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點點頭:“當年我闖海的時候,比這難喝的水都


    放下了水碗,趙興看了看四周,很好奇的說:“西夏人這頓早飯怎麽吃?這草原上除了黃土就是濕漉漉的草……我明白了,早晨的草有露水,做不成飯,所以西夏人要趕一個時辰的路,才能埋鍋做飯……幸好我們帶了煤油爐。/首/發”


    一名士兵一邊遞上熱湯,一邊訕笑的說:“太尉,這煤油也不值幾個錢,倒是鋪路的瀝青值錢,我聽說現在廣州那邊,連煉鋼都燒這種煤油。”


    朝露說的果然沒錯,西夏人在午後才趕到了趙興麵前,很遠處,夏軍就亮開了旗幟,果然是白馬強鎮軍司,而趙興這麵卻沒有打出相應的將旗,隻有青龍軍團所屬的青龍軍旗在飄揚。


    西夏兵在兩裏外停住了腳步,恰在這時,急行軍而來的朱雀軍也趕到了,山坡上的宋軍放開了營地,朱雀軍士兵魚貫入陣,對麵的西夏軍似乎忙於休整馬力,也沒有試圖進行攔阻。


    趙興修建的營地很怪異,他用土袋成八字形堆成一截胸牆,而八字的口則敞開著,隻有寥寥的幾個巨馬,四麵八字陣地,讓趙興的這支軍隊仿佛四角海星,而陣地中央是一個小坡地,坡地上用土袋堆成了一個稍稍高一點的土台,趙興坐的椅子就安置在土台上,土台四角蹲著幾名手持信號旗的傳令兵。


    朱雀軍入陣後,迅速開始布坊,土台上,趙興這裏開始用軍旗召喚幾列陣線的士兵,他四角上的將旗微微擺動,信號旗點到所屬的團隊,陣線上地團隊也立刻搖旗響應,士兵們同時發出一聲呐喊,表示自己知道了將台上的點名。


    呐喊聲此起彼伏,對麵的夏兵也似乎休整好了馬力,一隊騎兵轉身向遠處奔去,他們似乎前去通知後續的中兵,而從地平線遠端,依然源源不斷地向這裏湧來騎兵——全是騎兵,白馬強鎮軍司是一支純騎兵地隊伍,趙興腳下的朝露擅於計算騎兵,她粗粗點了點,回答:“大約有三萬。”


    西夏的中軍將旗也到了,麵對趙興構築的陣地,他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繞著陣型走了一圈,西夏統帥決定將軍隊繼續靠前,以便縮短衝鋒距離。


    這時,西夏人似乎已經明白這支軍隊的所屬了,火紅地軍裝、閃亮的槍刺,連發地火槍,西夏軍人在環慶遇到過少數這樣的士兵。此刻,他們心中雖然納悶這支軍隊如何神奇的來到這裏,但他們已經明白,麵前的是敵人。


    夏兵地騎兵陣線壓著馬。緩緩地逼近宋軍陣地。在約一裏之處停住了腳步。這一裏是宋裏。也就是五百米不到地距離。在這個距離上。敵對士兵彼此都能看得清眉毛胡子。


    趙興笑了。冷兵器戰爭中。相距四百米排列陣線。那是足夠安全地。因為即使床弩也不可能射擊到這個距離。偶爾有某個床弩爆發奇跡。射擊到這個距離也沒有傷害力——但夏兵顯然不適應一場火器戰爭。


    “開炮轟擊。驅趕他們!”趙興冷冷地下令。


    幾門小炮被推到了八字散兵線地開口處。這些隨軍五磅炮、八磅炮射程也是一公裏左右。夏兵列陣地地方。正好屬於它們地打擊範圍內。


    趙興喚過炮兵指揮官。循循誘導:“我聽說炮兵曾經探討過一種炮擊策略。將目標區域分成網格。讓炮擊彈著點散落在每個網格裏。覆蓋整個區域。而一次炮擊。爭取達到最大殺傷。有這種策略吧?”


