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用最簡單直接省力的方式達到目的,你這位被傳頌的英雄看不慣就盡管去嘲笑好了。”衛宮切嗣點了一根煙,升騰的白霧後是他毫無光亮的眼睛。


    “不是這樣的,切嗣。”衛宮士郎發出一聲難過的□□,他絕望的發現,自己說服不了這個固執到極點的男人。在對方眼中,他隻是一件好用的工具,而威名赫赫的魔術師殺手,又怎麽會去聽一件工具的祈求呢。


    可衛宮切嗣明明是一個溫柔的人啊。是那個在盛夏夜朗星稀的露天走廊邊,眼中帶著溫柔又疲憊的神色,安詳注視夜空,說著夢想是成為正義夥伴的人。


    是一個對家務苦手,不修邊幅,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會在他放學時穿著木屐慢悠悠和他一起回家的父親啊。


    那個記憶中笨拙的教授他要活下去所必須學會的一切的長輩。在火災的殘骸下對他微笑,將他帶出死地的英雄。


    英靈啊,你不必理解我這罪孽之人的渴求,你隻是一件聽從命令行動的工具,一切罪惡由我承擔。


    這個男人在那個孩子的心裏永遠是最偉大最耀眼最值得崇拜的英雄,盡管他並未見過父親任何捍衛正義的壯舉,但在心裏,他就是這樣完美。


    但如今他現實的一切殘酷的打碎了他幻想中虛構出的美好,這個在他心中值得擁有這世上一切幸福的男人所遭受的困苦刺痛著他的眼他的心他的身體,這刺痛一直不斷加深加深加深,直到這副軀體再也無法承受下去。


    懷抱著夢想寧死不放的少年在這一刻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就像是一個找不到怨恨對象的,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去哪裏哭的失敗者,最後被悔恨逼瘋到選擇去殺死自己。


    這條正義的道路到底是哪裏走岔了呢?學不會怨天尤人的守護者隻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明明手裏拿著刀,明明成為了阿賴耶的守護者,為什麽他卻永遠都無法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


    因為他不夠強?還是不夠堅定?


    傳說中,曾經有人綁架了死神,讓這世間再沒有了死亡。然後這位荒謬的英雄就遭受到了諸神所施加的難以用言語盡述的非人折磨。他的生命在無望也無效的努力勞作中被慢慢消耗,迎接孤獨絕望的死亡。


    而現在懷抱著希望的切嗣,是不是就這樣為了拯救所有人,一件件拋棄了原本屬於他的慰藉,等到失去了一切之後,最終變成那副脆弱又虛弱的樣子?


    在這個世界的舞台上,誰和誰的希望和絕望在不斷的重複上演?誰和誰的人生又被命運玩弄著不論怎樣都會結局悲慘?


    誰又和誰在做著不可違而違之的鬥爭,向往光明最終卻隻能帶來災難?


    誰在夢想中沉淪?誰在被絕望煎熬?


    是因為再無退路的義無返顧還是使命感所驅動的必然?還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東西。


    自知無法動搖衛宮切嗣的士郎停止了爭論,不知怎麽的腦海中就忽然浮現出了他成為英靈後不斷重複的夢境。


    夢裏染血般紅色的天空懸掛著無數巨大的齒輪,它們相互咬合間迸濺的火花夾雜著充滿血腥氣息的鐵鏽味。呼嘯的風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淒厲嘶鳴。


