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坐在躺椅上,定定地看著宗像禮司,語氣出奇地冷淡:“你食言了。”


    “是的無色,我食言了。”再不掩飾自己的心情,青王幾乎是一字一字迸出來的,他臉色陰霾的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當初答應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愚昧的決定。”


    無色閉上眼,略微喘了口氣,不再理會宗像禮司,他轉頭認真的看著周防尊,眼神依然平靜,甚至依然溫和:“周防,你相信我麽?”


    隻是一個照麵,周防尊就什麽都懂了。意識世界中無色的黑白,被壓製的暴戾的火焰。很難以形容此時他的感受,雖然有過類似的感覺,但是在確定的時刻,還是難以接受。


    過往的片段在眼前清晰的閃過,從初次見麵少年傲氣的挑釁後他們不分伯仲的交手,再到他突兀的拜訪後對方風輕雲淡的說可以給予幫助。其實他們的初見並不愉快,相處的時間也極為短暫,他為什麽就真的能拿命來救?


    他為什麽就真的能拿命來救?


    少年消瘦蒼白的幾乎虛幻,王者帶著無言以對的落寞,單膝跪在無色麵前,握住了他的手。無色的指間冷的如同冰雪,室內的溫度沒能讓他暖起來。清晰的從對方那邊感覺到自己狂-亂無序的力量,周防覺得無色那笑意簡直刺眼。


    “我的命運,我自己來承擔。”他凝視著無色,低沉的語氣中有微不可查的溫柔:“告訴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安全?”


    “相信我,周防,我可以救你。”水一樣柔和的微笑,冬日暖陽一樣的眼瞳,無色說:“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別胡鬧了。”不同於他的若無其事,周防尊隻覺得心急。


    少年有些失神,沉默了一會兒後,他眼中的柔和一點一點地被黑暗蠶食,隻剩一片空曠:“你不相信我?”


    “用什麽相信你?就憑你現在這副內裏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青王不以為意的冷諷,有什麽在隱隱作痛,不可掌控的感覺讓他的態度更加惡劣:“明明痛的要死還在裝模作樣,你以為吠舞羅的赤之王會為你的一命換一命而感恩戴德嗎。”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無色隻是看著周防尊,幾乎透明的指間遮住他的眼睛,聲音充滿倦意:“讓我試試看吧。”


    “沒這個必要。”想也不想的,赤紅的王者拉下他的手,眼神不容置疑:“王權的屬性是絕對的,你這樣隻能徒勞的受傷。”


    “可是你答應過我的。”無色依舊從容淡定,他輕輕地說:“周防,你要說話不算話嗎?”


    “嗯!”王者毫無愧色:“後悔了,所以我也決定為你食言。”這話讓一旁的青王冷哼了一聲。


    第九代這回是真怔住了,他不知道應該先感歎對方的無-恥還是讚歎他高尚的品格。他將道義和利益全部推向了對麵,一環扣一環,任何一個環節拉出來都能成為讓他繼續的理由。但就這樣竟然還是被拒絕,莫非他真的人品太差?


    第九代百思不得其解。獵人世界的強者大多狂妄,在淩駕眾人之上的高處妄作胡為,他們大多數都是巴不得他人的奉獻,利用,栽贓,陷害,為了榮耀權利甚至能犧牲尊嚴。


    應該是和平世界的道德標準相對較高的原因。要不然他再努力一把?


    心中念頭一轉,無色索性直接伸手摟住了周防的脖頸。


    將臉緊緊地埋在對方的肩膀,他低低地慘笑出聲,少年柔軟的聲音帶著軟弱和壓抑,但一開口,卻滿是荒涼:“我和你不一樣,周防。”


    “我什麽都沒有,沒有記憶,沒有氏族,甚至沒有名字。如果我不在了,沒人會為我哭。”無色的語氣極盡輕柔:“而你有十束,有草薙,還有安娜,還有吠舞羅的好多好多人在等你回去。你是他們的王。”


    “你怎麽忍心舍得他們難過?”


