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人惦記,唐寅就不會剽竊詩詞。[]


    桃花庵歌、玉堂春,皆是唐寅有意為之的產物,伴隨名氣而來的重重關注是名人必須承擔的負荷,唐寅早有準備,尤其是陳東事件後。


    細細推敲,不難看出有雙無形的手默默將陳東推向絕路,江寧那場無疾而終的學潮,賈子期在樊樓大舉宴客,唐寅要到汴京的謠言,種種作為加起來造就陳東走上極端。


    但唐寅沒有前科,又無具體證據,狂浪的文人形象擺在那,有心人即便猜到一、二,也會因為有所存疑,不會認定唐寅便是幕後操縱者。


    無論是一時血氣,或是深思熟慮後的謀算,黃河口一役,唐寅都顯露他過人膽識與才智。


    能以一把火智退金兵,算計陳東更是有如探囊取物。


    所以當韓世忠讓關勤過來告知唐寅因由,要唐寅快些收拾細軟隨他出城時,唐寅在心裏暗叫了一聲不好。


    要說整個大翎朝,唐寅最避諱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慎、恕兩宗,而是曾為一朝首輔的李綱。


    李綱、種師道一度被撤職,是陳東號召數萬名太學生到宣德門上書,要求恕宗恢複兩人職務。


    這份人情,李綱不可能不記得,誌同道合,又有強大政治能量的盟友,李綱一定會積極交好拉攏。


    逼死陳東,讓李綱平白少了一份資源,李綱對唐寅必然心存芥蒂。


    倘若又知道李鶯上京告禦狀是唐寅一手促成,李綱絕對會將唐寅活活撕成兩半。


    而唐寅有沒有這個能耐已經無庸置疑,韓世忠是個實誠人不說,李綱還特別叫來汪齊、關勤確認一遍。


    關勤說得還算保守,汪齊卻是大吹大擂,把唐寅捧上天,但兩人口徑一致地認可,唐寅擁有超齡心智,掌控戰局的能力不輸給行軍十多年的老將。


    縱然是由關勤轉告,唐寅仍是聽得一陣汗,說到這地步,隻要李綱腦子不進水,自然會聯想到唐寅在陳東一事上動了手腳。


    把人往好裏想不容易,往壞裏想卻是再簡單不過,像李綱這種混跡官場,一根腸子拐幾千幾百個彎,事事防人的老油條,在他心裏,唐寅恐怕已被打了大大的問號,是隻一肚子壞水的小狐狸。(.棉、花‘糖’小‘說’)


    順著這個脈絡查下去,查到江敏兒身上,唐寅為李鶯獻策,害李綱倒台的事就會暴露。


    涉及前途,連親生女兒都能斬殺,唐寅很清楚李綱會怎麽對待自己,隻怕是寧可殺錯不可犯過,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縱然唐寅也不會去辯解。


    聽著關勤的話,唐寅默默考慮著,是不是在金人攻進汴京時,混水摸魚,先將李綱給弄死,或是讓他跟著慎宗、恕宗一塊被捉去金國,免得他找自己秋後算賬,畢竟憑李綱和軍方的關係,隨便發句話,十個唐寅都不夠殺。


    還是得有槍杆子在手,在人治的封建社會,實力才是唯一的道理。


    「康王殿下明日一早便要出使金國,請軍師帶上隨從與我一同到衛所候命。」


    韓世忠不會拋棄戰友,唐寅必須跟他一塊走。


    「韓大哥的好意伯虎心領了,那麽大的一座城,金人打不下來。」


    逃不出去,來不及逃的人心存僥幸,認為金人無非是拿到好處就會折返。


    因為上回就是如此,唐寅這麽說並不奇怪。


    「萬一金人打進來,伯虎也有脫身之計。」


    唐寅指向碼頭方向,意思再明白不過,怎麽說韓世忠也曾拜托過唐寅,讓梁紅玉從水路出城。


    「我會把軍師的話傳達給將軍,至於將軍聽或不聽,就不是屬下能作主。」


    要論排行,韓世忠的地位遠超過唐寅,關勤是個標準行伍之人,堅守唯命是從,他也希望唐寅能跟他們同行。


    據他所知,汴京城的情況並不樂觀,城裏可戰的士兵不超過五千人,連折彥質的嫡係子弟兵紛紛要求帶著皇上棄城南撤。


    「就說伯虎有要事待辦,一辦完事即刻乘船回江寧,請韓大哥無須掛心。」


    表達堅決的意願,相信韓世忠會尊重。


    勸不動唐寅,關勤隻好先回去複命,交給韓世忠定奪。


    關勤離開時,賈子期正好從碼頭回來,送第一批匠人登船時,遇上一點小麻煩,得知獲選的工匠要出發南下,沒被選中的人賴在碼頭,一毛工錢也不要,願意簽賣身契,死求活求要賈子期帶他們走。


    「他們可以不走,但希望能送妻小走。」


    賈子期無法作主,請唐寅裁決。


    「這個例子一開,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跪在船前哀求,而船就那麽幾艘,你要他們互相殘殺嗎?」


    惻隱之心讓賈子期失去判斷力。


    「作我們能做的,多的就不要想了。」


    取舍何其殘忍卻不得不做,朝廷辦不到的事,六如居如何做得了?


