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們把攤點定在了距離唐心家非常之近的潘家園。


    潘家園的曆史遠遠比不上琉璃廠悠久,不過是在這一兩年裏才形成了規模,不過憑著優越的地理位置和恰逢其會的時代背景,短短的時間裏,潘家園便成為了北京規模最大的古玩舊物交易市場,這裏出現的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找不到的,什麽家具字畫、陶瓷玉器、書籍錢幣、服裝蝕品,應有盡有。


    不過因為國家對文物古玩的交易有著嚴格的規定,所以這裏名義上還是舊物市場,這個所謂的“舊物”便十分值得玩味了,啥叫舊物?什麽古董文物不是舊物?


    運氣好,固然能夠淘到寶,但運氣要是差點的,贗品絕對能夠以假亂真。


    但是,更多的人還是習慣稱潘家園為“鬼市”,為什麽叫鬼市呢?我和才子在詢問了唐心後才大致了解,潘家園有個習慣,開市極早,許多買家早上五、六點鍾便早早地排起了隊,更有甚者早上四點來鍾,天還沒全亮呢,就做起了生意,這是其一;另一方麵,因為國家對文物買賣控製嚴格,所以很多時候,買家與賣家的交易都是在私底下砍價、錢貨兩清的,不免有些鬼頭鬼腦的味道。


    考察了幾天後,我和才子決定正式出攤,從我們所有的積蓄八萬二千元中取出了一萬二千元作為啟動資金。


    但最重要的問題來了,在古董文物這行裏撲騰,最重要的是要懂,文物鑒別是在是一門十分深奧的學問,真與假往往就在毫厘之間,許多贗品仿造得是惟妙惟肖,難分真假,莫說是門外漢,就連許多專家學者也常常對同一件物件的真偽存在著爭論。


    不過幸好咱守著的便是考古專家,而考古專家的背後是中國最權威的文物鑒定團隊,雖然咱不能冒著被迫捐獻的危險去請他們幫咱鑒定,但是因為對考古的熱愛勤奮好學,多多請教還是可以的。


    也正是因為那塊玉碑所起的作用,整個曆史遺產管理部的人對我和才子都十分友善,這類專家學者脾氣秉性都有些奇特,視文物比生命還要重要,金錢向來為他們所鄙視的,而才子偷雞不成反蝕米的行徑卻意外地獲得了他們的認可,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才子的真正意圖。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多月裏,雲妮安心地複習著功課,慶幸的是,她的頭疼雖然偶爾發作,但並不頻繁,而我和才子則在潘家園街頭支起了個地攤,專門收、售些小的物件,才子主要負責看攤,我則時不時地四處轉轉,看到有些瞧著有賣象的,便記下模樣,跑到曆史遺產管理部去打聽如何鑒別真假。


    在曆史遺產管理部裏混了一段時間後,我與一位賈姓的老專家相處得最為熟悉,老人年紀雖大,卻沒有一般的老學究那種迂腐氣,反到是十分平易健談,幽默滑稽,我與他最談得來,別看老人姓賈,但是一身的本事卻一點也不假,知識淵博,尤其擅長於瓷器玉器、字畫的鑒別,後來聽唐心說起來賈老時尊敬的表情時,我才知道,這位老人幾乎算得上考古界的泰山北鬥,這一段露水師徒也可以算得上我的機緣巧合,福分不淺了…………


    賈老似乎也隱約地瞧出來我暗地裏倒賣著一些小古物,老人也不多說,隻是偶爾敲打我幾句,小來小去的折騰著到也沒啥,但老祖宗留下的最珍貴的物件卻絕對不能流到外國人手上!


    在原則性的問題上,我還算立場分明的,拍著胸脯下了保證,老人對我倒也信得過,一來二去的,教了我不少文物鑒定的知識,一段時間下來,糊弄些外行人時,咱也能說的頭頭是道了。


    當唐心知道了我和才子早出晚歸的原因後,竟然沒有提任何反對意見,隻提出了一點要求,和賈老對我的要求如出一轍:如果遇上真正的寶貝,必須要捐獻給政府。


    雲妮向來維我的意見是從的,對我無限信任,在她的概念中,凡是我做的便一定是對的,隻是心疼我總是天不亮就跑,夜深了才回,勸我要注意身體,每每我總是笑著展示一下我那身雖然不算彪悍,但勻稱結實的肌肉,告訴她,我很好。


