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唐小念初醒的聲音糯糯的,像是沸水裏煮熟了,慢慢放在桌子上晾溫了的湯圓,讓聽了的人隻感覺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什麽黏住了一樣,變得暖暖的,糯糯的,再也舍不得離開這樣的感覺。


    frank聽著這樣的聲音,心裏驀地一動,下一刻,就被這溫溫的湯圓一樣軟糯的聲音黏住了喉嚨,感覺自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唐小念聽著電話那頭詭異的寂靜,腦子逐漸清醒了些。


    她將左手拿著的手機換到右手上,頭偏了個方向,眼睛卻依舊沉重的舍不得睜開。


    然而,她這樣又等了幾分鍾,電話那頭卻竟然依舊沒有半點兒動靜。


    她閑著的手彎回來,碰了碰自己沉重的腦袋,一隻眼睛略微睜開一個縫隙,飛快地瞥了一眼手機,又飛快地閉合上,“我馬上去收拾東西……”


    唐小念過幾天要參加巴黎的比賽,為了能給她充分的時間畫自己參加比賽的設計稿,frank給她放了幾天假。


    但是分公司裏,還有幾份必須要她修改的設計圖,所以她昨天就和frank說好,今天過去公司拿,卻沒想到忘了……


    之餘,也忘了的原因……


    唐小念坐直,腦袋徹底清醒過來。


    “不急……本來你今天放假,也不用急著過來的。”frank終於緩過神來,說,“對了,你的參賽的設計圖……”


    “……”


    唐小念盯著自己桌子上鋪著的一張設計圖,有幾分恍惚。


    昨天晚上,完成之後,她看著這份設計圖還有幾分親切感,但是,現在看這設計圖,全竟然完全不像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她一向的風格走的都是青春俏麗的少女風,或者偏英式田園風一些,作品裏麵自然的就有一種安然寧靜。


    作品一向的不華麗,不鋪張,但是在細節處理上卻讓人驚豔,於是往往會讓人覺得設計圖並不出彩,而衣服一旦裁剪出來,上身效果卻讓人格外的驚喜。


    可是,這個設計圖……


    它完完全全的違背了她一向的風格。


    雖未上色,但是卻都已然可以看出它的驚豔。


    她設計的是一件旗袍,但是從形製上又作了些許的改變,看起來極度成熟而頹靡。


    上麵的圖案,更是大走華麗風格,讓整個作品,僅僅看起來,就能感覺到心神不寧。


    沒錯,就是心神不寧……


    一種極度頹靡絕望的美。


    她昨天畫它的時候,依稀記得是抱著對季安城最極度的恨……


    唐小念用閑著的那隻手慢慢撫摸上了那個設計圖,慢慢劃過了上邊的圖案,嘴角一抿,竟然笑出聲來。


    frank聽著她的笑聲,心裏莫名的一抽,感覺不對勁兒極了。


    他連忙追問道:“小念,你怎麽了?設計圖還差很多嗎?沒靈感嗎?”


    唐小念從自己對設計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慌忙回到:“啊……沒事兒啊……設計圖我畫好了,隻剩下上色,離趕赴巴黎還有幾天的時間,足夠了。”


    frank的心慢慢的沉了下來。


    唐小念昨天晚上才開始畫設計圖,一般情況下,一夜畫出一張好的設計圖是十分困難的。


    即使是最好的設計師,在靈感不很充裕的時候,也難以實現,但是,現在唐小念卻說她已經畫好了?她昨天甚至根本就沒有好好的找靈感!


    難道,是因為唐小念受了季安城的刺激,對自己的事業都不那麽上心了嗎?


    他一字一句的囑咐唐小念,聲音無奈,而沉重,還有幾分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失落,“小念,這一次設計圖很重要,如果你能抓住這次機會,你以後的設計的道路就一定會很平坦,甚至你可以達到比我更高的高度!”


    “你太兒戲了!”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唐小念何嚐不知道frank的顧慮,要知道,就是她自己,看著設計圖,也感覺自己有些懵呢!


    唐小念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吧,我待會兒去的時候,給你看我的設計圖。我絕對沒有草率!”


    frank將信將疑的應了。


    於此同時,北京城內。


    季安城看著前麵的車子,又看了看腕表,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眉頭。


    他的眼角帶著徹夜不眠而造成的青黛色,俊美的臉稍微憔悴了些,卻帶了另外一種讓人心疼的美感。他指尖還有一隻忽明忽滅的煙頭,在幽暗的車廂裏閃著點點的光,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季哥。”坐在他身邊的薑琦砸了砸嘴巴,醒了過來,“還沒到?”