    無色還想要說什麽,赤之王已經不耐煩聽了,伸手一抄,直接起身將人橫抱起來,無色原本放鬆的身體驟然緊繃,反手拉住了躺椅的扶手:“你做什麽?”


    “帶你回家。”


    王者的眼中燃著幾乎能讓他燒傷的灼熱,聲音沉而有力:“鬆手。”


    赤王連氣息都帶著一種霸道的意味,一個走神就被向後的力道扯鬆了手。正欲反抗,卻意外的被青王拉住了手臂。


    “等等。”依舊是青王特有的優雅高傲的語調,此時卻好像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在裏麵:“吠舞羅那是能養傷的地方嗎。”


    周防尊反唇相譏:“很明顯,s4不是。”


    被兩位王者中間做夾心餅幹的無色表情此時是一片空白。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奈,略帶有些委屈的不甘心。並不是因為達不到他所期望的目的,而是源自他布局失敗這件事本身。


    還真是可悲又充滿喜感的發展,第九代無聲地笑了。


    事態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善於自我反思的第九代迅速找出了問題所在。


    在他所知道的命運中,周防尊為了給十束多多良報仇,連帶殺死了無辜的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通篇而觀,這個人磊落豪氣,行事霸氣直接。他會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事物,會努力收斂力量不為他人帶去傷害。也有屬於霸者的苟活無意,不如義無返顧的決絕。


    他明明可以為了十束多多良殺死白銀之王,那為什麽不能為了吠舞羅更多的眾人,包括他自己,犧牲一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無色?


    因為羈絆的意義不同。


    他衡量一件事物的價值非常簡單,就是“我認為”。不關乎才能,不看重力量,也不是智慧,單單是在他心中的地位。簡單粗暴,傲慢的無以複加。


    無色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和他同等的力量,周防尊也不至如此。正是因為和他同樣身在王位,不受他掌控,不需他保護,不迫他威脅,不懼他力量的無色在他麵前永遠保持微笑,將疲憊和忍耐隱藏起來,用一種悄然無聲的姿態為他隱秘犧牲的時候,他才這麽的無法忍受。


    如此溫柔的家夥,為什麽能成為象征‘力量’的王者?第九代簡直想要大呼“這不科學”。如果此時此刻他不是還在對方懷裏,一定會因為三觀受挫而表情扭曲的。


    就像八年前他無法拒絕十束多多良,八年後他同樣無法拒絕表現的更為過分的無色。


    這場關於救贖,隱瞞,犧牲的完美演繹中,第九代方才無助的自我放逐是最大的敗筆。王者的卑微姿態帶給觀者猶如利劍穿心的震撼。


    用通俗一點的話講就是:因為他一味的在展現自己的無害和乖順,以及一切的有利麵,一不小心,好感度刷過頭了。


    這個時候還能邏輯清晰的進行分析,果然足夠冷血無情,連王權者特有的屬性都救不了他。第九代這麽想著。


    嚐試了兩下沒能從青王那裏抽回自己的手臂,無色扭頭看著對方暗潮洶湧的眼睛。如果說赤王的拒絕是源自於他隨心所欲的感情用事,那麽以理智和冷靜著稱的青之王宗像禮司又是因為什麽?


