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沒有多餘的時間思索,因為幕布緩緩又拉起來了,這一幕是描述的他在家裏內心的糾結。


    背景圖片是一間有些淩亂的臥室,巨大的天花板除了垂下幾盞燈別無裝飾,素白的平麵向四周極大延伸,連同素白的牆體也成了它的組成部分,一眼存不住,目光會像子彈一樣拋落到地。


    在暗淡的燈光下,房間又空又亂,似乎有發垢與花露水的氣味,牆角堆著一大疊關於音樂的各種書籍,有將近二尺高,足以說明房間的主人是個極其喜愛音樂的人。舞台上房內的燈泡被工作人員有心拉扯下,讓台下的觀眾有種似乎是被窗外的風吹得搖曳的假象,人影黑黢黢地放在牆上,象是一個麵目模糊,形體虛幻卻緊緊相隨的靈怪。


    屋頂像一口鐵鍋,死死地扣在頭上,叫人透不過氣。李易他雙眼血紅,暴跳如雷,麵目猙獰可怖,就像一隻關在鐵籠子裏的老虎,發出絕望的嚎叫。他雙手抱住頭,長歎一聲,像被人當胸擊了一拳似的,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他的頭發燙,眼發黑,全身發冷,身子軟得像根麻繩,抖動得像風中的草葉。夜風像刀子似的刮著他的骨頭,那感覺已經不是冷了,而是一種鑽心裂肺似的疼痛,他喃喃自語,“為什麽?”


    他想不明白,想不透徹,為什麽自己喜歡的女孩會在那種地方上班!他想放棄,可他的心不允許他這麽做!他想爭取,可眼下他對這個事實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自己對飄飄真的很有感覺,她就像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如今高高在上的神像不但倒了,而且跌得粉碎,這種幻像的破滅,在他正在成熟的心理上產生了一種極不好的效果。


    他全身都浸透在一種絕望的破滅感裏,像掉進了沒底兒的深潭一樣萬念俱灰。活了二十年,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心中漲滿了某種酸楚的,溫柔的,而又惻然的,激動的情緒。


    地上的啤酒罐零零散散有七八個,他一邊想著,一邊喝著,眼淚不知不覺從,不知道喝的是經過小麥發酵以後的液體,還是喝得眼淚。他凝思著,睫毛下垂幾乎掩沒眼球,端正的鼻子仿佛含著神秘。想到明澈時,眼皮開幕一般倏地抬起,晶光的黑眼瞳照例這麽一耀。


    他時而默默哭泣,時而落寞一笑,腦子裏全是飄飄的身影,她的笑,她的美,她的一切一切都恍若盡在咫尺,而又遠在天涯!他閉著雙眼,嘴角微微的往上,似乎已沈睡在昔日那首如夢似幻的回憶裏了……


    突然,李易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翻開書桌前的筆記本,埋著頭奮筆疾書起來。他的眼中,似乎也做了什麽決定,先前的抑鬱一掃而光,此時綻放的是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熠熠生輝!


    “唉,易好可憐!”


    “我能感同身受!”


    “演得真好,我是他,估計也是個樣子吧!”


    “他在寫絕交書還是情信呢?”


    “他會接受飄飄嗎?”


    在台下觀眾們竊竊私語的時候,畫心的前奏緩緩響了起來,李易也放下了手中的筆,緩緩走到了舞台中央,看著前方,似乎在看著心中的那個畫不出心來的女人!


    “啦啦啦……”


    李易淺吟了近半分鍾,用空靈的人聲將整個劇院的所有聽眾瞬間帶入這部短劇,帶入自己這個角色此時內心所營造的詭異氛圍中。如同一隻看不見的手般,一瞬間就攫住了聽者的心靈。人的心靈像一架豎琴,一旦被撥動,心弦就會久久地顫動。


    “唱的是什麽?”


    “似乎有點韻味!”


    “我感覺好悲傷、好無奈!”


    李易幹淨略帶磁性的嗓音和這委婉優美的旋律絲絲入扣,旋律的走向迂回婉轉,正如李易發自內心的情感,置疑,傷心,絕望,決心,一一展現。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嗓音靜靜拂過在場所有人的心靈,讓他們漸漸地靜了下來,一任這不帶任何雜質的聲音帶著他們的思緒,四下飛揚。李易唱出來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語都帶著一股淡淡的莫名情緒,這不愧是一首打動人心、催人淚下的曲子!


    看著你抱著我,目光比月色寂寞


    就讓你,在別人懷裏快樂


    李易渾身都帶著感情,那感情像開了閘的洪水,像潮水一樣洶湧澎湃,怎麽也平靜不下來,從他的眉目之間、唇邊溢了出來。磁性而幹淨的嗓音唱到此段浸透哀怨,眼中的不確定和傷感盡顯,劇院內所有的人都有各自的感悟。上了年紀有些閱曆的人聽到這首歌無論是旋律以及歌詞都是有些感慨,而台下那些大多數還沒結婚的年輕人,眼裏可充滿了火熱!


