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瑜仍舊縮在窗台,兩眼呆滯地看著窗外,周身一動不動。


    房間裏安靜而溫暖,暖氣徐徐襲來,而她卻難以抑製地全身冷得顫抖,不光是身冷,心也是冷的,絲絲冒著涼氣。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臨了,由不得她願不願意,良久的拉鋸、妥協、掙紮、沉默終究還是徒勞,該來的擋也擋不住。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倔強地昂著頭,睜大了眼睛,似乎努力不想眼淚流出。


    然而,縱使雙眼幹澀疼痛,縱使內心百般壓抑,她的眼裏並沒有多少眼淚流出來,她的眼淚想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流幹了,當她第一次察覺楊彥希跟她想象中不一樣的時候,當他第一次對她撒謊,當她踩下油門朝楊彥希的車子猛然撞去的時候……


    真正到了這一刻,紀曉瑜才知道,她的心裏,竟然是憤多過恨,她憤的是自己,一早就該預料到有這種結局的,怎麽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門外有人敲門,進來的是保姆劉媽,見到一地的狼藉,也是一驚。


    劉媽摸不清頭腦發生了什麽事,不好主動去問,但又實在沒辦法視而不見,最終問了一句,“太太,你沒事吧?”


    紀曉瑜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看了來人一眼,勉強笑了笑,緩緩搖了搖頭,“我沒事。”


    “要我打電話給楊先生嗎?”劉媽問。


    “不用了。”紀曉瑜回道。


    是呀,對方還以為楊彥希出差未歸,紀曉瑜一個人在家發脾氣呢!反正這樣的場麵,從前也不是沒見過。


    劉媽知道紀曉瑜心情不好,陽曆新年的,老公還在外麵出差,心情不好也不奇怪,這事放在他們平常人身上倒也沒什麽,但對方畢竟年紀輕,又是有錢人,喜歡追求浪漫,跟他們這種每天忙著養家糊口,隻盼著踏實過日子的人家,自然不能夠相提並論。


    劉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否則該感歎一句:幸福感跟金錢,真的沒有多少關係!


    見到紀曉瑜這幅模樣,劉媽免不得勸上幾句:“楊先生肯定是太忙了,否則一定趕回來陪你了,他對你那麽上心,這會估計也不好受!你們還年輕,夫妻之間這種事情多,你別往心裏去!”


    對方是在勸她隱忍呢,紀曉瑜苦笑,她現在根本沒有力氣應付對方,隻得說了句:“我知道的,劉媽!我今天休息,也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


    劉媽應了一聲,假日裏紀曉瑜常常自己做飯,用不上她也是常有的事,她說:“我樓下做好了早餐,你先去吃一點吧,我把房間收拾一下!”


    紀曉瑜身心不盡的疲倦,根本不想說話,但還是說了句:“我現在不餓,房間待會我自己會收拾,你還是先回去吧!”


    劉媽愣了愣,對方這會看上去又不像是鬧脾氣那麽簡單,但對方不說,她也不好多問,隻得點了點頭,臨行前仍舊不放心,問了句:“太太你一個人在家,我給你把午飯做好再走吧?我全都做好了,你中午隻用煮點米飯,把菜在微波爐裏熱一下就行!”


    “不用了,真的!”紀曉瑜說,她急於把打發對方了,隻擔心下一秒,自己便會忍不住哭出來。


    一個保姆,尚能如此熱心,她跟楊彥希是夫妻呀,曾經那樣恩愛親近,卻終究要走上冷漠這條路,如何不讓人寒心!


    ^^^


    劉媽走後,紀曉瑜繼續一個人對窗呆坐,不知過了多久,手腳已經麻木,心髒似乎都要停擺了,忽而小腿一陣鑽心的疼痛,想是良久不動突然抽筋了,強烈的疼痛逼得她重新緩過神來。


    一個人坐了這麽久,真正思考的東西並不多,該說的話,該發的瘋,昨天晚上都已經發泄過了,這會再沒什麽好發的了!


    緩過來之後她才不得不直視目前的處境:事已至此,沒有了挽回、妥協的可能,就算她哭天喊地、要死要活,也都於事無補,死不了,唯有繼續活下去。


    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拿了根皮筋,將有些長了的頭發紮起來,一個人默默收拾起房間。


    手機響了,來電的是陳茜,對方昨天是帶著事情走了,今天想是有故事要說,紀曉瑜接通了電話。


    紀曉瑜並未計劃向對方訴苦,裝作沒事人一樣,照常與對方招呼,“怎麽說?”


    電話另一頭的陳茜皺了皺眉,“你嗓子怎麽了?”


    “沒什麽,有點著涼了!”紀曉瑜答了句,接著問,“昨天回去怎麽樣,他說離婚是真的嗎?”


    “是真的!”陳茜歎口氣道。


    紀曉瑜找了地方坐下來,“是真的你還歎什麽氣?”


    “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陳茜苦笑著道,“真的,這麽多年,跟吳鵬飛在一起,都沒覺得這麽十惡不赦!以前背著破壞別人家庭的名聲,雖然心裏有愧,但從覺得某方麵講,這些苦也是他老婆自找的,她明明知道吳鵬飛已經不愛她了,但卻緊抓著吳鵬飛的軟肋,死守著不願意離婚,一個人的自私,卻折磨了我們三個人,我不但不內疚,反倒要恨她。但現在,吳鵬飛終於下定決心要跟她離婚了,我卻實在欣喜不起來,好像我是個十足的壞人,他們好好的一個家庭,被我硬生生拆散了!”