    就這樣,折騰了一個多月下來,我和才子手裏的一萬兩千塊變成了二萬塊,雖然辛苦,但一個月賺了八千塊,這還是讓我們很興奮的,而我和唐心也商量著,最近就找個機會帶著雲妮去那家專業醫院進行詳細的檢查。


    潘家園還有個有趣的地方,就是魚龍混雜,時常能看到些樂事,拿著作舊的瓷器說是乾隆的夜壺,舉著染了色的狼皮說是金錢豹皮;與長混潘家園的人熟識了之後,讓我感觸頗深的就是這裏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啊。


    比如在我對麵擺攤的小木,人稱樹妖,精擅於臨摹、作舊、裱補,在整個北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而且此人腦袋靈光的很,外號雖然有些不雅,但卻貼切,他姓木,也就是樹,人精如妖,所以綽號樹妖,樹妖的年紀比才子略大了幾歲,三十出頭,人長得矮小精瘦,隻是眼睛卻極靈活,一眼看上去便是個讓心眼墜得不長個兒的主兒。


    因為我們兩處的攤子距離很近,麵對著麵就隔著條街,而才子和我都是喜歡交朋友,能吹善侃的人,一來二去,兩頓酒下來便與樹妖廝混得稱兄道弟起來,這樹妖雖然精明,但為人還算夠義氣,教了我和才子許多這一行的經驗。


    樹妖也偷偷告訴我,在他的攤子上真貨與贗品總是混雜,而真假也隻有他能分得出來,他常常用一些小伎倆蒙騙一些外國人,用他的話講就是用腦子和手藝賺外國人的錢。


    才子這牲口天生的外交奇才,一個多月下來,與諾大的潘家園裏許多人都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而且才子這人好打不平,人又仗義,隱隱地有些一呼百應,做地稱王的意思,我也樂得跟著才子每天混吃混喝。


    相對於才子比較,我所結交的新朋友就少了許多,除了樹妖以外,便是離我們攤位不遠的一位老人最談得來。


    老人姓溫,六十有二,身材高瘦,麵容矍鑠,目光炯炯有神,顎下留著一縷長須,一件青色粗布長袍從沒有見他換過。


    我與溫老相識的過程也十分有趣,那是我和才子在潘家園支攤的第一天,我四處打探著地形,卻被一個聲音叫住“這位小兄弟雙眼如炬,富貴至極,他日一定會飛黃騰達啊!”


    當時天隻是剛亮,來往的人並不多,我瞧瞧身邊,附近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其他人,停下腳步,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攤子旁歪著一條經曆了風吹雨淋,早已經破舊不堪的立幅,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字“一壺濁酒,兩眼人生。”其中的意思我無法理解,但是這字卻立時吸引了我。


    從小跟著老夫子學了幾年的毛筆字,所謂的碑帖也見識了一些,這幾個字剛勁挺拔,險秀驚奇,讓我的心頭一動,莫不是哪位大家的墨寶?!


    再看立副下一位含笑的老者衝著自己微微點頭,我知道剛才那句話必定是這老人所說的了,而且看這神情也應該就是對自己說的。


    “老伯,您剛才是在對我說話麽?”尊老愛幼可是傳統美德,雖然我對老人剛才那幾話有些不以為然,但是必要的禮貌是不會少的。


    “是啊,小兄弟,要是有空,不如坐下來聊幾句?”老人向我發出了邀請。


    這還正合我意,我也想借個機會試探下那幾個字到底出自誰的手筆,也許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呢…….


    誰知道也正是這一聊,我和老人談得頗為投機,老人也好酒,我也能小酌幾杯,雖然年紀相差許多,但趣味相投,幾頓酒喝下來,感情突飛猛進,竟然成了忘年之交,而我對老人的了解也逐漸深入了許多。


    老人在這裏支攤並不倒賣古物,隻是靠自己寫些字來賣,也代人寫些書信討生活,那立幅也是出自老人自己的手筆,隻是一來不是名家,二來現在人教育都提高了,電話也普及了,幾乎沒人還需要找人代寫書信,因此老人的收入十分微薄,有時候賺些錢便豪飲一頓,而有的時候卻連溫飽都無法解決。


    老人給我的感覺頗有幾分與老夫子相似,這到不完全是因為他們同樣的儒雅,博學,而是一種感覺,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淡然似乎將這紛擾塵世看了個通透,對所有的事情,甚至生與死都無比的從容,安詳。


