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連擺手:“不關我事啊!”


    猩猩卻沒有生氣的表情, 眼睛裏沒有惱怒, 唇邊居然也掛著一絲笑意,


    我看著他奇異的表情,隻覺得心窩裏拔涼拔涼的。


    我和猩猩明堂三人吃飯, 我每吃幾口就抬頭望猩猩,他換了便服, 神色平靜的很,自顧夾菜扒飯, 眼波紋絲不亂。我不安, 他不應該是吃醋的嗎?不應該把我按在牆上大聲吼我叫你招惹男人嗎?又或者至少表現出一點生氣,表現出一點爭風的勁頭啊。我記得他曾問我送畫給段凱的事情,那時候還是個正常男人, 可是現在他這麽的平靜讓我也快瘋了。


    明堂不住的嘰喳, 幾時開打啊,怎麽打啊, 用什麽兵器啊, 使什麽戰術啊,他什麽時候能上去殺一通啊。沒人理他,明堂也不在意,自己說的不亦樂乎。


    猩猩吃完放下筷子,道:“戰書已下, 後日開戰。”


    明堂一蹦三尺高,興奮道:“我也去。”


    猩猩道:“你和你師姐好生在別院呆著,哪裏也不許去。”


    “什麽師姐, 曹天歌是我師妹!”


    猩猩不語,我無所謂。明堂又急了:“就讓我去看看吧,我不上前,站在關口看看還不行麽?”


    猩猩道:“不行。”


    明堂又想蹦,我忙按住他,朝他使了個眼色,有你師姐在,你還怕沒機會嗎?可惜這正太腦子太笨,完全不理解我的意思,還一勁的嘟囔,嘟囔一會兒飯也吃不下了,筷子一扔,氣跑了。


    猩猩端杯水抿著,我也吃不下了,堆著滿臉的笑道:“師兄,我們出去走走好吧?”


    猩猩不置可否,放下杯子看我。我一推碗,站起來就挽他胳膊:“走吧。”


    挽著他一路出了別院,門口的士兵滿臉嚴肅,對我二人親密舉動視而不見,行禮時眼睛都不歪一下,我心道,好極了,不該看的堅決不看,這才是訓練有素的機器殺人狂。


    別院門口的那條路清冷無人,街道兩側一棟棟整齊的石頭房子隱在黑暗處,空氣幹燥寒冷,可天上,卻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


    我依著猩猩的身體走在這邊陲小鎮的夜色裏,他一直無話,我終是忍不住了:“呃…師兄,後天開打,什麽時候能打完呢?”


    “十日內敗敵,二十日內攻下興城。”


    “唔,挺快的,你覺得有把握麽?”


    猩猩似笑了一聲:“有。”


    “那就好,呃…你說項語他會不會出戰。”


    猩猩側頭望了我一眼:“不會,他並不精通領兵,定會在暗處謀略。”


    我點點頭:“下山前師傅給了我一本手刀秘籍,他說我不會的地方讓你教我。”


    “唔,待此戰終了。”


    “我…何時能去芎關看看?”


    “待此戰終了。”就會這一句,我會去的,不讓你帶。


    一時無話,又靜靜走了一段,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寒戰,禁不住又往他身邊靠了靠。


    “冷麽?回去吧。”


    我搖頭,“不回,吃完飯要散散步才不會長小肚子。”


    猩猩又微笑了,我見他心情並不如我想象的那麽差,便大著膽子開口:“師兄啊…呃…段凱他…”


    猩猩道:“段凱怎樣?”


    “他跟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哦?”


    “嗯。”


    “那你為什麽偷聽我們說話?”先長長底氣。


    “見你許久不來吃飯,便去尋你。”


    “無意聽到的?”


    “嗯。”


    “你有什麽感想?”


    “沒有。”


    啊?我一把放開了挽他胳膊的手,沒感想?不生氣不吃醋的嗎?怪不得一臉平靜呢!


    “你沒感想?那意思你不在乎嘍?”


    猩猩看看自己被鬆開的胳膊,又望望我:“你不冷了?”


    我使勁捶他一下:“我問你呢,你在乎不在乎?”


    “在乎什麽?”


    “你聽段凱他對我….呃…表心意,你都不在乎的麽?”我停下不走了。


    猩猩拉起我的手,又放進自己臂彎裏,拉著我繼續前行:“你不是對他說了是朋友麽?”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人腦子這麽夠用?這人風度這麽大方?聽見自己女朋友對別的男人說是朋友就放心了?


    “可是,可是…”我囁嚅,“可是段凱說他不放棄。”


    猩猩笑了:“隨他去吧,你一直把他當做朋友,不放棄也隻是他的事”


    嗯,這倒也是。隨他再表白個幾千次,我還是隻喜歡身邊這一頭。


    “不過…”猩猩又開口了,“你抽空去把你送他的畫給要回來吧。”語氣相當清淡。


    我又愣了,怎麽拐到畫上了?媽呀,悶騷型男人果然不好琢磨,剛剛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就要我去要畫!


