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空已經陰霾密布,黑壓壓的烏雲讓天空看起來似乎觸手可及般,天空中飄灑落下的是雨滴與雪花的混合,一張嘴便會噴出濃濃的霧氣。


    轉身,我走進了烤鴨店旁邊的烤房,因為天氣的緣故,烤鴨店裏沒什麽顧客,這平時最為忙碌的烤房裏也冷清清、靜悄悄沒個人影,不到一分鍾,才子、老樹妖和溫老便進了烤房。


    才子一看到我便叫嚷了起來“你小子玩什麽把戲呢?”


    “嘿嘿,大生意!”我得意地笑了笑。


    “就剛才那人?!”老樹妖問道,滿眼的不相信。


    我點了點頭,非常肯定地回答了老樹妖“人不可貌象,海水不可鬥量,別小看那人,有貨!”我誇張地比畫了個點錢的手勢。


    “嗬嗬,談成了?”溫老淡笑著問道。


    “恩,成是成了,不過………….”


    “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事,是不是自己吃不下來?需要多少?”老樹妖翻了個白眼瞟了我一眼,鄙夷地說道。


    “哈哈,小狼,你也知道老哥我連肚子都填不飽了,要錢嘛,全部積蓄加到一起也超不過一百塊!”溫老自嘲地翻動著那身自從我認識他,就沒見他脫過的大褂說道。


    “嘿嘿,守著財神爺還用得著您老出手嘛!”我壞笑著上下打量著老樹妖,直把老樹妖瞅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說個數,不過太多可沒有!”要樹妖一反前一秒的大方,似乎也感覺到我所需要的肯定不是個小數目。


    “三萬!”我也停止了再開玩笑,正色道。


    “三萬?!你從那鄉下小子身上淘到什麽好玩意了?這麽貴?!”老樹妖瞪著那雙驚奇的三角眼叫了一聲。


    “嘿嘿,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才子,你趁著銀行還沒關門,去把咱們那三萬塊錢都取出來。”我對才子吩咐道。


    “我靠!六萬塊?!”才子和老樹妖一起發出聲驚叫,而溫老雖然還算沉得住氣,但臉上也不禁露出驚奇的表情。


    “我說小狼,咱可隻剩這點錢了,雲妮那還………………”才子猶豫地嘟囔道。


    “我知道,這次做成了,咱們三年不開張也不怕了,天天請你們吃烤鴨,喝酒!老數妖你的錢我轉手處理了這物件馬上就還你!”我自信的口吻讓老樹妖和才子有些相信了我的認真。


    才子不需要多說,相處二十多年,他對我的性格脾氣無比了解,知道我絕對不是一個托大冒失的人,而老樹妖和我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也多少清楚我並不是一個好說大話,剛愎自用的人。


    既然我能說出這麽大的話,那便證明我心中已經十拿九穩了。


    兩人也不再發問,匆匆向銀行跑去,烤房內剩下我和微微搖頭淡笑的溫老。


    這麽冷的天裏,我穿件棉大衣都覺得不暖和,而這位六十多歲的老頭竟然隻穿件長袍大褂還能談笑自若,委實讓我佩服得很。


    學了二十多年的武,好歹還算識貨,從我見第一次與溫老那雙精光熠熠的眼睛對視時,我便知道這老頭肯定是位深藏不露的內家高手。


    “小狼,看樣子你很有把握啊?”溫老撫摩著顎下長須笑道“說說是件什麽寶貝?”


    我故做深沉地笑了笑“溫老,我說個人,您看知道不,這人反複無常,卻能征善戰,曆經三朝,三順三反,曾經功高蓋世,也曾罵聲傳遍天下,最後擁兵自立,最後卻兵敗垂成………..您說這人的貼身金印能值個多少錢?”