    隻是從老人如刀刻的皺紋和偶爾在眼底閃過的淡淡迷茫中,我隱約可以想象老人的一生肯定經曆了許多風雨,雖然潦倒,但這老人一定不簡單。


    雖然好奇,但我從沒有主動詢問過老人以前的經曆,老人也極少提起,每個人都有隱私與過去,想說的自然會說,不願說的,問也是白問,我如是想。


    慢慢地熟悉以後,我曾經問過老人那立幅上的字的含義,老人淡笑著為我解釋“人的命數從孕育結晶時便已經注定了,這一生其實隻真正地睜開眼睛看了兩次,一次便是出生時仰頭望望天,一次便是死前低頭看看地,其他的時間裏不過是按著自己的命數所定走過而已。


    對於老人這種玄妙的命理談論我並不是很讚同,因為我從沒有接觸過,所以我不了解,但也正因為不了解,我也反對,畢竟風水堪輿與命理一說其實也算有些聯係的,這世界上難以解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誰又有權利妄加斷定呢。


    老人讓我佩服的是對古物的鑒定,眼力敏銳毒辣,常常隻瞧上一眼,便能說出這物件是真是假,根據所在,讓我佩服得無以複加,於是在賈老之外我又多出了一位師傅。


    老人的生意不好,卻從不強求,安之若素,我有空時便會常常請老人喝點小酒,老人也來者不拒,與老人喝酒聊天的感覺很奇妙,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地閑聊,談論些靈異奇趣的見聞,無意間讓自己的知識大增,而每次和老人在一起,我總是像被老人感染了一般,內心平靜祥合,覺得自己隱約有些看破紅塵名利的味道。


    慢慢地,我和才子的倒爺生意逐漸地走上了正軌,不像剛開始的時候什麽也不懂,手忙腳亂,膽戰心驚的,對一般的物件我已經具備了一定的鑒定能力,遇到拿不準的,就問問樹妖和溫老,這生意到也被我和才子做得有聲有色。


    時間過得可真快,隻覺得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們來到北京已經兩個多月了,我和才子正盤算著要在潘家園裏弄一處有棚有門的固定攤位,這樣也省去了風吹日曬的苦惱,何況天氣也逐漸的變涼了,北京的冬天雖說應該比不上家鄉寒冷,但同屬北方,想來也不會暖和到那去。


    在猶豫徘徊了很久以後,我終於在一天晚飯後把身體檢查的事情對雲妮說了,女人的預感真是靈敏得可怕,雲妮並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驚慌失措或是恐懼不安,平靜得出乎我的想象。


    “我早就覺得不大對頭了,也的確應該去檢查一下。”雲妮平靜地笑著對我說。


    “不會有事的,但是檢查後我才會放心。”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在沒確診以前要穩定雲妮的情緒。


    “其實就算真的有什麽,我也能接受,畢竟二十五歲也不算夭折了。”雲妮依舊是淡淡的微笑,眼神平靜得讓我感到不安。


    “胡說八道什麽?!”才子暴躁地衝著雲妮叫嚷道“你就是身子虛弱,想的又多,我看你和小狼的婚事早點辦了,高興起來啥事也都沒了!”


    才子對雲妮的感情就像親兄妹一樣,而雲妮的性格又是溫順內向,所以才子常怕雲妮受委屈,他自然也早就看出來在我和雲妮、唐心之間複雜的感情糾葛,雖然才子與唐心的關係也是極好的,但畢竟不如與雲妮二十多來得深厚,生怕我負了雲妮的深情。


    所以雖然我和雲妮關係已經明確了下來,但才子依舊是不放心,總是有機會便督促我們早一天能把婚事辦了。


    雲妮白了一眼才子,“我還要上大學呢,再說長幼有序,你還連個對象都沒有,我們怎麽能占了你前麵呢!”


    才子頓時無話可說,臉紅脖子粗地梗了半晌,憋著氣嘟囔道“不就是個媳婦嘛,老子明兒就搞一個回來!”


    唐心挽住雲妮的胳膊,撫摩著雲妮披肩的秀發安慰道“雲妮,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我相信不會有什麽事的,再說就算真有點什麽,現在的醫學這麽昌明,沒什麽治不了的。”唐心猶豫了一下說道。


    才子責怪地瞪了一眼唐心,似乎在怪唐心說出了這麽不吉利的話,隻有我清楚,唐心隻是在給雲妮做著思想上的預防工作,生怕萬一確診後果然有事,雲妮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麽大的打擊。


    雲妮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微笑著望了望我和唐心“你們這是怎麽了?我是真的沒什麽啊,就算真的有事,我也不會怕的,因為有你們嘛。”沒想到說來說去反倒變成了雲妮安慰我們了,我苦笑著想。


