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覺著自家師傅當真是個樂天派,明明比賽之日迫在眉睫了,他還有心思在人間的酒樓裏吃烤鵝!


    看著那一身白衣豐神俊朗的男子,手裏搖的不是小扇子,而是一個酥黃光亮的烤鵝腿,蘇小萌就心焦。


    偏偏那花木容看著眉頭緊皺的自家徒兒還煞有其事地開導起來了。


    蘇小萌覺得自家師傅當真是個不靠譜的,關鍵時刻總掉鏈子,索性拉了花木容去了人間裏的青樓。


    俗話說得好,高手在民間。縱使皇宮有上好的琴師,也比不上民間的能人異士。


    上次蘇小萌和花木容來人間“私奔”時,蘇小萌就偶然聽到京城裏有家醉芳閣,閣裏那位頭牌亦香姑娘彈得一手好琴,聽過那琴聲的人全都被迷得七葷八素的。


    此次比賽的聽眾是凡人,非妖非仙,縱使是天界的音司下凡來彈琴給凡人聽,凡人不一定能聽懂。


    天界音律皆帶有仙氣,凡人聽了大多是帶有崇高的敬意,卻不一定是欣賞之情。


    花木容雖可以找天界的音司學個十天,雖說不能學個七九八十,彈出一首正經的曲子還是可以的。


    不過這樣和妖界第一琴師比賽,肯定敗得妥妥的。


    至於妖界的音律,大多帶著一股縹緲之息。此次比賽蘇十一定會彈奏那首《鳳尾神曲》,《鳳尾神曲》可謂是妖界最動聽的曲子。


    就算花木容學了妖界的曲子,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贏過《鳳尾神曲》的。


    那麽唯一的希望,就是去人間學學那些情情愛愛悲悲戚戚的曲子。


    凡人最易動情感傷,若是自家師傅能彈出一首感人肺腑的曲子,觸動了凡人的心,那麽勝負也未可知。


    打定主意後,蘇小萌當真帶著花木容去了醉芳閣。當然,都是易了容的。


    蘇小萌和自家師傅當然都是易容成俊俏的平常公子,鳳九凰卻偏偏不肯遮了自己那張驕傲的俊臉,非得讓自己在人間發發光閃閃亮。


    而這發發光閃閃亮的結果就是,蘇小萌陪著花木容在樓上練曲子,鳳九凰在樓下被醉芳閣的姑娘們拉扯來拉扯去,最後衣服被扯破,頭發也淩亂不堪,就連鞋子也弄丟了一隻。


    鳳九凰心裏那個氣啊,看著那些胭脂水粉抹了不知多少層的姑娘們使勁兒往他身上湊,還明裏暗裏地掐他的小蠻腰吃他豆腐,他就很想幹脆放把火把這醉芳閣給燒個精光!


    但是一想到臨行前蘇小萌惡狠狠的警告,鳳九凰就收了這心思。


    無奈之下,鳳九凰隻得彈出一股胳膊粗的小火落在人群,雖是傷不到人,但也足夠嚇嚇那些姑娘。


    那火在人群裏竄來竄去,把醉芳閣的姑娘們嚇得不輕,鳳九凰也終於可以趁亂逃了出去。


    小狐狸看著鳳九凰狼狽的樣子樂得直在地上打滾,花木容在彈琴之際也輕輕勾了勾嘴角。


    蘇小萌就不用說了,直接把鳳九凰給訓了一頓。


    看你能的!


    鳳九凰吃了虧,第二天幻化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結果連醉芳閣的門兒都沒進去。


    鳳九凰不解,最後隻好化成普通公子哥兒,才順利進了那醉芳閣。


    誰想這鳳九凰卻不是來看熱鬧的,偏偏是來找茬的。


    花木容記憶力極好,亦香彈過的曲子他就能立馬記住。


    人家花木容正規規矩矩地彈琴呢,蘇小萌跟亦香都不忍打擾,就連小狐狸都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乖巧得很,偏偏這鳳九凰一會兒打碎了被子一會兒弄壞了茶壺,找不到東西破壞就突然大笑幾聲分散花木容的注意力。


    花木容一曲彈完就無法再忍,隻問了鳳九凰一句:“鳳九凰,你可是皮癢了?要不要本上神給你鬆鬆?”