    無數淩亂的劍像是墓碑一樣插在地上,在這個除他之外再無活物的死寂墳場,無數形態怪異的劍丘荒野上。他所恐慌的,卻是自己分不清方向無法繼續前進的迷茫。


    從不期望別人的感謝和報答,甚至不需要理解的無名英雄對於自己所背負的東西甘之如飴。


    一個人最大的事業就是盡他所能,盡他所有幫助別人。(*俄狄浦斯王)幼時所觀賞的歌劇深深刻印在英靈心底。


    有誰好像說過的吧?再怎麽難堪,隻要向著正確的方向進行,都會成為好事的。


    白發的英靈忽然就此釋然了,他不再去深究衛宮切嗣曾經為了他的理想到底都拋棄背叛了什麽。他所要做的,就是在這個男人一無所有之前,阻止這一切就好。


    隻要能讓老爹幸福,哪怕成為阻隔在他無望道路上的障礙也無所謂。就算會被厭棄會被敵視會被毫不留情的清理,最後連emiya這個守護者本身的存在都被否定,也沒有關係!自己一個人還能怎樣被傷害?反正,他都已經是英靈了嘛~


    這是衛宮士郎對自己信仰最忠誠的詮釋。這名英靈帶著最卑微的希冀和祈求,做出了背叛的決定。


    想通了的青年浮現出一個近似解脫的輕鬆表情,毫無負擔的撒謊道:“好吧,我同意你的計劃,誰讓你是我認同的master呢?”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這種和助手約定相同的節奏讓兩人一愣,衛宮切嗣起身去開門,在經過走廊的時候,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一樣,顫抖的厲害。


    黑暗中,昏黃的光線勾勒出一個幼女的輪廓。那雙紫色的空洞雙眼映照著他所有的不堪和肮髒,沒有什麽特別的神色,就像是冰冷漆黑的海底,透出冷到骨髓的寒意。


    明明用了催眠的咒文將她安置在了隔壁的。


    她什麽時候醒來的?聽見了多少?知道自己將要被用來威脅傷害她的父親了嗎?


    麵對這個沒有絲毫攻擊手段也沒有抵抗能力的幼女,魔術師殺手哪怕不吃不喝數十小時也能毫無偏移準確的扣動十幾公斤機槍扳機的手此時連拿緊一截燃燒到一半的煙也做不到。


    遲遲未能得到回應的久宇舞彌用特殊的方式從外麵打開了門,紫發的幼女從他身邊的空隙猛的向外跑了出去。


    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情況下,翻過了走廊盡頭的欄杆,從十幾層樓高的窗口一躍而下。


    *——*——*


    滿身狼狽的遠阪時臣抱著仍在昏迷中的雁夜,站在已化為廢墟的遠阪洋館前無言以對。他看了看自己受傷僅剩一枚的令咒,努力抑製自己提前使用它讓發泄過後不知所蹤的英雄王自害了事的想法。


    事已至此再做隱藏已經毫無必要了,現在最妥當的安排就是和間桐雁夜結盟,如果簽訂強製征文的話,berserker不俗的戰力也可以為他所用的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對雁夜使用了治愈術,結果驚訝的發現雁夜的身體竟然破敗到了一種即將崩壞的程度。本就被archer抽走了大量魔力,時臣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


    已經不是可以隨意治療一下就放著不管的事情了。對雁夜不夠信任的時臣並不想在契約未完成的情況下暴漏自己地下的根據地。左思右想他隻能將雁夜帶到了別處。


    和間桐雁夜不同的是,身為正統魔術師的遠阪時臣對正常人的社交並不是那麽的了解。在沒有言峰綺禮或者其他人幫助的情況下,他找了一個就近的旅館,將人帶了出去。


    太好了,這家店並不需要證件。沒多少精力使用催眠術的時臣在老板曖昧了然的眼神中,將雁夜抱了進去。


    他根本沒弄懂自己選擇了個什麽樣的根據地。


    通過assassin的眼睛注視著這一切的言峰綺禮扭頭問第九代:“現在要怎麽辦?”


