對他有所戒備,隻怕會立刻軟掉,對他予取予求吧?但韋湘心裏清楚:他此刻埋下去的臉隻怕又帶著三分嘲諷,那雙冰冷的藍眸還是一樣毫無溫度。


    完全是戴著麵具在表演啊。


    韋湘忽然對他生出一絲莫名的親切感來。原來也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對這世界不滿意,原來有人跟自己一樣的痛苦隱忍——雖然她不知道像心宿這樣的高富帥還能有什麽不滿意。


    不過算了,那些東西她也沒太大興趣,目前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


    她正要開口問,這時有人敲門,隨即門被推開,正是剛才那個退下去的,看到屋裏兩人一個躺在床頭,一個跪在床下,不知發生了什麽,有些尷尬。“對不起。”


    心宿抬頭,迅速換成一張不悅的臉,“不是說過不用打擾麽?”


    “對不起心宿大……將軍,”下人想起他的警告,迅速改口,“可是,那位……”


    心宿的眼神更加冰冷,仿佛能把人凍結。


    下人頂住鴨梨,結結巴巴的開口,“那位說,請將軍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韋湘有些好奇,那位?能讓心宿失態的人,是誰呢?


    “跟他說,太晚了,我明天再去。”


    下人十分為難,“將、將軍,那位的人還在外麵候著,說是務必要——”


    “好了,”心宿冷冷的打斷,他此刻背對韋湘,肩膀微微顫抖,仿佛極力壓抑著什麽,最終開口道,“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


    下人千恩萬謝的退下了。


    “那位”的權勢應該很大,不然也不會讓心宿的人如此為難,讓心宿不得不屈服。


    屈服……這個詞用在這個人身上,真的不太真實。


    “時間不早了,巫女大人就好好休息吧。”


    “等一下。”他一走,自己又要兩眼一抹黑,韋湘本能的想要叫住他。


    “怎麽,巫女大人睡不著,要人陪麽?”心宿輕笑,“以後我會適當考慮這方麵的需求,盡量滿足大人的,今天暫且先將就一下吧。”


    “可是,還有很多我不知道。”


    “沒有那麽趕,來日方長,”心宿的聲音有些譏誚,“知道的多也沒有那麽好——巫女大人還是多享受一下目前的狀態吧。”


    不等她回答,心宿又補充道,“對了,煩請小唯大人安分守己,您的所有需求我會安排人來服侍,請不要隨意離開這裏,到處亂走,不然,要是闖出什麽亂子來,可能連我也救不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臥室。


    是去見“那位”了嗎?韋湘忽然有些感謝那個人,至少讓她不用跟心宿再同處一室,感受他無形的壓力了。


    雖然心亂如麻,但她也隻能拿心宿那句話來安慰自己。是啊,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意味著更大的責任。她還是先享受目前這段空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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