    季安城搖了搖頭。


    他掐了煙,也懶懶的靠在車座上。


    薑琦看了看季安城慵懶的姿態,又看了看自己的隨意姿態,默默的把倚在後座上的腦袋正了起來。


    同樣是一個姿勢,哎……他就是沒辦法和季安城比。


    男生偶爾也還是會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他還是和季安城不保持一個姿勢比較好。好歹沒有比較啊……


    權當尋求心理安慰了。


    兩個人的身旁傳來一聲嗤笑,隨即是金屬相撞的聲音。


    薑琦往旁邊看了看那個帶著手銬的人,默默的把頭扭到了別處。


    季安城睜眼看了看這兩個人的小動作,不由得暗自感覺好笑。


    “東西帶的怎麽樣?”他的腿稍微側了一下,問薑琦。


    薑琦嘴角勾起一個極其自信的笑容:“季哥,你就放心吧!該帶的,都帶了,兄弟雖然帶的不多,但也都是個頂個的,而且,我們車裏有定位,其他兄弟也都不遠不近的跟著呢!隻要他們一停,我們這邊鬧開了,其他兄弟沒多久就會過來。”


    季安城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應該快到了,你還有什麽要求?”這句話,卻是問旁邊戴手銬的人的。


    那人從黑暗裏逐漸露出一張臉來。


    那張臉並不十分帥氣,是扔到大街裏都找不出來的眉眼。可是,他的臉上卻布滿了坑坑巴巴的傷痕。


    這讓他看起來很是駭人。


    然而,這卻並不是最讓人注意的。他身上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眼角眉梢帶著的戾氣,以及眼睛裏麵深深的恨意。


    “我除了想讓他死,什麽都不想要。”他一字一頓的把這句話說完,話語裏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季安城點了點頭,承諾道:“隻要吳天落還沒有把他弄死,他的命,就是你的,說到做到。”


    那人“嗯”了一聲,頭微微垂下,眼眸裏看不清表情,身子又隱回黑暗中去。


    季安城閉著眼睛,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兒。


    昨天晚上,他們在那個廢棄的屋子裏,親眼看著吳天落最後抓住了“耗子”。


    他最後聽從了這個人的計謀,雖然昨天晚上聚集在哪裏的人很多,他們卻並沒有動手,而是等到吳天落和耗子的爭鋒結束,眼睜睜的看著耗子被吳天落帶走。然後,他和薑琦他們一行人,徒步跟了吳天落的車隊一段,在路過一個城鎮,車輛不再十分顯眼的時候,聯係當地的駐紮人,弄了輛車,繼續跟。


    現在,正是他們上了車半個小時以後。


    “應該快到了。”


    影在黑暗裏的那個人看著路邊景色的變換,在季安城閉上眼睛五六分鍾以後,出聲提醒。


    薑琦皺了皺眉頭,坐直身子,奇怪的問了句:“你怎麽知道?”


    “……”


    那人看了一眼薑琦,又不吭聲了。


    薑琦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也靠回車子的後座上。


    “他畢竟曾在黑鷹有一定的地位,雖說不一定知道黑鷹老巢的具體位置,但是大概知道,卻還是很容易的。”季安城無奈的對著薑琦解釋了句,然後前麵的車突然停了。


    “季哥。”開車的虎子半轉了身子,側眸看了一眼季安城。


    他們是跟著前麵的車子走的,前麵的車子停了,他們並不知道要去哪裏。可是他們萬一停了,破綻就有些大了。當然,這種情況下,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前麵車子發現他們在跟蹤,刻意的……


    平素這種情況,虎子都會自己找法子,但是今天跟著季安城出來,他卻是更相信季安城的判斷。


    畢竟,有關黑鷹的一般都不會是小事兒。


    季安城想了想,打發薑琦下去旁邊的便利店買水。


    這兒還算繁華,也有幾輛車,貿然停下,並不會特別引人注目。但是這兒的道路,前麵卻有好幾條,萬一他們繼續走,就有很大可能會跟丟。


    薑琦苦著臉應下,抱怨了句:“我還想歇會兒呢……”


    那個帶著手銬的人冷冷看了他一眼,薑琦撇撇嘴,“我不就是那天踢了你一下……”


    那天這人自首投案,被薑琦看見,薑琦沒注意,兩個人有了幾句話語上的摩擦,然後,薑琦這個暴脾氣,就……


    “你真是寬宏大量。”


    這樣不聽話的也能和你走這樣近。


    那個帶著手銬的人依舊沒和薑琦說一句話,他開口,這句話卻是跟季安城說的。而弦外之音,季安城和薑琦都聽明白了。


    季安城搖了搖頭,有些想笑,但是卻也沒笑出來。


    薑琦瞪了他一眼,下去買水去了。


    季安城繼續看著前麵的車,隻見一身黑色衣服的吳天落,拿著手機走了出來,四處看了看之後,又上了車。


    然後,載著吳天落的車,從車隊裏走了。


    季安城皺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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