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見皇甫瑾瑜一臉傷心怔忡的的模樣,忽然心中也覺的有些不忍,微歎一聲說道:“皇上,很晚了,明日還要上早朝,早些回寢宮歇息吧。”


    皇甫瑾瑜隻覺得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微微點了點頭,緩緩邁步朝外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走在宮中寂靜的長街上,隨侍的宮人遠遠墜在後麵,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想必是因為夜風清冷,吹在臉上令皇甫瑾瑜清醒了幾分,剛才在太廟中壓抑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他故意讓自己的腳步頓了頓,讓身後的沈殊與自己距離的近一些,輕笑的問道:“沈相怎麽這會進宮了?”


    宮門早在戌時就會下鑰,這會都近子時了,他又如何會進宮?


    沈殊靜靜說道:“我有出入禁宮的腰牌。”


    皇甫瑾瑜才想起來,沈殊曾經身為國舅之尊,當初沈後在的時候,沈殊就可以隨意在任何時間進出皇宮了。


    兩人默然而行,皇甫瑾瑜很享受兩人如此並肩而行的感覺,連剛才想問沈殊為何在這個時辰進宮都忘記再問。


    沈殊跟在皇甫瑾瑜身後一步以外,他注視著身前的少年,輕輕抿了一下唇。


    兩人認識五年了,他親眼目睹了這個少年的蛻變。


    他從一個青澀毛躁的孩子,成長為一個風華正茂、睿智果毅的君王。


    他付出了多少,沈殊是看在眼裏的。


    短短的兩年內,瑾瑜他不斷撥冗出新,大力提拔新人,為朝堂注入新鮮的血液,努力的使自己的羽翼更加豐滿強勁。


    他做的很好,即便仍有很多地方略顯稚嫩,但是如今他的身邊已經有了那麽多的精英能臣,想必再過幾年,在他的治理下,會更加繁榮安定了吧?


    沈殊將雙手攏在袖口,指尖冰冷到幾乎沒有了知覺。


    剛才瑾瑜說的那番話,其實他是聽懂的。


    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瑾瑜竟然對自己有了這樣的感覺。


    沈殊微微扯了扯唇,不是不感動的,自己深夜進宮,不也是聽到安排在皇甫瑾瑜身邊的暗衛傳來消息,他當真深更半夜的,在太廟跪了兩個多時辰依然不起來,才會匆匆進宮的嗎?


    隻不過,既然瑾瑜對自己有了這樣的心思後,也沒有必要再說出來了吧!


    省的再留給他什麽不切合實際的期望。


    沈殊勾了勾唇角,眸色冰冷。


    自己和這少年,又怎麽可能會有結果?


    自己根本不會喜歡眼前這少年啊!


    更何況,按輩分,自己可是他的“小舅舅”呢!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就以目前自己的身份來言,他難道還真的想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真是可笑!


    更何況......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唯一的親人,姐姐沈璿,可是被他那位好母親,陳貴妃害死的,即便如今逝者已矣,可是自己又怎能跟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即使再退一萬步來講,自己什麽都不考慮,自己的身子狀況,也不容許自己再在京城多駐留下去了。


    紅塵上個月從宗門趕回來了一次,說晚燈的傷勢已經大有好轉,一身功力在幾位長老的合力救治下,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估計再用不了半年,就能回來。


    可是他在為自己把脈的時候,一張臉幾乎已經黑沉猶如鍋底一般。


    真的這麽糟糕了嗎?


    沈殊輕呼出一口氣,如今已是三月份,最難熬的幾個月終於又熬過去了。


    但是紅塵卻說,他的身子已經到了極限,今年十月之前,一定要回宗門治療,否則藥石罔效。


    雖然一向與紅塵打打鬧鬧,玩笑不羈,可是他的話,自己是信的。或許,真的該結束這裏的一切了。


    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裏。


    沈殊輕牽唇角。


    姐姐姐夫,答應你們的事情,我也基本做得差不多了,國家與自己性命相比,自然是性命更重要一些,我還不想死呐!


    想必是輕笑出聲,走在他身前的皇甫瑾瑜微微詫異轉身:“沈相因何發笑?”


    沈殊滯了滯,難得一見的語塞。


    他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到了崇德殿跟前,便岔開話題說道:“皇上,早些安歇,臣先告退了。”


    他本來想轉身離去,忽然頓了頓身子,輕聲說道:“下月初九,是皇上的千秋節,微臣一定會送皇上一件壽禮的,或者,皇上想要什麽,盡可以提出來。”


    既然兩人也算相交一場,半年內自己也會離去,不如留下一樣什麽,也算是個念想吧。


    皇甫瑾瑜眼中頓時發出炙熱的光芒:“當真?”


    沈殊露出今夜第一個清朗的笑容,“自然。”


    皇甫瑾瑜心跳忽然加快起來,他想了又想,一時竟然決定不下來該跟沈殊要一樣什麽東西才好。


    沈殊含笑說道:“不急,還有二十多日,皇上什麽時候想到了,再告訴我好了。”


    皇甫瑾瑜興奮的連連點頭,沈殊淡笑道:“臣告退。”


    他退後兩步,方轉身離去。


    隻是在轉過身後,麵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皇上過了生辰,就滿十八歲了,迎後納妃之事,刻不容緩。


    既然決定半年以後的離去,時間緊迫,沈殊每日便會花更多的精力將手頭的權力分散下去。


    自從誠郡王伏誅以後,朝中勢力僅剩下兩黨,除了沈黨外,其餘的都已盡歸皇甫瑾瑜的麾下。


    可是若想讓這個皇位坐的更加穩固,朝野內外一片祥和,那麽必然不能再有黨派之分。


    沈殊將朝中沈黨一脈的官員職務、姓名盡列於表,然後一一細查。


    忠誠踏實的分列出來,即便日後不在了,這些人也會盡歸皇甫瑾瑜所用。


    剩下一些頑固的,各盡啟用,實在不行,哪怕下了辣手也要除去,省的自己不在了,沒人壓得住他們。


    順便又在朝中大臣中選擇,看誰能夠接替的了自己。


    隻可惜看來看去,都不甚滿意。


    傅文祥略顯木訥,行事不夠圓滑;謝觀雲倒是圓滑老辣,可惜為人又有一些狠辣,不是為相的最佳人選。


    可是近兩年來,算得上尖子的,還真沒幾個。


    沈殊苦惱的擰眉,看來要趁著皇甫瑾瑜的千秋節,再來一次恩科為好,或許還能再為朝廷選拔一些優秀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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