    炮兵軍官點頭:“大人說地是覆蓋射擊。這種技術我學習過。可是從沒有機會試驗。”


    趙興擺手:“那就去試試吧,對麵是最好的靶子。”


    炮兵軍官應聲跑了出去,他低聲吩咐幾句,二十門小炮重新調整了炮位,此時,西夏兵正在不停的調兵遣將,正麵騎兵構成的散兵線已經遠遠超過了宋軍陣地的寬度,朝露指點著騎兵陣線解釋:“這是突擊陣型,對麵的騎兵催馬跑過半裏路,恰好跑熱了身子,正麵的會直接衝擊我們的陣地,而側麵則迂回到左右兩翼,甚至我們的後麵,進行突擊……”


    趙興一拍大腿:“見識了,這才是經典的騎兵打法,多點滲透,多路突擊,在寬大的正麵展開全麵攻擊!”


    將台上,指揮旗揮下,連續的炮擊打斷了趙興的感慨。


    第一門大炮打響的時候,對麵的夏人騎兵條件反射的低了低頭,炮彈帶著尖利的嘯叫飛過第一排夏人的頭頂,重重落地,而後巨大的爆炸聲,一團蘑菇雲從正中升起,因為第一排騎兵的遮擋,趙興看不見具體爆炸的場麵,隻能見到隨著火焰升起的殘肢斷臂。


    朱雀軍是老軍了,每個炮手至少打過一千發炮彈,他們發炮很快,眨眼之間,一口氣打出了十餘炮,炮聲爆炸的間隔中,夏軍吹響了衝鋒的牛角號,此時,受連續的爆炸聲所驚擾,西夏的騎兵已經完不成衝鋒動作了,他們的**戰馬都在亂蹦亂跳,原先排列整齊的騎兵戰線已經開始散


    聽到衝鋒號聲,還能控製住戰馬的西夏兵竭力衝著宋軍的陣地奔跑,但他們沒跑幾步,夏軍的鑼敲響了,那些控製住馬匹的


    兵潮水般退去,退到兩裏開外,才勉強止住腳步。


    源業平不知什麽時候竄了出來,他看著退去的西夏兵,低聲嘟囓:“進退自如,不愧是白馬強鎮——大人,炮兵開炮轟擊,雖然打退了他們,但也暴露了我們大炮的射程,等西夏人再次進攻,恐怕就難以應付了。”


    趙興淡淡的說:“時間,我需要的是拖延時間,等到我的船隊過了順化渡,白馬強鎮軍司就懲不起威風了,他們這一撤,再一整隊,今天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用來進攻了。”


    果然,夏軍在二裏外整隊完畢後,又壓住陣腳,緩緩後退,直退到五裏開外,才重新紮營,看來西夏人已經失去了趁夜進攻地勇氣。


    大平原上,五裏路並不遠,這年頭沒有任何建築物遮擋,五裏外的西夏營地在夜色中清晰可見,整個西夏營地***通明,與此同時,為了防備西夏人的夜襲,宋軍也點燃了***,相隔不遠處,兩個營地仿佛兩座不夜城,都在忙碌著。


    “西夏人在忙什麽?”趙興眺望著西夏的營地,不自覺地詢問。


    溫溪星眯著眼打量了一會兒,答:“我想不出他們在忙什麽,夏人最擅長地武器是旋風炮,可今天我們的大炮告訴他們,這旋風炮不頂用了,夠不上射程,夏人如此徹夜忙碌,我猜不是為了旋風炮。”


    源業平思考了一會兒,答:“我們在黑山威福軍司的時候,也曾遇到了少量火藥武器,但我想,夏人也許能夠搞到硝,卻無法搞到大量的硫,他們縱是有火藥,也不會太多。”


    朝露躍躍欲試:“也許還有盾車——夏軍的虞人隊很厲害,這一夜製作出百十輛盾車來,應該不成問題。”


    溫溪星點頭:“我們在環慶使用地小炮奈何不了夏人的盾車,夏人在盾車上鋪上石棉被,潑上水,小炮地炮彈根本擊不穿盾車,太師,你們使用的炮彈都是會爆炸的嗎?若都是這樣的炮彈,夏人的盾車也沒用。”


    源業平點點頭,如數家珍:“青龍軍本身配有四十門炮,朱雀軍還有四十門,這些炮擺成一個炮團不成問題,我看今天的炮兵軍官很不錯,不如把火炮都交給他指揮。


    除了隨軍小炮外,我們還帶了十萬枚手雷,每名士兵配備一百發子彈,應該能夠抵禦一會兒。”


    趙興回身望望順化渡地方向,黃河水在他身後約一裏的地方咆哮,趙興擔憂地問:“不知道船隊過河了沒有,龍騎兵不是說好能在正午休整完畢嗎,怎麽晚上還沒有到?”