    “那怎麽好意思,畫都給他了,我再去要回來,太丟臉了,我做不出這樣的事。”


    繞了一小圈,猩猩又領著我往回走:“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就直接告訴他那畫的不是他,留著無意義,不就要回來了?”


    我狠瞪他,我發現這個男人的腹黑程度非一般人所能比的,真狠,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比明著表現吃醋還讓我難受呢,我怎麽能開這個口,太傷段凱了呀。


    “我不去,要去你去!”


    “好,那回京後我去問他要。”


    “啊,不不不,你也別去,哎呀我求你了,放他那吧,我再給你畫一輻,保證比那幅更好看。”


    “不妥,他收著我的畫像有何意義?還是要回來的好。”


    我無語了。戀愛談上了,喜怒不形於色又成了他的特點,沉默與結巴被送回老家了,翩翩外表下一顆詭異的心又重新跳動起來,我,還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第三日,我坐在院內,都能聽見牆外誇誇作響的整齊腳步,兵器與盔甲的摩擦以及士兵口中嘹亮的口號聲。遠處傳來嗚鳴的號角,一切聲響都在傳遞一個訊號,西坎和翼國馬上就要開扁了!!


    猩猩昨夜在別院設了一桌宴,請了幾位元帥和將軍,算是喝個戰前酒,我一女子不好去跟大老爺們和和,隻好早早的睡了覺,明堂倒是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傻樂嗬。


    他與段凱一大早便已去了芎關,那是邊境處的一個衛邊關口,據猩猩說,邊界沒有建築物的阻擋,隻在雷閱海敗回西坎後先皇在分界處命人立了一塊界碑,左右中各一幢關樓,名為芎關。我雖未到現場,卻已能感受到那界碑兩端對恃的緊張氣氛,這西坎從被侵略,被統一到再被分裂,其中曆經了多少腥風血雨的故事,遺留了多少人的困惑遺憾與痛苦?但願這不能避免的一戰,能讓在這塊被雪山圍繞的潔淨土地上生存的人們,從此再不經受戰亂之苦,從此能過上安定的生活,我想,遠在嘉戎的皇帝應該也是這麽想。


    明堂在我身周不停的走來走去外加歎氣,見我默不作聲神遊太空,他更氣的不行,上來推了我腦袋一下:“曹天歌,你怎麽一點不急?”


    我茫然:“急什麽?”


    “都要打起來了,你不想去看看嗎?”


    我搖頭:“我不想,我的任務就是看住你,師兄說的。”


    明堂又推我:“可是我們來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在這裏坐著?”


    “我來就是為了看師兄,我又不會打仗,去幹嗎?送死麽?”


    “那你把我帶來又是為什麽,你不早就答應我了麽?”


    我裝迷惑:“不是你硬要來的麽?我可沒想帶你來。”


    明堂被我氣的牙根癢癢,不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又如困獸一般亂轉悠了,我見他急的要命,安慰道:“你別急了,今天才第一天開戰,打不打得起來都難說,不過是兩邊互相展示一下實力,嚇唬嚇唬對方而已,等真打起來了,我們就溜過去看看。”


    明堂疑惑的看著我:“你怎麽知道今天不會打?”


    他轉悠的我心煩,便將他拉了坐下:“我當然知道,你不看書的嗎?打仗啊都是這個德行,一開始必須要先叫個陣,派出兩個能說會道的對罵一通,約定好了時辰再準點開打,直到打的雞飛狗跳之時,慘敗的那方才開始琢磨個孬點子使點小計子啥的,但最初都是要講究個形式的,其實我比較適合去叫陣,不知道師兄願意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明堂蔑視地看我:“你打過仗嗎你就會吹牛。”


    我沒打過仗,但是我看過書,不叫陣的那叫偷襲,戰術都是打到如火如荼時使用,一般兩國對戰初使是不會自跌麵子的。


    我與明堂正討論著,忽見一個士兵帶了個人走進院來朝我抱拳道:“小姐,有人來尋丞相大人。”


    我站起身,往那士兵身後一瞄,唔?是個姑娘?


    那女子身材嬌小,一身布衣,低著頭,梳著茉莉髻,年紀想必與嫣然不相上下,正手捧一件衣物候著。我讓那士兵下去了,衝她招招手:“來吧。”


    那女子忙上前幾步到我跟前:“見過小姐。”聲音柔柔的。


    我點頭:“你何事尋我師兄?”


    那女子未抬頭道:“原來小姐是丞相大人的師妹,民女是為丞相大人送衣服來的。”


    衣服?我瞅著她手上那件白衫,貌似確是猩猩的衣服。


    “你…我師兄的衣服怎麽會在你那裏?”


