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一生真偽複誰知


    等陳玉成稍作解釋後,洪仁玕這才得知李秀成敗是敗了,但整體軍力並未有大損。


    “胡鬧!他李秀成既然隻是小敗,未何棄天國之地而不顧,反倒帶兵來了天京?難道是想造反?”


    “幹王,這個……在下也不得知。 不過忠王平日行事一向謹慎,如今又是大敵當前之時,或許他此次回天京另有什麽重要機密。


    ”陳玉成對李秀成平日如同對待兄長,太平天國的將領中他最佩服的就是石達開和李秀成兩人。 見洪仁玕一臉怒『色』,連忙在旁為李秀成分辨幾句。


    洪仁玕凝神想了想,覺得陳玉成這話有些道理,點頭問道:“忠王現在人在何處?他的大軍是否已經全部入城?”


    “回幹王,忠王的大軍駐紮在天京城外,他隻身帶了三千親兵入城,剛從南門而近並沒多久。 ”


    “走,隨本王去迎忠王去!” 洪仁玕聽到李秀成沒有率大軍而入,心裏總算放心了,向陳玉成招呼一聲,兩人急忙向外迎去。


    李秀成輕裝來的好快,入城後沒多少時間就來到了幹王府附近,恰巧與剛迎出來的洪仁玕、陳玉成相遇。


    “李秀成見過幹王,英王……。 ”跳下馬來,李秀成把馬鞭丟給身後的廖發壽,抱拳大步向他們走去。


    “忠王為天國血戰多日,一路辛苦了。 ” 洪仁玕笑著向他拱拱手,陳玉成也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給這位名震天下的忠王行禮。


    “忠王,你不是正與左妖頭相互對峙麽?怎麽突然帶兵轉回天京了?”雙方見過後,洪仁玕故意問道。


    “哎……一言難盡。 ”李秀成搖頭歎了口氣,神情黯然。


    “怎麽,出什麽事了?”


    李秀成點頭道:“的確出了點事。 要不我也不會急著回天京。 幹王,英王,此地不是暢談之處,我們是不是……?”


    洪仁玕見李秀成如此,還以為前線不僅如剛才陳玉成所說的,更發生了什麽大事,這才使得李秀成急急趕回天京。 心中焦急之下,洪仁玕急於想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


    連忙點頭,請他入府中。


    洪仁玕是主人,陳玉成又是天京的主將,他們兩人在前麵引路,李秀成緊跟其後向幹王府走去。


    李秀成的三千親兵並沒有跟隨進去,依舊在離幹王府不遠處的巷口停留。 不過,李秀成往前走地一瞬間卻向留在原地的廖發壽暗暗使了個眼『色』,這才邁入幹王府中。


    到了廳中。 洪仁玕屏退左右,隻留下李秀成和陳玉成兩人時,這才急急問道:“忠王,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


    李秀成默默坐著,右腿習慣『性』地開始抖動。 拿起邊上的茶先喝了一口,這才說道:“曾老九的吉字營已經拿下金壇,我天國南邊屏障已失去。


    北麵的左妖頭新軍穩紮穩打,根本無法捍動防線。 恐怕用不了幾天,天京就會麵臨兵臨城下的局麵。 ”


    “什麽!有如此嚴重?” 洪仁玕聞言大驚失『色』,現在形勢不樂觀他是知道的,但絕對沒有想到敵方會來的這麽快。


    何況,曾老九是誰他洪仁玕更是一清二楚,吉字營地攻擊力在湘軍中是最強大的,如果被敵方圍在天京的話,實在是凶多吉少。


    陳玉成剛才隻不過是聽親兵回報。 並不清楚李秀成怎麽打的敗仗,也不知道現在金壇已經易手。 當李秀成把眼前形勢這麽一說後,他也吃了一驚。


    李秀成繼續說道:“天京早就是死地,現在金壇失守,更成了一塊絕地。


    如不再找良策,天國就將亡亦!秀成此來,一是怕兵力分散被清妖各部逐一擊破,另一個是擔心曾老九的吉字營這幾日就沿道北上。 直攻天京。 ”