    源業平建議:“派人去通知他們吧?萬一他們趁夜過來,摸不清方向,到了西夏人的營地,那就不妙了。


    ”


    趙興指了指他地將台:“我已經在將台升起了識別燈,這些人坐船這麽久了,也該知道我們的識別信號。夜間,我們道路不熟,西夏人熟悉這片地方,悍然派他們出去,恐怕會被西夏人獵殺。”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地度過,等待是熬人的,這一夜在等待中度過,顯得格外漫長。


    終於,天亮了,宋軍還在準備早餐,對麵的西夏軍已經出來了,宋軍的營地傳來的香氣令他們又驚又妒,但他們沒辦法,四周找不到可以生火的柴火,他們隻能指望先打一仗,等到露水幹了,再采集枯草和隔天的馬糞當燃料。


    “竟然是鐵鷂子,真奢侈!”趙興從望遠鏡裏看到西夏人擺出的陣型,驚愕的張大嘴:“全西夏能有多少鐵鷂子,白馬強鎮軍司竟然一次出手三千名,太奢侈了。”


    溫溪星歎了口氣:“永樂成大敗,夏人俘虜了約三萬步人甲,他們把這三萬具步人甲改裝了一下,截去盔甲的下擺,湊成了約五萬副鐵鷂子,曆次戰爭略有損毀,現在,整個夏國大約也就三萬副鐵鷂子。”


    趙興搖頭:“一上來就拿鐵鷂子衝鋒……我雖然不懂得指揮騎兵,但我知道鐵鷂子的衝鋒距離並不長,至少他們需要進入我的炮火地帶,命令炮火準備。”


    趙興這裏剛下令,夏軍陣地推出了上百副盾車,盾車間隙中還有數輛火弩車,這些戰車排成一字陣線,緩緩的向前推進,接近昨天炮擊區域後,火弩車點燃了火弩,一個個形似宋國煙花“竄天猴”一樣的東西竄出來,它毫無方向性,也無準確性可言,才飛出火弩車不遠,已經朝任意方向竄動起來,弄的滿天都是白煙。


    “看來夏軍的火藥配方還是不行……”趙興輕聲談論著,煙霧中傳來夏軍的號子聲,射光火弩的火弩車被當作盾車繼續向前推進著,不一會兒,一個個車輛從硝煙中推出。


    “開炮!”宋軍炮兵軍官下達了射擊指令。


    這次,由於打的是持久戰,炮兵軍官沒有要求急促射,宋軍地炮彈有節奏的一發發打出,炮彈飛舞著,重重的落在彈著點上,爆炸範圍附近,無數的盾車化為碎片,殘骸開始燃燒,但殘餘地盾車仍然在頑強推進。


    又推進了一百米,盾車已經湊不成一條連貫地陣線,這時,夏軍的號角聲響了,全身包裹著鐵甲的鐵鷂子從盾車後的煙霧中竄出,他們奔跑的速度並不快,僅僅這段距離


    已經累地呼哧呼哧喘氣。


    大地在抖動,仿佛沉重的壓路機壓過路麵,不僅宋軍正麵出現了鐵鷂子,遠遠地兩翼也出現了大隊騎兵,這些騎兵隨著奔跑速度的差異,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鶴翼形狀,正前方是鐵鷂子,遲緩的,不緊不慢的衝著陣地衝來,兩側是遊騎兵,部分騎兵馬背上駕著旋風炮,一邊奔跑一邊發射著石彈。飛舞的石彈像騰起地蝗蟲,黑壓壓的撲向了宋軍陣地,許多石彈在空中還冒著黑煙——那是霹靂火球。


    宋軍陣地像是一頭被驚擾地怪獸,猛然間發出巨大的吼聲,人類地語言難以形容這種吼聲,那是六千杆火槍一起射擊的聲音,在人類曆史上,這也是首次有如此大規模地火槍一通射擊。


    趙興用望遠鏡觀察著衝來的鐵鷂子,一名鐵鷂子身上冒出了一連串火花,那是子彈打在他身上產生的效果,但似乎子彈沒有擊穿鐵片,這名被射中的鐵鷂子被子彈強大的衝擊力射的直向後仰,卻依舊坐在馬上,讓馬帶著向前衝鋒。