    紀曉瑜忍不住苦笑,如今的她,是不是就是陳茜口中,可憐的吳鵬飛的原配?會不會有人覺得,她才是那個阻礙他人幸福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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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曉瑜反倒要來勸說陳茜,“如果他們感情堅固,你想拆也拆散不了,就算有錯,也錯在吳鵬飛,他一早就不該招惹你,跟你有什麽關係!”


    陳茜歎口氣,“都這會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是呀,若真是錯在吳鵬飛?但如今兩個女人都願意跟著他,如果這樣算是錯,那他也樂在其中吧!紀曉瑜慘淡的笑笑。


    陳茜仍在擔心,“她從前就要挾過要自殺,她不會真的自殺吧?”


    紀曉瑜語氣冷冷的,“這麽多年,要自殺早自殺了!”是呀,吳鵬飛老婆的感受,她是最能感同身受的,開始時覺得是世界末日,漸漸的,也就釋然了,哪裏還會自殺!她並不同情對方,就像她不同情自己。


    陳茜接著問:“楊彥希回來沒?”


    紀曉瑜頓了頓,隨即淡淡的回:“沒!”


    “他倒真是做得出,吵了架,說走就走了!”陳茜沒好氣的道,她並未感到紀曉瑜有何不妥,接著道:“那我過來你家吧,好多事情,詳細跟你說!”


    紀曉瑜大驚,連忙道:“你別過來!”


    陳茜皺了皺眉,“你沒事吧?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沒什麽,昨晚沒睡好,有點累了,想睡一覺,明天我再找你!”紀曉瑜應付道,繼而掛了電話。


    一通電話下來,身未累,心先累,當真丟了手中的抹布,繼續窩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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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曉瑜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門鈴聲,久盛不衰。不會是楊彥希,他不會敲門。


    紀曉瑜不得不起身,從樓上望下去,竟然是陳茜,想躲已經是來不及了,對方已經看見她了。


    是的,兩人認識十多年,紀曉瑜的任何心思,都瞞不過陳茜。


    紀曉瑜無奈,開門放對方進來,眼見瞞不下去了,隻得將昨晚的事情,向對方和盤托出。


    陳茜聽完,不由得心裏一驚,紀曉瑜跟楊彥希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然而楊彥希身體上的出軌,無疑讓這些矛盾發生了質的飛越。


    陳茜深刻體會到了其中的區別,這麽多年,她見證了紀曉瑜跟楊彥希婚姻的起起落落,作為朋友,她一直秉承著勸和不勸離的宗旨,然而這會,她也開始反省自己:她明知道他們之間矛盾重重,這麽多年,卻一直幫著他們勉強維係著這段婚姻,究竟是對是錯?也許他們根本不適合對方,離婚對他們反而是種解脫。


    然而,她雖這樣想,卻終究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這兩人的婚姻走向盡頭,隻能盡量緩和,“這麽多年了,你也應該了解楊彥希了,他雖然在一些事情上哄著你讓著你,但其實是個倔脾氣,他若真認定了什麽事,是絕對不肯服輸的,有的時候說的那都是氣話!他既然沒有親口承認,那就當不得真。”


    紀曉瑜的婚姻到底不同於吳鵬飛的婚姻,楊彥希還是愛著紀曉瑜的,陳茜心想著。


    紀曉瑜要笑不笑地看著陳茜,“你怎麽比我還不願意死心,一定要捉奸在床你才信啊?他要真存了這個心,實際行動到了哪一步,又有什麽區別!”


    紀曉瑜說這話時,正在忙著給陳茜燒水泡茶,沒有丁點悲痛欲絕的意思,陳茜心想著,紀曉瑜要麽就是強忍未發,要麽就是真的已經釋懷了,兩樣都不是好兆頭!


    陳茜問,“他現在在哪裏?”


    “還能在哪裏,要麽就在公司,要麽就跟他那秘書在一起!”


    陳茜知道紀曉瑜說的是氣話,並不理會她,隻顧拉著她往外走,“我們去公司找他!”


    紀曉瑜連連縮手,“我不去!”


    陳茜知道紀曉瑜會這麽說,她說,“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我幫他說了這麽多年的好話,他竟然這麽對我,我一定得找他問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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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曉瑜被迫跟著陳茜去了楊彥希的公司,無奈兩人都沒有門禁卡,根本進不去。


    “走吧!”紀曉瑜說。


    陳茜不甘心,“燈還開著,他肯定在裏麵,我給他打電話。”


    陳茜剛把手機拿出來,便見到辦公室裏有人在走動,定睛一眼,可不就是楊彥希的秘書徐穎。陳茜頓時臉都綠了,使勁拍了幾下玻璃門,怒火朝天地讓對方開門。


    徐穎一見到門口的兩人,便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連連後退好幾步,眼神驚恐地看著裏間楊彥希辦公室的方向,一邊縮緊了外套,雙手重疊胸前做自衛狀,隻恨不能插翅飛了,哪裏還會來給他們開門。


    對方此等舉動,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紀曉瑜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陳茜,悠悠地道:“這下你滿意了,走吧!”


    陳茜氣不打一處來,提起高跟鞋一腳便踢上了麵前的鋼化玻璃門。


    她這一下,作用不大,但動靜著實不小,裏間的楊彥希聽到動靜,忍不住出來查看,見到門口凶神惡煞的陳茜和一臉麵無表情的紀曉瑜,一時間也是愣在那裏。


    幾個人隔著玻璃門互相對望,時間好似停頓在了那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楊彥希出軌,結果掉了20多個收,都是訂閱的讀者,作者的心拔涼拔涼……


    ps:還是謝謝guo776的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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