    老人開始的時候還隨著我的描述淡笑著微微搖動著頭顱,我說了兩句後,老人的臉色開始變化,等我說到最後,溫老原本平靜安然的表情竟然變得驚詫無比。


    “你是說…….吳三桂?,吳三桂的金印?!”溫老顫聲問道,炯炯目光逼視著我的眼睛。


    我被老人的反常反應嚇了一跳,從我認識這老頭開始,他便總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沒料到我幾句話竟然引起這老頭如此劇烈的變化,而且看他的神情絕對不是興奮,甚至在我感覺那是驚恐不安,好象我一句話喚起了老人最害怕的東西。


    對於溫老的問題,我下意識地點頭“對,就是吳三桂的金印。”


    老人的臉色更加蒼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可確定是吳三桂的金印?!”


    饒是我的體格要比普通人強壯許多,仍被這老人握得隱隱生疼,“我看八九不離十,應該不會錯……….”


    老人握著我的手仍未鬆開,另一隻手顫抖著自衣襟處伸入懷裏,掏索著抽出一塊土黃色布條,緩緩地遞到我的眼前。


    “你看看….”溫老輕聲道,“是這個印嗎?”


    我苦笑著瞧了一眼被老人緊握的手腕,溫老會意,鬆開了手,我咧著嘴嘟囔了句“您老這勁頭還真不小。”活動兩下接過老人遞來的布條。


    布條一尺多長窄窄的一條,由於長期的撫摩,光滑異常,這種土布我也曾見過,小的時候家鄉裏的人大都穿這種自家紡織的粗布,隻是這些年紡布的人越來越少,現在這種土布幾乎已經消失了,我一時搞不明白老人給我塊破布是讓我看什麽?


    “這不就是塊普通的土布嗎?好象是從哪裏撕下來的…………..這個!溫老,這印記您是從哪裏得來的?!”看著布條下方那塊寸許見方的暗淡印章我失聲喊道。


    這按紅色的印章的色彩雖然幾乎褪盡,但我仍舊可以看清那淡淡模糊的兩行小字“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吳”!


    字體與歐順天所擁有的那那枚金印相似已極,而這印章的尺寸照我的估量應該也是吻合的。


    印璽在古代相當於是一個人信物,若是印記相同而尺寸不同到也可能,大的作為鎮堂的印璽,小的貼身攜帶,但是絕對不能同時出現一模一樣的相同大小的兩個!


    這布雖然看起來已經破舊不堪,甚至有些要爛掉的意思,而且上麵的印記色澤也十分暗淡,但我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幾百年前留下的。


    溫老怎麽會有這金印的印記?!難道那枚金印曾經現世後被遺失?還是有贗品存在?如果真的有贗品存世,歐順天手中的那枚到底是真是假?我的思緒突然間便這布條上的印記搞得如亂麻般七上八下的,對於歐天順手中金印的滿滿信心也變得不足起來。


    “那枚金印和這印記是否相同?”溫老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緊張地盯著我顫抖著問道。


    “看起來差不多。”我比量著布上淡淡的印記答道。


    “溫老,您快跟我說說這東西您是從哪裏得來的?!”我急切地追問道“是不是那人手裏的東西是假的?!”


    老人搖了搖頭,滿麵化做沉思,皺著眉頭道“這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你問沒問過他是從哪裏得來的金印?”


    “說是從雲南德欽境內的紮得吾學峰腳下一處亂石林裏發現的,至於具體的地名,他也叫不上來,隻說他從不知道在梅裏山脈周遍還有那樣一個地方。”我曾經裝做閑聊追問過歐天順那地點的名字和具體的所在,不過歐天順也隻能說出個大概,而且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並沒有撒謊或者隱瞞。


    “天意啊,天意………….”老人喃喃地輕聲自語,看著我的目光變得虛無,像是穿透了我,而短暫的時間裏,那目光中所閃過的恐懼,驚悚,而後猶豫,直至變得毅然決然,複雜無比。


    “我說溫老啊,你可急死我了,你快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啊?要是買個假貨,那你可就真把我坑啦!”我急不可耐地催促著溫老。