    已經沒時間讓他想明白了。在局勢發展出更為離奇的場麵之前,必須做點什麽。周防尊和宗像禮司的對話聽起來總覺得哪裏不對,越來越詭異氣氛他已經快要hold不住了。


    無色屬性的聖域猛然炸開,輕而易舉的掙脫出兩人的氣息範圍,無色稍微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領,迎著兩位王者的注視抬頭,眼神中是深不可測的沉靜:“我覺得,你們好似對我產生了本質上的誤解。”


    悲情戲已經演不下去了,利誘既然沒作用,那就隻能威逼了。唇邊依舊帶著笑意,眼神卻幽暗的反射不出一絲光明。稚嫩裏糅合的深沉讓他溫和卻不柔軟。


    “宗像室長,很感謝這段時間來您的照顧。可這並不能掩蓋過您對於我失言背信的事實。”少年的嗓音輕而緩,被特意拉長的聲線顯出的主人此時非常不高興:“不過這件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說,畢竟這一切的起因不在於您。”


    “赤之王,周防尊閣下。”無色微微偏了一下頭,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原本留給他壓製火焰的天狼星:“這麽不將我當一回事兒,你做好承擔我怒火的準備了嗎?”


    “失信於人還能做出這種理直氣壯的姿態,無色看起來就這麽的寬·宏·大·量?”如果有幻影旅團的人在這裏,就能一眼看出,第九代現在的這副模樣,和庫洛洛如出一轍。“身為王者,更要一言九鼎才對。如果你做不到信守承諾,那就讓我親自來取吧!”


    王權者的屬性幹擾下,第九代原本尚在籌劃的以形勢威逼直接變成了武力威逼。


    如果這個時候無色能像平時一樣思考,他一定會做出一個悲傷的表情。


    *——*——*


    scepter4的大門外,赤組的眾人正百無聊賴的看著一身青服的伏見猿比古如同邪神附體一樣在招惹八田。


    耳邊循環回蕩著“mi↘sa→ki↘↗↘”的音效,首次遇見這種仗勢的狗朗幾乎看的目瞪口呆。


    十束好心安慰他:“嘛嘛,習慣了就好。”剛想去安撫那邊氣急敗壞馬上瀕臨爆發的八田醬,忽然越過狗朗肩頭看到了魚貫而出的青組眾人,不知為什麽忽然有些莫名的擔心。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下一瞬間,他的擔憂成了事實。


    透明的,帶有磨砂質感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突兀的出現在s4大樓的天空之上。屬於第七王權者的王劍通體透紅,像是被火焰正在燒灼的水晶一樣。


    天邊隱隱風雷動,氣壓低的可怕。青組幾乎所有人都極快的從樓內撤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出雲低低地問了出來,沒人能回答他,也沒有人來的及回答他。


    風暴一樣的能量從s4的大樓內打出來,穿牆而過,風中蘊含著炙熱的能量讓一切阻礙退避三舍。眾人隱約能看到那是好像是一個人。


    碎石和硝煙散去,那的確是一個人。“尊哥!”看清楚了的八田下意識就想衝過去,被旁邊的伏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能量略過的地方帶來過高的溫度,有些易燃物開始自動燃燒,看上去就像是突然出現的鬼火一樣怪異。


    銀發的少年踏著火焰一步步走來,身後殘破的牆壁搖搖欲墜。


    “無色?!”眾人驚異地看著出現的人,不知是什麽情況。


    “周防尊。”無色依舊帶著那種不慌不忙的從容向被打飛出去的赤王走去,沒有什麽拔刀宣言,他手中的天狼星緩緩出鞘,冰冷鋒利的刀刃映過他平靜的側臉,有種意外的冷酷:“要麽你從了我,要麽我殺了你,你隻有這兩種選擇。”


    “……”正往前去的吠舞羅二當家腳下一個踉蹌,停在了原地。草薙出雲覺得,還是在等等看的好。


    周防尊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憂愁苦悶的負心相。伸手掃去頭上的碎渣,他向接著從s4裏麵走出來的宗像禮司投去了一個說不上來到底算什麽的眼神。


    “如果說,你還在意他的話。”無色微笑依舊,像是根本感覺不到髒腑深處叫囂的痛苦,平靜地說:“那麽宗像重新來做上次的選擇題吧。”


    “我和周防尊,室長到底要哪一個呢?”


    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這是!青組的人此刻非常慶幸,剛才沒有貿然衝上去,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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