    “自己想,綺禮。”第九代進行著某種術式,漫不經心道。


    “神說,我們要誠實。”神父沉吟片刻,對下了個看起來對魔術師毫無威脅的命令:“整理照片,現在就去送到身在禪城的遠阪葵那裏。”


    完成了術式的第九代輕輕鼓掌:“恭喜你出師了,綺禮。”


    得到表揚的神父露出了一個令人膽寒的微笑。


    聖杯戰爭以一種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進入了倒計時。


    從窗口躍出的小櫻在空中被潛伏良久的某位assassin成功接住,然後帶著她頭也不回的向某個方向離去。


    “站住!”衛宮士郎瞬間完成武裝,一個縱身追了出去。這時才回過神來的衛宮切嗣將煙頭熄滅在腳下,給了助手一個準備協助的眼神,做出了戰鬥的準備。


    “可惡,為什麽這個assassin的速度這麽快?!”衛宮士郎使用了全部的速度也攔不住暗殺者,他幾次拿出弓箭,又因為害怕傷到女孩而放棄。


    不知不覺間,他被引到了一個隱秘的廢棄工廠。assassin在建築中幾個跳躍後失去了身影。


    “可惡!”那個惡德神父想要對小櫻做什麽?!早應該抽空讓他失去master資格的!紅衣守護者剛想離開,另一位英靈的氣息出現在了他的感知領域。


    ncer?!


    一邊快速移動一邊聽到了久宇舞彌匯報的衛宮切嗣現在才知道愛因茨貝倫已經在archer和berserker的戰鬥中成為了曆史。他下意識的想要利用saber的身份對蘭斯洛特做些什麽,然後聯絡器傳來了caster(衛宮士郎)鎮靜的聲音:


    “切嗣,我發現ncer和其master的藏身地。”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使魔傳來的關於rider和其master回到根據地的消息。


    是回去引爆炸藥還是先解決已變成殘兵敗將近在眼前ncer,衛宮切嗣沒用太多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引ncer,纏住他,我和舞彌去解ncer的master。”


    他看了一眼手背的令咒,必要時可以召喚saber,而愛麗絲菲爾遇到危險也可以呼喚caster。就算中途assassin跑出來搗亂,這其中的時間差也足夠保證安全。


    藏匿於黑暗中,身邊站著一名assassin的紫發女孩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篤定優雅,和第九代一模一樣。


    *——*——*


    滿身疲憊的實習魔術師並不知道自己的根據地周圍已經被埋入了足夠將他變成灰灰的炸藥。剛準備回去倒頭就睡,忽然被一個聲音呼喚了。


    那是他借住的屋主,老人正坐在屋頂向他招手。想要拒絕的魔術師被征服王阻止了,他隻能歎著氣,坐到了老人旁邊。


    然後他得到了一筆寶貴的無形財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參加聖杯戰爭的動機相當荒謬,想要被人認同哪怕獻出生命的幼稚信念隨著老人語重心長的教導逐漸消散。


    ——雖然我不知道那種事對你有多重要……但希望你聽我說這句話。在活過大半輩子之後回顧人生,回發現沒有一件事能與生命相提並論的——


    少年從屋頂離開的時候,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什麽都還沒懂。


    另一邊的旅館,遠阪時臣終於聯係上了言峰璃正,他盡量客觀事實的對老神父講述了綺禮違背常理的所作所為。


    良久的沉默過後,老神父的聲音竟然帶了點喜悅:“哦,這孩子的叛逆期終於到了嗎?”


    這·不·是·重·點!


    已幾近脫力的時臣靠在床邊,十分不優雅的拿床單擦了擦身上的血,嚴肅道:“現在的問題是還在進行的聖杯戰爭,截止到目前為止,還尚未有一名英靈出局。”


    和時臣相比,神父顯得非常樂觀:“請放心,時臣老弟。綺禮這孩子的做派你也是看在眼裏的,他一向清楚自己都要做些什麽。你也知道,他是我這把老骨頭唯一的驕傲了。”


    說著說著,老神父的語氣帶上了欣慰:“這麽多年了,難得他終於找到了點自己想要的樂趣。身為綺禮的老師,難道你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嗎?”


    很明顯,在合作者和自己的兒子中間,言峰璃正完完全全選擇了綺禮。


    “再者說了,綺禮不是為你找到了另外的盟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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