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收走的利息其實就是監獄長的魂魄,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也許就是這樣應驗的。


    在監獄長死後,新的監獄長到任期間,由原來的獄警幹部兼任監獄長。也就在此時,胖子找老爺子托了很多關係,最後允許我保釋出去。


    兩個月後,在新的監獄長審批完成關於我的報告後,終於到了離開監獄的時候,黑虎老鼠他們帶著一大群人為我送行。說來也奇怪,坐牢肯定不是一件享受的事,但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最後留給我的似乎並不是什麽壞的印象。


    就算現在想來,也常常會笑。但也有悲傷,想著如果當年磚頭沒死的話,現在也許就多了一個可以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


    走過高牆,我背著包,穿著進來時的黑色外套,看見胖子靠在一輛小奧拓的旁邊,遠遠地瞧見我便衝我招了招手。


    走過去後,他將我的背包塞進了車子內,上車後他開口說道:“我在聚福擺了一桌,洛邛先過去了。我給你接風。”


    我點點頭道:“我在裏麵的時候,外麵有啥事嗎?”


    “還是老樣子,唐先生上個月聯係過我一次,讓我們做個任務,被我往後拖了拖。我叔叔回了信,錢收到了,不過老毛子那邊似乎沒有罷手的意思,聽說還要追加違約金,又要一大筆錢。反正短時間內他是回不來了,另外,珠子打電話來說靈家那邊放話出來,暫時不找我們麻煩,涽亞似乎和許老先生達成了某種協議。具體的我問了,許老先生也沒說。”


    胖子一邊開車,一邊遞了根煙給我,拿著煙,我愣了一下,低聲說:“我一會兒給你個人名,你幫我查一查,是個老太太,如果咱們手上有閑錢的話,每個月給她寄點過去。”


    “咋的了?”


    胖子奇怪地問。


    “沒事,是號子裏一個朋友的老母親,托我照顧的,沒有他的話現在我已經死了。”


    我望著車窗外,目中閃爍著淡淡的哀傷。


    聚福酒家,我,胖子和洛邛坐在老位子上,宋老板特意送了瓶酒給我們。我吃的很慢,但很香,裏麵的飯菜著實難吃。


    “這個你看看。”


    胖子遞了張紙給我,我喝了口酒後接過來瞅了一眼,白紙上寫著的是幾味藥材的名字。


    “藥材?”


    我一愣開口問道。


    “這是之前那個日本女鬼附身在往老師身上後寫下的。當時老中醫的鋪子出事後,我去過一次,問老中醫把這個藥方要過來。”


    胖子開口解釋道。


    這件事胖子不提的話,我自己都記不得了,此刻點點頭道:“是有這麽回事,但我覺得這藥方就是那個女鬼想為門衛老大爺治病所以瞎寫的,你看看,上麵寫著好多名貴藥材,人參啊,靈智啊,還有冬蟲夏草,根本就是胡亂搭配啊。”


    “我拿這張藥方給韓前輩看過,他當時也說這是亂寫的,沒有這樣的古方,簡直就是將所有名貴的藥材放在一個大鍋子裏來一次亂燉。但其中有一味藥材,韓前輩說放在這裏麵特別奇怪。”


    “哪一味?”


    我奇怪地問道。


    “這個,鬼頭蟲。”胖子指了指藥方上最後寫上去的一味藥材說道。


    “按照韓前輩的說法,這張藥方上所有其他的藥材都是對人上好的良藥,有些甚至可以稱為寶貝,其中人參,靈智,冬蟲夏草,還有天山雪蓮這些藥材都是傳聞中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寶貝。可這味鬼頭蟲卻是毒藥,而且是吃下去立即會要人命的催命土獸!放在這裏麵看實在是不怎麽匹配。”


    胖子這麽一解釋,還真是那麽回事。


    “你說這味鬼頭蟲是土獸?”