    那女子仍不抬頭:“二年前,丞相大人在此處駐紮時,是民女一直幫大人洗衣服,這件他臨走時未帶,聽聞大人回來了,民女就為大人送來了。”


    哦,原來是送衣服來的,我接過衣服:“那就謝謝你了,我會拿給師兄的。”


    那女子緩緩抬眼:“那就勞煩小姐了。”


    我這才看清她的長相,細眉眼,瓜子臉,小鼻子小嘴,典型小家碧玉型,倒也沒有特別出彩之處,我嘿嘿一笑:“不勞煩。你請回吧。”


    那女子卻並不動步,隻側身彎腰給我施了一禮道:“大人臨行前道若再回來還讓娟娘前來伺候,不知……”


    我心中警鈴響起,這姑娘雖然長相一般,可舉止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柔弱,我見猶憐型的最容易激發男人保護欲,我雖不該草木皆兵,但也不能自埋□□。


    我微笑道:“不用了,我這次跟著師兄前來就是來伺候他的,你可以回去了。”


    那女子也未多說,隻道:“那娟娘就告退了。”語畢轉身嫋嫋婷婷的走了。一身布衣竟讓她穿出了秀氣清麗的味道,我皺眉,猩猩以前還讓別的女同誌來近身伺候過呢?不是有悠然嗎?


    晚飯時間,猩猩回來了,一進門便喚了我的名字,我正在廳內和明堂擺著碗筷,見他進門,開心的就要撲上去,撲到一半驀然頓住了,猩猩身後…..竟然站著那娟娘?


    我停住腳,疑惑的看著她,她笑意盈盈又朝我施了一禮。


    猩猩一邊解盔服一邊道:“這是陸娟娘,以前我在此處駐兵時幫我料理別院的。”


    我徑直向那女子走去,語氣已經不高興了:“我不是讓你回去了麽?怎麽你沒回?”


    娟娘不答話,猩猩又道:“娟娘已來過了?我見她在門外候著,便帶她進來了。”


    娟娘朝我彎腰道:“今後就由我來伺候小姐。”


    我冷道:“我不需要人伺候。”


    她轉身向猩猩:“大人,您看……”


    猩猩這邊剛解下盔服,那女人很快就接了過來,我腳還沒來得及動呢,直看的我雙眼冒火。


    猩猩坐在桌前,衝我道:“這院中都是男子,你一個女子也不方便,娟娘對這裏很熟悉,由她來照顧你我也放心。”


    我不答話,明堂接口道:“曹天歌不要,就來給我洗衣服吧,我衣服沒人洗。”


    我對著明堂的臉一通狠捏:“洗你個頭,自己衣服自己洗!”


    猩猩笑了幾聲道:“吃飯吧。”


    我沒再說什麽,便坐下吃飯了,娟娘自動自覺就開始給每個人盛飯夾菜,我看她的舉動就覺得心裏特別不舒服,以前嫣然也這樣為我服務,可我就不覺一點不妥,這個陌生女子,我讓她走了,她竟還在門口等著猩猩,有何居心?


    一吃完飯,我就將猩猩使勁拽進了房間,關上門,氣呼呼的看著他。


    “怎麽了?”


    “我不喜歡她,你叫她走。”


    猩猩一臉莫名:“娟娘?為何?”


    我怒氣衝衝:“一個陌生女子,你就隨便把她帶進來,誰知道她是不是奸細?”


    猩猩笑著捏捏我的鼻子道:“她不是陌生女子,早在幾年前就一直在別院呆著了,我在此處幾年時間,衣食都是她料理的,人很老實。”


    我還是不依:“萬一她也是潛伏了幾年的奸細呢?以前沒動作是因為沒到時機,現在你和項語明白分裂了,又在打仗的關鍵時期,她突然出現了,可疑!”


    猩猩定定的望我,緩聲道:“你說的有道理。”


    孺子可教!我高興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就是啊,哪有這麽自動送上門的,明顯是奸細。說不定就是西坎派來的,想找機會給你下毒呢。”


    猩猩也摟住我:“好,那明天一早你就讓她走吧。”


    “啊?為何讓我趕她?你帶進來的當然你趕!”我想掙開猩猩的手。


    他緊摟住我不放:“你若不想去問段凱要畫,就由你去趕她。”


    哦買疙瘩!這什麽男人?我氣憤的使勁掙脫,就是掙不掉:“你存心的,我不去!”


    “不去不行。”


    我哀怨的盯著他,跟這男人來硬的根本沒用。


    一頭搗在他胸前亂揉著,手撫在他身後胡摸一通,嘴裏嗲著:“我不去我不去嘛~”美人計!嘿嘿。


    猩猩氣息不穩,卻仍說著:“那你去問段凱要畫。”


    我泄氣了。好吧,我去趕她!藏起尾巴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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