    慕玄烈,慕教授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嚴肅老人,表情總是一絲不苟,而據說慕教授也正因為認真執著的勁頭才能夠達到醫術的至高點。


    不過交流起來我才發現,這老人遠沒有看起來那麽嚴肅,語氣和藹,在將雲妮送進檢查室時還開著玩笑為雲妮放鬆,在仔細地為雲妮做了ct檢查、磁共振等許多項繁複的檢查後,慕教授將我叫進了辦公室,而唐心則留在外麵照顧雲妮。


    看著慕教授眉頭皺起的嚴肅表情,我的心一點一點地向下沉,但依舊抱有些許幻想地問道“慕教授,檢查的結果是怎樣的?”


    “我知道這個結果你可能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是病人腦中的確有腫瘤存在。”慕教授歎了口氣將那張我無法看懂的檢查圖片舉到我的麵前指給我看。


    雖然早有思想準備,我也預先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真的親耳聽到權威專家宣布的時候,仍舊像被驚雷劈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命運對雲妮也實在太刁難了,都說好人有好報,為什麽像雲妮這樣的好姑娘偏偏命運會如此多磨難呢?!“慕教授,不管怎麽樣,您一定要救救雲妮!”我扶著椅子以支撐眩暈的自己不至於倒下。


    “這個你放心,即便拋開我與唐心的父親關係不說,做為一名醫生,救治病人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做為她的親人,你現在一定要挺住,要給病人鼓勵,而不是讓她擔心啊。”慕教授有些擔心地注視著我。


    我默默地點頭,雲妮的心全都係在我的身上,關心我遠比關心她自己更多,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她在背後無怨無悔地為我付出著,這次的確也是我該做些事情的時候了。


    “慕教授,您是這種病的權威,我隻有一個請求,盡全力去救她,無論花多少錢都無所謂。”我握住了慕教授的手,認真地請求道。


    慕教授鄭重地點了點頭“以我們醫院目前的設備絕對算得上世界先進水平,而我雖然不能說是權威,但多少也是有著幾十年同類病症臨床治療經驗的,雖然病人的情況比較特殊,但我相信還是有辦法的。”


    “特殊?”我重複了一句,慕教授的話讓我無法斷定他所表達的究竟是能治還是不能治,而這個特殊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壞。


    “是的。”慕教授點頭,指著片子上圖案說道“病人的腫瘤應該已經存在了很長的時間,現在她會感到頭疼是因為腫瘤已經壓迫到了病人的神經,不過……..”慕教授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幸運的是這顆腫瘤是良性的,暫時對病人的影響不會太大。”


    “您是說雲妮有救?!”我驚喜地脫口問道。


    慕教授很認真地注視了我片刻,斟酌著詞語緩緩地說道“切除腫瘤本身難度不大,隻是普通的開顱手術,這個我基本上完全有把握完成,現在唯一的難點就是怪如何不損傷被腫瘤壓迫的神經,你知道,大腦中的神經每一根每一條都極為重要,甚至因為一點點受損而對整個身體造成傷害,這需要頂尖的外科醫生才能比較有把握完成。”慕教授認真地給我講解著治療雲妮的關鍵所在。


    “以我所知道的,目前世界上這類手術成功率最高的,公認為是開顱手術做得最好的一位是我以前在美國的同學,羅林教授,我可以請求他來協助我完成這個手術,隻是”慕教授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有些為難地望了我一眼。


    “隻是什麽?慕教授?有什麽問題您告訴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解決的。”我急急地追問,除了雲妮的病,我想不出有什麽更重要的事,如果能夠治好雲妮,就算要我割下自己的胳膊我也會毫不猶豫。


    “隻是這位羅林教授的費用十分昂貴,而且病人的整個治療過程中的花費也會很高。”慕教授遲疑了一下說道。


    原來隻是錢的問題,我呼出了一口長氣“慕教授,無論花多少錢,都沒問題,隻要能夠完好無損地治好雲妮就可以!”我再一次堅定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慕教授微笑著點頭“那好吧,現在病人需要住院觀察,我們要準備病人手術的一切準備工作,同時也要等待最佳的手術時機,至少現在做這個手術並不合適,我相信手術成功的可能係還是很大的,畢竟之前我們也嚐試過同類手術。”