    我驚訝地問。


    “是的,我問過珠子大哥,他說鬼頭蟲是滇緬邊境上一些黑市會交易的土獸,但屬於毒蟲的一種,它們生有兩根很長的須,身子很小很黑但雙顎非常有力,咬住獵物後不會輕易鬆開,從嘴巴裏伸出一根細長的尖刺插入獵物的體內,注射一絲絲毒藥就會要了獵物的命。一般來說,這種毒蟲殺死獵物後不會馬上吃掉獵物的血肉,而是鑽入獵物的屍體中,吸食獵物的腦髓。以此為生,可以說是非常歹毒的怪物!”


    胖子點點頭解釋道。


    一個日本女鬼為什麽會知道中國土獸的來曆,就算它生前曾經在中國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也隻是作為平民老百姓的身份活著,沒道理可以接觸到土獸啊,怪物啊之類的東西。人死後不是馬上就會變的無所不知,也需要學習才能增長知識。


    我捏著酒杯,細想了片刻後說道:“你們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告訴這個日本女鬼有這味鬼頭蟲。然後讓它想辦法去弄,但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就在我覺得很多事想不通的時候,身邊的洛邛卻開口說道:“山哥,我覺得也許有這種可能。”


    “你說。”


    我示意他說道。


    “會不會有人需要鬼頭蟲,但沒有錢或者門路去弄這味鬼頭蟲,才蠱惑日本女鬼讓其去尋找鬼頭蟲,再想辦法從中獲利。”


    洛邛這個想法不能說不可能。


    “算了算了,不想這些了,快點吃飯,唐先生給的任務我還留著,晚上咱們一起研究研究,聽說是筆能賺大錢的生意,對了,慧智這小子沈夢恬帶著每天上學去了。現在這小子除了光頭和腦袋上的結疤之外,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小孩兒差不多。對了,提起沈夢恬,她知道你出獄了,說想見你一麵,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有空……”


    “先喝酒,想辦法撈錢,見不見的再說吧。”


    出獄後的這第一頓酒喝了很長時間,一直到深夜宋老板打烊,我們仨才提著酒瓶子離開。


    路燈下,我走在前麵,雙腳踩在馬路的邊緣。胖子和洛邛勾肩搭背地走在我身後。胖子估計是上頭了,一邊走一邊仰起頭唱歌。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麽想……”


    一旁的洛邛小臉微紅,笑嗬嗬地問:“崔哥,你這唱的是啥啊?怪好聽的,和我們老家的山歌似的。”


    “這是羅大佑的歌,叫光陰的故事,我那會兒有磁帶回頭放給你聽。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胖子說著說著又唱了起來。


    其實他唱歌不好聽,就是扯著嗓子瞎吼,可不知為何,每每回想起這些片段的時候都會莫名地微笑。


    那些兄弟幾個走在空曠路上,踏著孤獨燈光的日子;那些喝醉後勾肩搭背無憂無慮的時光;那些不知道未來如何隻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美好回憶。


    所有這些都成為了一個人心中最深也最甜蜜的幸福。


    比任何珍寶都要無價,因為青春無價,時光無價,回憶無價……


    我們三個順著公路就這麽一直走著。


    青春如此無憂無慮,我轉過頭,看見胖子和洛邛傻嗬嗬地笑。


    “山哥,你也唱兩首啊!哈哈……”


    洛邛舉著酒瓶哈哈大笑著喊道。


    “老子唱不來,就他娘的會唱國歌……”


    我笑著擺擺手。


    仰望星空,那年還能看見璀璨的星光,如今早已經不見了。不是星星不在了,而是人們不願見它們了而已……


    回到胖子家,我躺在床上,關上門後打開窗戶,在窗台上點了三根煙,輕聲說道:“磚頭,願你早點投胎,十八年後再跟著我混。你的老母親,我會照顧的……”


    伸出手輕輕地捂住臉,終究還是有淚流下,順著指縫輕輕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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