    哪個年輕人不喜歡浪漫?特別是那些女孩子們,聽到李易這深情款款的演唱,再融合到劇情,很多女孩子都兩眼放光盯著台上神情款款的李易,一對對的眼睛裏放出羨慕和佩服的光。


    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摸


    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


    “我該就此放手嗎?曾經以為永恒的感情聯係再也無法把握。”愁腸深處,心有千千節。**部分,哀思到極處,一段婉轉空靈的咽音詠歎,如杜鵑涕血,觸目驚心的美,卻又動人心魄的慘烈。飛花飄絮,殘陽似血,這一刻的淒美仿佛定格為畫卷。


    這首歌的意境甚是感人,李易無論是戲裏、亦或是戲外都對這首歌有特殊的感情,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此時唱起來有感而發,完完全全是發自內心裏的呐喊,唱出了心中最真實的聲音。


    張泊芝靜立一旁,看著不遠處那個英挺的身影,再加上耳邊傳來的那淒美動人的聲音,不由悚然動容!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摸。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略微一琢磨歌詞字裏行間的意思,張泊芝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絞痛,她站在飄飄的立場想從心裏疼惜這個男人,可她不知道,該如何化解他心裏的痛。


    記著你的臉色,是我等你的執著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結尾以這兩句銘誌,縱然她心負我,然我心依舊,堅守一輩子的承諾,守侯那一份早已銘刻心中的感情,我會永遠守侯在此,一輩子不夠,那麽,生生世世!


    倩倩在人群中靜靜地坐著,看著舞台前那個男生,演唱著屬於他的世界,她那幾乎沒有施脂粉的臉龐細致沉靜,在那一團朦朧的色彩中顯得特別清幽,那默默的眼神,彷佛總在做一種無言的傾訴,她的目光是深幽的,悲涼的,痛楚的……


    聽到最後,她心中一顫,淚水奪眶而出,那堅冰一樣的心腸開始溶解了。她整個人不由輕輕閉上了雙眼,聽著李易的聲音,她思緒萬千,她覺得自己要哭出來。


    她拚命地熬住,繃緊了麵皮,跟孩子似地把嗚咽下去,可是眼淚還是湧上來,亮晶晶地擠在眼圈邊兒上,一忽兒工夫兩顆大淚珠離開了眼睛,慢慢地順著兩頰流了下來。跟著又流下別的淚珠,流得更快,就好比岩石裏滲出來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圓鼓鼓的胸膛上。她腰板挺,眼睛定著向前看,臉繃得緊緊的,煞白沒有一點血色,隻希望別人不要看她。


    畫心旋律幽怨、淒美動人,李易的嗓音在進階專業級以後,經過多日的苦練,此時這首歌從他嘴裏唱出來別有一番韻味,特別適合眼下他的這個角色,好比量身打造一般。字裏行間都透露出對愛的捉摸不透,其實就是這樣,人本身就是在自相矛盾,對於音樂的要求影射的就是對愛的把握,在愛的苦累中掙紮。這一首淒美的歌曲完整的再現了一段讓人感傷唏噓不已的悲劇,聽者無不動容。


    唱到最後,李易雖然麵上很平靜的微笑著,亢奮的神情無可抑製地洋溢在秀美的臉上,燦爛的猶如旭日初生綻放的萬丈陽光。銳利的眼睛,閃動著熱情向往的光芒。微閉的雙唇,仿佛有千萬句深情的話語凝在那裏。台下所有人都覺得他一臉都是幸福滿意的笑,那種笑是要得到了一份無條件無保留,能熔化一塊鐵石的愛情之後才能發出來的。


    歌聲停止了,而人未醒,幕布緩緩降了下來。一首畫心唱罷,一時竟令整個劇院的眾聽者沉醉無言。周星弛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聽著這首之前從未聽過的曲子。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睜開過眼睛,當開始李易的淺吟一出來,他就感到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一般,輕輕撫過了他的雙眼,讓他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聆聽了起來。


    和他有著同樣感覺的,不在少數。李易的這首畫心已然演唱完畢完了,可那些人依舊像是在做著一個不真實的夢般,不願醒來。從演唱技巧上來講,這首畫心旋律實在是太過簡單,簡單到連一個第一次聽的人都能記得。


    從頭到尾,李易沒有一處炫技的地方,他唱得沒有那麽花俏、沒有那麽賣弄,就是這麽平平淡淡,從從容容的流淌著,可就是這麽簡單到如同白開水一般的旋律再加上有些寂寥的歌詞,卻擁有著如此打動人心的力量,直擊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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