    “幹王!忠王說的是。 在下早就對目前戰局憂心忡忡,現在看這局勢更是惡化不少。 一旦兵臨城下。


    我軍失去回旋之地,當必敗無疑啊!”陳玉成從軍事角度出來,舉雙手讚成李秀成的看法。


    洪仁玕呆呆地坐著,心頭什麽滋味都有。


    兩位太平天國最有名的將領都這麽說,那局勢地發展是肯定沒錯的,可是,他洪仁玕又有什麽辦法呢?他隻是一個幹王,受天王洪秀全命執政太平天國,雖然說聽起來權利不小,但他在太平天國內根基尚淺,鉗製即多。


    何況上頭還有個高高在上的天王在。


    為了太平天國,他不知道勸過洪秀全幾次,可始終都沒成功。 對於此事,洪仁玕已經心灰意冷了,既然洪秀全死都不肯走,他哪裏拿得出什麽對應之策?


    “幹王,我與翼王多次上書天王,請天王讓城別走。 如今之局隻有此招可破,要不然就是坐困死地,舉國覆滅的結果。 ”李秀成見洪仁玕如此表情,急急在一旁勸說道。


    洪仁玕歎道:“忠王有所不知,其實忠王與翼王之意,本王早就也有如此想法,上月前,就是英王也如此向本王建議過。 ”


    說到這,洪仁玕向陳玉成看了一眼,陳玉成連忙點頭稱是,以證明他所說的沒有半點虛假。


    洪仁玕接著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本王已數次入天王府懇求天王,但被天王拒絕。 另外,天京城中個其餘各王也不願棄天京而走。


    本王雖貴為執政,可對此卻無絲毫能力,讓人憂心不止啊!”


    洪仁玕這話,引起陳玉成地同感。 洪仁玕數次入天王府勸洪秀全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可不僅洪秀全不答應,就連在天京的其餘各王也沒一個肯這麽做地,反而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指責洪仁玕和陳玉成心存窺測,想借此獨攬朝政。


    不過,李秀成此時卻又是另一種表情,聽到洪仁玕這麽說來,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喜『色』。 先隨著他們長籲短歎幾聲後。 話峰一變,正『色』說道:“幹王,英王。


    既然兩位都是同意讓城別走的,那麽本王就直說了吧!”


    洪仁玕和陳玉成不解地瞧著他,一時間不明白李秀成究竟想直說些什麽?


    李秀成淡淡一笑,說道:“天王久在宮中,身邊受小人蒙蔽,朝中各王貪圖安逸。


    獨守天京定會給天國帶來亡國之禍!常言說得好,非常時,當行非常事,天國如毀於一旦,不僅是天王不保,就連千萬天國子民也將墮入苦海之中。


    本王想,既然如此,倒不如直諫天王。 讓天王立即下令,棄天京,向西突出!”


    洪仁玕聽了點點頭,下意識地說道:“忠王的話雖然不錯,可要想讓天王下令。 簡直是難上加難啊!就算我等三人一起入宮,想來天王……。 ”


    說到這,洪仁玕見李秀成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臉刷地一下變得煞白,站起身來顫抖著一指向著李秀成,驚恐問道:“你……你難道是想兵諫不成?”


    “什麽?兵諫?”陳玉成聽了也頓時大驚失『色』,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們兩人。


    “哈哈哈!”李秀成笑道:“幹王,英王。 我們隻不過是在論事,何必如此緊張呢?”


    “論事?”洪仁玕神『色』驚惶,急問道:“忠王,有你如此論事地麽?你與本王直說。


    你此次回天京是不是想以兵諫『逼』迫天王就範?難道你忘了前些年的天國之『亂』麽?難道你想做韋昌輝第二麽?”


    “做韋昌輝第二有什麽不好?假如當日韋昌輝未死,天國或許還不至於變成今日這樣子!幹王說的不錯!本王此次打地就是兵諫的主意,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天國毀於一旦!”李秀成麵『色』不變,鎮靜自若地答道。


    “忠王,難道你真想兵諫?那可是天王啊!你……你怎麽能這樣?”陳玉成聽了他們對答這才真正明白過來,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如今還有比兵諫更好的辦法麽?”李秀成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天王在宮中無法理事,爾等坐困孤城。 外麵又有大敵『逼』近。


    天國就在旦夕之間!如果能有其它解決辦法,我何必如此呢?他……他畢竟是天王啊!”