    “小狼啊,照我看來該是假不了的,無論如何這東西你要留下來,若是假的,若是真的,我按照原價買下!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要問清楚發現那東西的地方!越詳細越好!”溫老目光中精光綻放如炬,斬釘截鐵地說道。


    難不成這老頭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想著去那地方碰碰運氣發發古人財?不過以溫老對身外之物的淡然態度,卻絕對不像貪錢的人啊。


    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堅持要我打聽發現金印的詳細地點呢?我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這老頭剛剛還說全部的積蓄不到一百塊千錢,如果這東西真是個贗品,他用什麽買啊?!聽說現在有種買東西付款方式叫做“分期付款的”就是把一件貨物的價錢分成許多次支付,莫不是這老頭準備給我搞這個?!


    六萬塊錢,按照這老頭的收入水平,怕不要分個幾千期,每期百十塊地付啊?!


    我正要說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就算是假的,你又哪有那麽錢呢,老人似乎已經看出了我的懷疑,伸手撩起大褂下襟,從腰裏解下塊玉佩遞到我的眼前,“小子,看好了,你說這東西值不值六萬塊?!”


    我懷疑著從溫老手中接過玉佩翻來覆去地觀察了片刻,又衝著燈光瞧了瞧,雖然這室內的溫度極低,但是這塊玉佩入手溫潤,身型狹長,比我的手掌小了兩圈,卻是極薄,整體呈弓字型,色如羊奶溫暖醇厚而通透,玉佩所雕琢的圖案是兩條對接的龍型,兩端雕龍回首仰視,唇吻部位卷曲。龍身很短而且不合比例地寬,玉佩上凸起的穀紋,穀紋以短陰線勾連,而佩中部廓外上、下鏤雕雲紋,上部及兩下角都有鏤雕的孔洞,應該是用來穿繩子掛在身上用的。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讚的歎息,在潘家園混了這麽久,是好是壞上眼也能分個大概,這可是好東西啊,看這玉佩的造型精美,線條古樸,整體端莊,玉質也應該是上好的羊脂軟玉,恐怕便不是件古物也至少值個幾萬,更何況這東西怎麽看,都怎麽大有來頭似的。


    而溫老望向被我雙手捧在掌中的玉佩時的表情充滿了感情,而這老頭寧可忍饑挨餓也要留著這塊不能吃不能喝卻能換大錢的東西,這塊玉佩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明,這就更讓我奇怪了,他為什麽要下了血本讓我買下那塊金印?目的隻是為了知道金印的確切發現地點?


    沒想到這老頭還真有好東西!這一刻我甚至有些盼望著那金印是假的了…………


    溫老也看到了我即驚且羨的表情,發出了一聲得意的冷笑,從我手中抽回了玉佩“小子,知道這叫什麽嗎?這玉佩叫做‘玉鏤雕雙龍首佩’先秦的物件,雖然隻是組佩中的一樣,但是按現在的行情,至少值個幾十萬,不過也是有錢難求的,也正因是件組佩,那價值更加不可估量,現在你可知道,我說如果那金印是贗品,我會原價買下並不是騙你的吧?!”


    老人說著重又將玉佩係上繩子塞進了腰裏,我依依不舍地盯著他放玉佩的位置,隻想著多瞧一眼也是好的,對老人的話卻隻聽到聲音,沒聽清內容。


    我眼中這個原本讓我覺得很落魄,讓我同情的老頭逐漸變得更加神秘,其實想想,除了知道老人的姓氏,我對這老人幾乎是一無所知的,原本想者君子之交淡如水,但這老頭一係列古怪神秘的言行把我的好奇心折磨得異常痛苦………….


    等到我被老人的呼喚聲重新喚回了意識,剛好看到老樹妖和才子遠遠地向這邊跑來,而這時雨已經停了,漫天飄飄灑灑的雪花紛揚落下…………..


    溫老也看到了漸行漸近的兩人,湊到我的身邊輕聲道“這事最好不要讓樹妖那小子知道,有什麽事咱們晚點再說!”


