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不美觀。”


    話是莫非說的。


    丫丫歪頭,看著旁邊的莫非,眼神中那抹不易察覺的狠厲,瞬間遁走。繼而,看了一眼那個猥瑣男子慘不忍睹的手,淡漠道:“你說過,殺人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我想……打人也是這樣。”


    莫非想了想,展顏笑道:“確實是這樣。”


    ……


    氣氛很是詭異,地上哀嚎的四人,和麵色波瀾不驚的丫丫、莫非形成鮮明對比。


    “怎麽回事?”幾根油膩膩的頭發,蔫蔫的趴在餘小花的頭上。此時他正佝僂著腰,雙手負背,緊鎖眉頭。背後齊刷刷的站著兩列書院裏的護衛


    剛才那個猥瑣的男子打著滾,痛不欲生道:“餘執事,是她,這個賤婢……哎呦。”


    “胡說!餘爺爺,是他剛才想非禮人才被打的。我可全都看見了。”


    那猥瑣男子見是李青青開口,忌憚對方身份,也不敢頂撞,隻一個勁兒的痛哭流涕:“是她打的……哎呦!”


    餘小花看著那猥瑣男子,厭惡的皺了皺眉。他是一武夫,極為討厭男兒痛哭流涕的樣子,現在恰逢書院選拔,茲事體大,不容有失。偏偏又出了這檔子事,心中更添幾分怒氣。


    “把這四人帶下去。”餘小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身後幾個護衛湧上前去,不由分說,就將那四人箍起,架著走向遠方。


    餘小花的法子很直接、也很有效,這種快刀斬亂麻的方法不需要道理,也免得莫非去浪費口舌之力。


    這很符合餘小花武夫的行為。


    “你這小子,來書院沒幾天,倒是鬧得人仰馬翻。現在可好了,呶……,書院有規定,下了考場可是不能再回去作答。看你怎麽辦?”餘小花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但言語中又有些惋惜。


    看著莫非無所謂的表情,餘小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嘀咕道:“這小子,倒真能沉得住氣!”說罷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丫丫,轉身離去。


    ‘這小子’,算是對晚輩親昵的稱呼。‘倒是沉得住氣’,雖有歎惋之情,亦有讚賞之意。


    可惜莫非和餘小花並不相熟,自然也不懂這句話的分量。


    旁邊的學子先是一陣錯愕,接著或猜測,或推斷,知道了眼前的黑衣少年便是莫非。交頭接耳的議論了半天,最後一致得到的結果便是,莫非已經沒有辦法通過選拔,自然也沒有辦法參加大唐文會。


    聽著旁邊的竊竊私語,莫非無聲笑笑,隨後摸了摸鼻子。想著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也無法回到考場,索性就直接放棄,與丫丫找了個角落休息。


    ************************


    “咚!咚!咚!”離山鍾連敲三下。


    “時間到,停止。”


    校場內頓時沸反盈天,痛哭流涕者、興高采烈者,全都發出殺豬般歇斯底裏的聲音。


    這種久違的熟悉感,讓莫非不禁想起,前世每年高考完後,考校外邊比這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場景。


    “他們很無聊。”


    丫丫在表達她的看法,語氣冷漠,沒有一絲波動。


    莫非轉著眼睛瞥瞥她,笑道:“這些學子數十年寒窗苦讀,不是為了金榜題名,就是為了在天下文會一舉成名。毅力很讓人佩服。不過……確實很無聊。”


    莫非和丫丫說話間,校場的學子已經散向看台。禮科的夫子也不耽擱,立馬收卷,繼而詩科和書科的夫子埋頭改卷,數科計算分值。


    一係列的過程行雲流水。


    ……


    在校場的高台上。


    一虯髯老者撫著胡子,緊鎖眉頭,微眯的眼睛喃喃的念著:“晨起動征鐸……,槲葉……,這詩……可怎麽評判?”


    旁邊有一夫子笑道:“張老謙虛了,還有您評判不了的詩?”


    虯髯老者看著旁邊出聲的那人,微微搖搖頭,猶豫道:“此詩這幾句倒是極好,隻是……尚未做完。難以決斷。”


    “哦?有這等事?難道……是剛才那個少年做的殘詩?”


    雖然這些夫子一直在校場的高台上,可剛才看台的動靜也有所觀察。


    莫非從校場離開時,虯髯老者好生氣惱,心想這少年真是不學無術,輕視書院選拔。可現下看到這少年做的詩,倒是著實惋惜。


    好是好,可是詩做完,該如何決斷?


    虯髯老者一時猶豫不決。


    想了半天,沒有結果,幹脆隨手上去填個數字,填多少算多少。


    ……


    等待結果是焦急的,也是忐忑的。


    不過這種情緒,莫非顯然沒有,此時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角落,思緒早已飄飄然不知何所蹤。


    過了一會兒,他的袖子被丫丫揪了揪。


    “相公,好像要公布結果了。”


    莫非用手搓了搓迷迷糊糊的雙眼,朝高台看去,發現有一夫子手中正捧著一摞紙,褶皺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肅靜!肅靜!”


    聽那夫子開口,校場立馬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夫子很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咳了咳嗓子,一本正經的開始宣讀選拔結果。


    “本次書院選拔第一名,為……林木。”


    “哇”一聲驚呼,緊接著便是“……嘩啦啦”雷鳴般的掌聲。然後由另一個夫子抑揚頓挫的誦讀著林木所作的詩詞。


    接下來,不出所料,葉臣為第二名,李逸興第三名,葉靈竹第四名。由於四人本就是書院傳聞已久的少年英才,包攬書院選拔前四,實屬正常,並未讓人感到意外。


    比較意外的是,長安四公子之一的冷無歡在書院選拔中,隻得了排名第十的名次,用別具一格的方式讓人大吃一驚。


    那名夫子繼續公布著結果,知曉結果的仰天大呼,開懷大笑,尚未知曉的則戰戰兢兢,忐忐不安。


    “第五十名……,莫非。《商山早行》。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槲葉……”


    那名夫子念到此處,戛然而止。全場也是一片寂靜。


    看台一邊的張京墨和李青青“噌”站起來,輕呼:“啊?”


    這……沒寫完……都行?


    眾學子愣了半晌,不可置信的看著莫非,過了半天,有人“啪”一拍掌,全場緊跟著響起雷鳴轟掣般的掌聲。


    葉臣看著莫非微微笑著,而身旁的葉靈竹和李逸興則神色複雜的看著莫非。


    雖然隻是一首殘詩,但他們三人僅憑前四句,也能感受到那首詩的非比尋常之處。倘若今日莫非做的是全詩,那……


    他們將目光轉向角落裏的林木,而林木木木的眼神,正呆呆的看著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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