    慕教授的話讓我將高高懸起的心逐漸放回到原來的位置,“這個,慕教授,您能告訴我這個手術做下來,大概會需要多少錢麽?我好去準備。”在離開辦公室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畢竟剛才我大言不慚地說過無論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這個很難說,但是以羅林教授的手術費用加上整個治療過程中的費用,我想大概至少也需要二十萬左右吧。”慕教授皺著眉頭思忖著說道。


    二十萬,我自然是沒有的,這時我不禁再一次無比想念那塊被才子“捐獻”出去的玉碑,曾經林森願意出十萬美金購買,我曾經距離那筆巨款是無比的接近,即便我不把它賣給外國人,想要賣到二十萬,十萬應該是很容易的,可惜………


    想歸想,雖然對才子恨得牙癢癢的,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去籌措著筆巨款,目前我和才子手裏有近十萬的家當,另外的十萬該去哪裏弄呢?向唐心借?這個是我最不願意做的,雖然我知道即便我不開口,唐心也會爭著把錢拿出來,但是雲妮畢竟是自己的女人,而自己又曾信誓旦旦地發誓要照顧她,我想憑自己的努力去賺這筆錢。


    “慕教授,關於病人的情況,我希望您能夠保密,尤其是對病人本人,可以嗎?”在離開前我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


    慕教授十分理解地點頭應許“這個沒問題,畢竟病人保持良好積極穩定的情緒對於治療的幫助很大。”


    出了辦公室,我來到早已經等得望眼欲穿的唐心和才子麵前,兩個人都急急地詢問醫生的說法,反到是雲妮平靜地望著我,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模樣,雲妮淡淡地微笑著說道“小狼哥哥,你就說吧,我有思想準備的,你們放心,我真的不害怕。”


    才子和唐心看到我猶猶豫豫的模樣,臉色大變,都猜到了結果,要是沒什麽事我一早就會興奮地告訴他們。


    “是良性腫瘤,慕教授說這種手術他一年不做個上千也有幾百,很容易的,傻丫頭你隻要住幾天院,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啦!”我勉強地擠出個燦爛笑容揉搓著雲妮的頭發說道。


    才子立刻鬆了口氣“爺爺的,小狼,你小子不早說,差點嚇死老子!”


    唐心也笑著說道“我就說嘛,雲妮這麽可愛的人,老天爺怎麽舍得讓你受苦呢!”隻是聰明的唐心雖然笑的輕鬆,但眼底隱隱的憂慮卻好象預示著她已經看穿了我,那麽雲妮會不會也看透了我的內心呢?


    在住院處交了一萬元的押金後,雲妮住進了醫院,在唐心的安排下,雲妮被安排到了一間單獨的向陽房間,落地的窗戶正對著一片尚未枯萎的草坪,鬱鬱蔥蔥的綠和透窗而入的和煦陽光讓人很是舒服,雲妮坐在窗頭癡癡地瞧了一會兒草地,伸了個懶腰,笑道“我這身體也實在太虛弱了些,等著出院以後一定要堅持鍛煉了,不然恐怕熬不住學習那累呢。”


    雲妮如此良好的精神麵貌實在大大出乎我的預料,先前我還以為她不過是做做樣子安慰我,但到後來我卻發現雲妮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裏的平和坦然,這讓我高興中夾著奇怪。


    “還不是你的功勞嘛!”在回家為雲妮取行李的時候我忍不住把自己的疑問告訴了唐心,唐心笑著白了我一眼“雲妮最大的心病就是你,現在算是有情人終於私定終身了,她自然就再沒什麽心事了,你就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隻要你說沒事,陪在她的身邊,就算是世界末日她也會微笑麵對的!”唐心嬌嗔地白了我一眼,好象在怪我的花心。


    “嗬嗬,那你呢?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我微笑著攬住了唐心的肩膀,唐心無限嬌羞地瞥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我卻隱約間聽到她若有若無地喃喃自語“有哪個女人沉溺愛河的時候不是這麽傻呢?”


    因為唐心要上班,而我和才子也不能扔下剛剛有些起色的“事業”於是商量著三人輪流照顧雲妮,唐心卻提出了男人照顧雲妮的種種不方便,要求一個人照顧雲妮,所有人自然一致反對。


    後來唐心又提出了雇傭保姆照顧雲妮的建議,這個建議麽我和才子到也勉強接受,但雲妮依舊反對,一是不習慣別人伺候,尤其是陌生人,二是她自己完全能夠自理,根本不需要人照顧…….


    最後,還是唐心力排眾議,找到慕教授走了後門,在病房裏又架起了一張床,從家中取來了日常生活用品,居然決定就住下了,白天由護士照顧雲妮,晚上她便與雲妮同住………….