    我本來是想與老樹妖和溫老一起分享我的喜悅的,畢竟來北京這麽長時間也隻是與他們倆算是深交了,不過溫老如此說,想來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常言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以溫老的年齡閱曆,必定比我們看事情看人要透徹得多,何況少一個人知道,未必不是件好事…………


    隻不過要怎麽瞞過老樹妖這個人精,到讓我著實費了許多腦筋。


    接過才子與老樹妖遞過來的錢,六遝百元鈔票,不光是我的全部積蓄,還有外債三萬,有了溫老的保證,我現在連最後一點擔心都沒有了,裏外不賠本,若是假的更好,要是能把溫老那塊玉佩給弄到手,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用張舊報紙把錢包好,我走進了歐天順等待著我的那張小包房裏,歐天順正望眼欲穿,看他那副忐忑不安的樣子生怕我一去不回似的。


    看到我手裏的紙包,歐天順黝黑的滿是褶皺的老實巴交的臉龐頓時如花綻放開來“郎兄弟,你可算回來啦,還以為你…………….”


    歐天順猛地停住了嘴,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這漢子還真是想啥說啥,我暗想,不過這樣更好,我也不用費勁心機地想方設法地套他的話。


    把手裏的紙包遞給歐天順,笑著道“歐大哥,你點點數。”


    歐天順忙不迭地接過紙包,有些顫抖地打開,看到那厚厚的百元大鈔時眼中所射出的光芒將小店內本不算亮堂的燈光都蓋了下去…………


    將懷裏用油紙、毛巾包了好幾層的金印遞給了我之後,歐天順開始了笨拙地點錢,每一張都放在空中對著燈光仔細地辨別著真偽,足足半個小時才摸完了一遝,這種速度有點讓我產生了發狂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安靜地喝著茶水看著歐天順一張一張地數完了那六萬塊錢,這時,距離我給他錢的時候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小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期間我去了四躺廁所,看到了櫃台後的老板娘昏昏欲睡地打起了瞌睡,而才子、老樹妖、溫老三人的桌子上擺了十多個二鍋頭的空瓶子,一個個眼巴巴地盯著我,目光中滿是詢問。


    “快完了。”我輕聲地安撫了三人一句。


    歐順天點完了錢,便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從腰間解下了個紅腰帶,抖開,居然是一條狹長的細布袋,看來他還真是有備而來的…………


    “郎兄弟,和你做生意真是痛快,咱們這買賣也做玩了,我就趕今天晚上的火車回家啦!”歐順天急不可待地告辭,時不時地摸摸腰間的錢袋,一臉緊張的表情。


    “歐大哥,別急嘛,咱們也算是有緣能夠在京城相識,這頓飯即算是相識酒,也可稱得上送行宴,咱們再喝兩杯!”不由分說轉身出去又拎了瓶二鍋頭“大哥晚上還要坐車,咱們也不多喝,就這一瓶!”


    歐順天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應了一聲,端起了酒杯………..


    閑聊中我再次詳細地詢問了一番發現金印的地點,不過沒有什麽新的線索,這金印本就是他兒子無意中撿到的,那地方在深山之中,地形十分複雜難尋,後來再去時,雖然勉強算是找到了那亂石林,但那地方極大,想要找到發現金印的地方實在是難於登天了。


    “歐大哥,咱們相識的時間雖短,但彼此都投緣,你給我留個地址,等老弟我有時間了,我一定要去家裏看看你!”臨別時我對歐天順說道。


    歐天順露出一絲難色“兄弟,不是做哥的不想交你這朋友,但是哥哥我想好了,有了這錢咱回去就搬到縣城去過日子了,這地址還真沒法子留呢!”看他的表情也不是做作故意推脫,沒有辦法我隻有留給他個電話,讓他以後再發現什麽東西,直接找我,或者打個電話我就過去找他。


    打了輛出租車,把歐天順一路送到火車站,依依惜別,看得出他臉上的感謝完全出自內心,這淳樸的漢子在心裏把我當做了貴人,卻不知道我是多麽慶幸遇到他,他才是我的貴人啊!