    鳳九凰一愣,接著就被花木容一巴掌給拍了出去,鳳九凰的身子如同完美的拋物線一樣穿過窗戶直接落到了大街上……的豆腐攤上……


    豆腐攤自是承受不住這樣的襲擊的,直接在鳳九凰身下粉身碎骨了。


    鳳九凰隻覺得渾身被拍得骨頭發疼,艱難地從豆腐攤上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白白嫩嫩的豆腐渣,出口罵道:“鳳九凰,你個混蛋!”


    話音剛落,鳳九凰覺得胸口再挨了一掌,然後好像有電流一樣通過四肢百穴,他是又痛又麻半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於是乎,鳳九凰站在大街上就跟發羊癲瘋似的抖啊抖,抖啊抖,抖得好不暢快。


    如果可以,鳳九凰其實很想爆一句粗口,花木容,我去你大爺的!


    沒了鳳九凰的鬧騰,花木容學習速度又快了不少。


    蘇小萌隻讓花木容學一首曲子,雖然花木容聽一遍就會了,卻是怎麽都彈不出半分感情,盡管他一個音符都沒彈錯。


    《四月的謊言》裏的有馬公生君被稱為“人肉節拍器”,任何曲子他都可以分毫不差地彈出來,隻是卻沒有感情,花木容也是這樣。


    蘇小萌給花木容選的是《鳳求凰》,曾經司馬相如就是用這首曲子抱得美人歸,這曲子後來也被世人傳頌,頗得世人喜愛。


    若花木容能充分演繹好這首曲子,勝負自是未可分的。然而花木容卻無論怎麽彈都彈不出半分感情。


    蘇小萌急了,夜深人靜自個兒一個人坐在醉芳閣的樓頂上不言不語。


    小狐狸早就睡了,鳳九凰也疲憊不堪地睡了去,花木容整日整日地練琴,大抵也是睡了的吧。


    蘇小萌突然覺得有種沒來由的孤寂。


    她的師傅,並不像師徒文裏的師父一樣明曉事理,聰明睿智,謹言慎行。反之,她的師傅又傻又沒心眼兒又容易得罪人,若不是有著木容上神這個神位,自家師傅定是要被人給欺負了去的。


    她總覺得自家師傅就像一個孩童似的,喜歡糖果玩具,不順心了就發脾氣,沒事還愛裝裝正經。


    這樣的師傅,卻是不太懂****的。


    前幾天她在人間逛街之時看到一對兒小情侶約會,兩人你儂我儂好愛得好不真切,那男子更是對那女子說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結連理枝”那樣動聽的情話。


    若是換作自家師傅定是說不出來的。不僅說不出來,他還能用世上最為澄澈的眼神問你:“比翼鳥是什麽,可以吃嗎?”


    蘇小萌也覺著自己是太貪心了,明明都和世人皆求的木容上神在一起了,她卻想要更多。


    她想要花木容和凡間的男子一樣給她些動人的小情書,她想要花木容和凡間的男子一樣為她彈琴作曲,她還想要花木容眼裏的那一汪深情。


    她知,花木容是一個優秀而有才華的男子,但是,他在情商上真的是白癡。


    白日裏她已經繪聲繪色地和花木容說了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故事,花木容依舊無法彈出那樣的感情。


    究其原因,不過是,花木容,不懂這樣的感情。


    花木容自是喜歡她的,她也自是喜歡花木容的。但是一開始就順風順水的他們從未一起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人生跌宕,可以說,他們從未一起共患難過。


    更直白一點,他們的感情就像一條直線,不具任何美感。


    或許正是因為花木容沒有和她一起經曆過生死與共,才無法彈出感情。


    蘇小萌越想越落寞,她和自家師傅,當真是經曆的太少了。


    此時一件衣服卻輕輕披在蘇小萌的身上,轉頭卻見花木容笑得一臉溫和。


    蘇小萌看著花木容挨著她坐下,將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裹了裹,然後和她一樣看著月亮不說話。


    蘇小萌心裏一緊,抿了抿唇不知要說什麽。偏偏花木容也是一言不發,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


    醞釀了半晌,蘇小萌才冒出一句:“今天天氣真好。”


    花木容看了一眼蘇小萌,接道:“太陽真大。”


    看吧,師傅又一本正經地說胡話了。


    於是蘇小萌看花木容看了半晌,才突然拍拍花木容的肩膀歎道:“師傅,你傻得很有個性。”


    花木容也不惱,回道:“為師也這麽覺得。”


    蘇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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