    這下反而苦了我和才子兩個大老爺們,孤單地麵對著一處大空房,缺少了唐心和雲妮的家裏,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的,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隻留下我和才子大眼瞪小眼;最讓我們無法忍受的是,麵對著空碗冷盆,沒有人煮飯燒菜的煩惱,我們隻能大眼瞪小眼地上頓方便麵,下頓麵方便…………


    湊合著過了幾天,再也堅持不下去,最後便直截了當地將飯點改在了攤子旁一家小小的烤鴨店中,每天與樹妖、溫老一起喝喝小酒,吃著烤鴨,談天說地到也輕鬆,隻是雲妮的病情始終牽掛著我的心,才子大咧咧地把我的話信以為真,真地相信了雲妮隻要住幾天院便會沒事了,他卻從沒想過,割開腦子做手術,哪有那麽簡單呢?


    一個多月的時間,雲妮的手術還沒有做,八萬多塊的存款便隻剩下了不到一半,唐心幾次要拿錢給我,都被我拒絕了,“唐心,先讓我試試,你也不會喜歡一個連自己女人都養不活的男人吧?我不會拿雲妮的生命開玩笑,當我真的沒辦法的時候,我會向你開口的。”


    一旦我打定了主意,唐心也知道我輕易不會回頭,默默地點頭答應,但是從她的眼神中,我還是看到了女人對男人的讚賞,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愛人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其實我也知道,唐心的父親一生清貧,所有的錢財都是拿來回收流失的文物捐獻給國家了,唐心雖然有些積蓄,但上次在我和才子手裏花了一筆錢買了那幾樣我倆淘來的物件,又在龍脈之行中采購的所有的裝備,其實她的錢也所剩無幾了,現在唯一值點錢的也就這套房子,偏偏這房子隻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退一步而言,我也是絕對不會允許唐心把房子賣掉的。


    雲妮手術的日期終於定了下來,一個月以後,羅森教授那邊的行程也已經確定,而在手術之前,我必要一次性支付羅森教授十萬人民幣的高昂費用另外還有期間的治療費、藥費等雖然沒有明確的數額,但我保守估計至少還需要五萬塊,算計了一下自己手裏僅有的三萬塊錢,這還是把我和才子這段時間賺的準備租攤位的錢都算上,還需要十二萬,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去哪裏籌措呢?


    “小狼,你在擔心雲妮?不是說沒什麽危險嗎?”一天午夜,我正煩悶地坐在陽台上殫精竭慮地思索著可行的辦法,才子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這小子也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隻是……….”我苦笑著說道,煩躁地撕扯著頭發“隻是治療費還差了一些。”


    “差多少?我們不是還有錢嗎?”才子不在意地問道“咱們現在一個月少說也能撲騰小一萬,還不夠雲妮瞧個小病?”


    “差十二萬。”我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數字說起來到是簡單得很。


    “什麽?!十,十二萬?!萬?!”才子大驚失色地跳到了我的麵前“不是小病嗎?”


    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才子,說這牲口傻,有時候精明的很,要說他聰明吧,偏偏有時候想事情卻那麽簡單“腦袋裏的病會有小病嗎?!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我必須要給雲妮找最好的醫生!”


    “那是當然,錢是人賺的,隻是,隻是我們短時間裏去哪弄十二萬呢?!”才子不斷揉搓著自己的頭發,在陽台上踱來踱去……….


    “咱們現在也沒什麽值錢的玩意兒了,要不咱們再回老家轉轉?”才子試探地望著我思忖著說道。


    我明白才子的意思,是像以前一樣去各村串戶,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方法,但問題是之前我們已經差不多轉了個遍,而且政府也派了很多人到各村去收購,基本上淘到寶的可能性實在太小。


    “那還不如我們在北京胡同裏轉轉呢。”我最終還是否決了才子的建議。


    才子喪氣地耷拉下了腦袋“現在這城裏人個個都是猴精,張嘴就要去找個專家做鑒定,估價的………”


    看著才子無精打采的樣子,其實我心裏也是一點底都沒有,但是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能表現出軟弱來。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早晚會找出辦法的。”我鼓勁似地拍了拍才子的肩膀說道。


    “早晚,早晚,我們現在隻能早不能晚!”才子低聲嘟囔著。


    “是不是時間久了不收拾你了?這麽多廢話!從明天開始,你蹲攤,我去四處轉轉!”我斬釘截鐵地做出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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