    “食君之祿當忠軍之事!天王身邊雖有小人蒙蔽。 可天王依舊是天王,隻要我等耐心勸阻,悉心辦事,天國還可有為!兵諫如此大逆不道所為,實非君子之舉!”


    洪仁玕雖然不滿意洪秀全,可他骨子裏卻有著文人的通病,那就是士為知己者死,不能出賣和脅迫主君。 要想讓他答應李秀成,向洪秀全進行兵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但是洪仁玕,就是陳玉成也不讚成兵諫。 陳玉成和李秀成不一樣,他從小就在太平軍中長大,對洪秀全有一種盲目地崇拜和敬重。


    就算是讓他去死,也絕對不會這麽去做的。


    “難道說,你們都不肯這麽做麽?”李秀成見他們如此回答自己,臉『色』一沉。


    “『亂』臣之舉,何是我等人之所為!” 洪仁玕毫不客氣地說道。


    “好!好一個君子,好一個忠臣!”李秀成氣急狂笑道:“難道你們不知道,如此忠君,反是害了君麽?”


    “呸!虧你被封忠王,卻毫無半點忠君之心!你帶兵回京心懷窺測,暗中圖謀不軌,卻裝著大義凜然,本王絕對不會讓你『奸』計得逞!”


    洪仁玕邊罵邊大聲向外喊道,想讓護府親兵進來,把李秀成擒住。


    可叫了幾聲,外麵卻一個人都沒有進廳。 洪仁玕不由得覺得奇怪,生生楞在當地。


    “想叫人抓本王?哼!”李秀成笑了笑,舉起雙掌拍了三下,掌音剛落,大廳外就衝進十多名親兵,把洪仁玕和陳玉成給圍了起來。


    “你……你!”


    洪仁玕氣急敗壞地指著李秀成,到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王府已經全被對方控製了起來,進來地這些親兵全是李秀成地人,而自己的親兵不用多說,早就在他們剛才說事地時候給製住了。


    陳玉成見此情景也是怒火衝天,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大哥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忠王!玉成少時受忠王教誨,至今仍不敢忘。


    但如今忠王所作所為,實在是讓玉成心寒,請忠王三思,現在懸崖勒馬為時不晚!隻要你不再動兵諫地念頭,我可保你平安出城!”陳玉成判斷了一下局勢,打算以情來打動李秀成,上前兩步,沉著地說道。


    “嗬嗬,如果我說不呢?”李秀成坐原來回位置,換了條腿悠閑地抖了起來。


    陳玉成雙目盯著他說道:“如果忠王一意孤行,到事敗之日就不要怪玉成不留情麵了!”


    “哈哈!哈哈哈!”李秀成大笑起來,笑得眼角都濕潤了。


    取出帕擦拭下眼角,李秀成搖頭說道:“如今你等都是本王階下囚,居然還大言不慚恐嚇本王?好笑,實在是好笑之極!”


    歪著頭瞧了瞧他們兩人,李秀成收斂起笑容,正『色』說道:“兵諫勢在必行!不論你們說我是忠是『奸』也好,作為天國一員,本王絕對是不會眼睜睜地瞧著天國毀在幾個人的手中!要是你們真的是為天國著想,或者真的愛護天王,那就應該與本王一起兵諫入宮,棄天京出,與翼王合,再打出一個新的天國來!”


    “『奸』賊!做夢!” 洪仁玕根本就不理他,破口大罵。 陳玉成卻苦苦相勸,想讓李秀成回心轉意。


    但他們兩人卻誰都不肯和他一起幹,更別說把天京守軍地指揮權交出來了。


    說的口幹舌燥,李秀成還是拿他們兩人沒辦法,無奈隻能讓親兵把他們先押到一間空屋裏好生看守著。


    “忠王,如今我們怎麽辦?” 廖發壽見李秀成緊皺雙眉,默默坐著想著心事,走近他身邊問道。


    李秀成抬頭看了他一眼,輕歎一聲,神情中顯得異常疲倦:“去!讓兄弟們看好幹王、英王,嚴守消息千萬不得泄『露』。


    另外……你帶些人馬,試試能不能把城門給控製住,一旦控製了城門,就馬上把外麵的兄弟帶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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