    「告訴那些人離開家找個地方躲好,等金兵退走再露麵。」


    金兵會連帶擄走大批工匠,人生地不熟,除非有官員配合,不可能順利找足需要的人數,少府官員一定是依照黃冊登載的人名戶籍找人,隻要離開住所,就能減低被捉走的機會。


    救命訊息發出去了,能接收與否就看他們的運氣。


    隔天過午,韓世忠沒親自,或是再派人來找唐寅,想必是已隨康王出城。


    持續在在市街上打探消息的破嗓子,證實一大早便有一支使節團離京,順道帶來一個噩耗,完顏宗望率領的東路軍離汴京已然不遠,等與完顏宗翰的西路軍會合,就會正式攻城。


    守城士兵說,登高看,外頭像是被水灌進的蟻穴,百姓宛如螞蟻傾巢而出,疲於奔命地逃難去了,周圍城鎮被搬空,隻剩汴京孤伶伶座落原地。


    幾天後,朝廷一支四百人探馬出城刺探金兵聲息,慘遭屠戮,金兵故意放走一人回城報訊。


    聽聞金兵有數十萬人,恕宗嚇得差點從龍椅滾下來,康王又音訊全無,恕宗急派聶昌和耿南仲分赴河北、何東,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地作為求和之用。


    城內駐軍空虛,再下旨大舉征調百姓守城,連道士、和尚也不放過,通通披上皮甲,配給武器,等著與金兵死戰。


    禦街冷清蕭條,酒樓茶館無人光顧,糧店全上板關門,買不到一粒米。


    當金兵斥候在城外縱馬奔馳,嘲笑似地往城裏射箭,城上士兵抱頭藏匿,毫無回擊的勇氣,任金兵暢遊來去,而恕宗隻是躲在皇宮苦等使者送回議和消息,後妃們開始求神拜佛乞求上蒼垂憐時,唐寅便知,離郭京登場的時間近了。


    金兵東西路兩軍會合完畢,就在汴京城外屯兵紮營。


    正規士兵頂天不過十三、四萬人,加上一路截獲充軍的大翎百姓,總數高達三十萬,奴兵被驅使搬運石塊、木材,在守衛眼皮底下建造攻城器械。


    恕宗急壞了,見主和派全無主張,不顧才罷黜李綱不久,召見李綱、梅執禮等一幹主戰的大臣。


    李綱學乖了,這次悶不吭聲,由梅執禮請求恕宗禦駕親征,以振民心士氣。


    主戰派擬定兩套策略,讓恕宗與金兵進行殊死一戰,勝則中興,輸了,還有康王在外能延續大翎正統。


    卻沒料到梅執禮另有心思,梅執禮不認同康王,直接向恕宗請旨,讓太上皇帶著皇後、太子出城。


    恕宗比誰都清楚,父皇是心不甘情不願才交出皇位,放他出汴京,一旦自己出了意外,太子又年幼,父皇一定會趁機複位,偏偏不能當麵斥責梅執禮,隻能肯定梅執禮忠心為國,承諾會慎重考慮,敷衍地帶過,在心裏把主戰派一群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不理會這些假公濟私,其心可誅的小人。


    李綱比恕宗更為惱火,要知道他是逼迫慎宗讓位的主要推手,慎宗真複辟,第一個倒黴就是他,怪梅執禮自作主張,下朝後,李綱和梅執禮大吵了一架,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雙方不歡而散,主戰派又一分為二。


    主和派無計可施,主戰派分裂彼此攻訐,竟沒人拿出一套可禦敵的措施。


    坐困愁城,一籌莫展之際,南道總管張叔夜領著三萬兵馬前來勤王,但也隻有這三萬人,之後再沒有任何人前來解圍。


    明了隻能依靠城裏所剩的軍士、百姓度過難關,恕宗親自到軍營慰勞張叔夜及士兵,國庫、皇倉大開,全麵供應糧餉,與軍民同食,皇後、嬪妃們動手縫製禦寒的衣被,一件件送到城牆上。


    眾人感激涕零,萬眾一心時,恕宗卻找來何?,問他,上次說,禁軍有一位天師能作法請來天兵天將,有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之能,彈指便能將金兵殺得灰飛湮滅,究竟是真是假?


    「臣親眼所見,郭天師確有驚天之能,生死幽冥大法玄奇無比,皇上可召郭天師到大殿上一試。」


    何?大力推薦郭京。


    「那就宣他進宮一趟,若他真能為我大翎化解此難,朕會親封他為護國神師,永享富貴。」


    恕宗信了,寧問鬼神,不問蒼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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