    “傳說鐵鷂子都是綁在馬上的,果不其然!”趙興放下望遠鏡,讚歎了一聲。


    源業平沒有收起望遠鏡,他一邊觀察一邊回答:“沒用的,在這個距離上我們的火槍打不穿他們,但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好啦,打倒了。”


    火槍射擊的很快,一槍打完,士兵們快速的推膛上彈,又打出了第二槍,一排排槍打過去,鐵鷂子不停的墜馬,許多鐵鷂子是連人帶馬被打倒在地,但依然有近千名鐵鷂子冒著炮火,冒著彈雨衝進了壕溝。


    鐵鷂子身上的甲太沉重了,壕溝雖然淺,但很快,戰馬躍不起來,隻能放緩速度跳入溝裏,再慢慢爬坡,這麽一停頓,宋軍的火力優勢顯露上來,無數戰馬剛一探頭就被打翻在地……


    趙興轉頭看看左右兩翼,詢問:“兩翼的怎麽樣?”


    傳令的士兵看一看兩翼的旗幟,低聲回答:“左翼已經被突破,青龍軍正在跟突入的騎兵肉搏;右翼還在堅持,有少量騎兵滲透進來,但右翼匯報,他們能守住。”


    源業平跳了起來:“肉搏,這活我們侍衛隊最擅長,大人,請讓我去吧。”


    趙興稍稍考慮了一下,馬上擺手:“你帶四百人去,把管風琴也帶去……一定要守住左翼。”


    源業平擔心的反問一句:“大人這裏隻留一百人,能行嗎?”


    趙興擺手,源業平二話不說,抽刀帶著四百侍從撲向左翼。將台附近,留下的一百侍從開始整理自己的火槍,溫溪星見狀,也從朝露抱過來的武器裏取過一杆火槍,開始裝填子彈。


    左翼其實很危險了,有三兩個西夏騎兵已經衝到了將台附近,趙興端坐不動,侍衛們一陣快槍將這幾個衝來的士兵打倒在地,不久,一名西夏大將模樣的人揮舞著狼牙棒,引著十幾名侍從奔上土坡,他看見趙興端立在土坡上,旁邊還蹲了一名少女,便發出一聲怪叫,揮舞著狼牙棒衝將台撲來。


    侍衛們連連發槍,這名武將在馬上左晃又晃,展現出精湛的騎術,他後麵的侍衛被連連擊倒,但他即使剩下孤身一人,也還在奮力前進。


    “無那宋狗,有膽子跟爺爺大戰三百回合……”那名夏軍將領將狼牙棒舞的像風車,狼牙棒上的鐵釘掛滿了碎肉,他的馬快,眨眼之間已經衝進了土台。


    “轟!”趙興左右開弓,用手銃連開兩槍,第一槍打在馬頭附近,戰馬疼的人立而起,趁西夏將領滯空的片刻,趙興第二隻手銃開了火,與此同時,侍衛也抓住了機會,一通彈雨潑過去,那將領渾身冒出了無數血洞。


    “你……不是好漢……”,西夏將領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憤怒的望著趙興,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喊。


    趙興淡淡的吹了吹槍口的青煙,答:“等我滅了你的國,誰還會說我不是好漢?”


    左翼響起了密集的槍聲,這是管風琴的聲音,在這個時代,趙興無法做出機槍來,他拿出了巴黎公社社員們喜歡用的土製機槍——排槍。


    許多槍管做成類似喀秋莎火箭炮形狀的排管,而後立即發射,也起到了類似機槍的作用。


    這種排槍像管風琴一樣體積龐大,裝填困難,但它的威力是難以想象的,管風琴一奏響,左翼的喊叫殺聲立刻減弱,整個天地間全是響成一片的槍聲,等槍聲平息,左翼一片死寂。


    稍停,源業平帶著剩餘的侍衛趕回將台,他看到將台邊的屍首,連忙丟下染血的戰刀,連連叩頭:“死罪死罪,下官竟然令敵人衝擊到大人跟前,死罪!”


    趙興一指右翼:“快去看看右翼,他們似乎還在苦戰。”


    正前方已經沒有啥戰鬥了,鐵鷂子衝過了槍林,大多數倒在最後一道壕溝前,而宋軍的炮火壓製了後續部隊,鐵鷂子後繼乏力,一次衝擊完,全體陣亡。


    右翼槍聲響個不停,源業平回身招呼了一下,又領著那些侍衛撲向了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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