    無奸不商,無商不奸,我暗暗念叨著,這也不能怪我,畢竟現在都主張市場經濟,買賣自由嘛………..


    回去的一路上,我一直都撫摩著被我藏在貼身的內衣口袋裏的虎鈕金印,思量著這東西該如何出手,畢竟倒賣珍貴文物是犯法的行為,一個不小心搞不好血本無歸,還有可能折進號子裏去。


    在回到烤鴨店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九點,風疾雪大,本已經極冷的溫度驟然又下降了許多“冬天來啦!”進了烤鴨店我抖了抖身上的雪,大聲喊道。


    才子三人正翹首期盼著我的歸來,見到我,才子立刻跳過來連拉帶拽地把我摁到椅子上“小狼,快把東西拿出來看看!”才子一臉的興奮道。


    在三個人的注視下,我得意地哼哼著一支節奏歡快的不知名的流行歌曲,摸向了懷裏。


    這一摸之下,我頓時大驚失色“不,不見了!”我幹澀地顫聲說道。


    才子、老樹妖登時神色大變,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就連溫老頭也是微微色變。


    “怎麽會這樣呢?!會丟在哪了呢?!”才子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碗碟瓶被震得跳起來撞在一起,叮當亂響。


    “小狼,你好好想想,能丟在哪了?!”老樹妖還抱有一絲希望。


    我撫摩著胸口“我,我一路連手都沒敢離開,我想起來了,回來時坐公共汽車的時候人特別多,就在車上我放開了一會兒!”我用力地拍打著腦袋,無比懊惱地說道“都怪我,都怪我!六萬塊錢啊!”


    “肯定是在車上讓人掏啦!”老樹妖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椅子裏,有氣無力地說道。


    兄弟畢竟是兄弟,才子的眼睛雖然因為一股急火燒得赤紅,但看到我這副失魂落魄,無比自責的模樣,立刻安慰道“這算個啥?!不就六萬塊錢嘛,小狼,你可別太上火了,老樹妖,你那錢俺兄弟一定盡快還你!”


    老樹妖立刻露出氣憤的神情,好象被侮辱了似地叫喊起來“你丫的把老子當什麽人啦?不就三萬塊錢麽,老子能在這個時候兒落井下石嗎?小狼你別上火,錢都是人掙的,啥時候有錢啥時候給我就是了!”


    真沒看出來,這小子一副幹巴體格,委瑣相貌,人到還算仗義,我暗想,嘴上歎了口氣“老樹妖,咱知道你夠朋友,不過三萬塊不是個小數目,咱兄弟肯定有錢了馬上就還你!”


    “行啦,兄弟,你這麽說就見外啦,本來今天還想替你高興高興的,沒想到……….算啦,你們也早點回去睡吧,明兒一早還要出攤那。”老樹妖歎了口氣,滿眼都是失望。


    四個人互相告了別,才子扶著有氣無力的我,輕聲說著安慰的話向回家的方向緩緩走去。


    轉過了一道彎,我停下腳步,回身望了一陣,街燈下除了如鵝毛般飄灑落下的雪花,空無一人,老樹妖早走得不見了影子,拉了才子一把,向著烤鴨店的方向小跑而去,跟在我身後的才子被我突然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一個勁地問我要幹什麽。


    “一會兒你就知道啦。”我說著轉過彎便看見了房簷下的溫老。


    溫老也望見了我,迎了上來“你小子,差點連我也給蒙了過去!”


    找了家還沒關門的小店,要了兩斤酒,幾碟小菜,我先給三個人把酒斟滿,微笑著望著兩人,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痛不欲生的模樣?而溫老亦是滿麵笑容,輕捋長須。


    才子看看我,又看看溫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們這是唱得哪一出啊?”才子悶聲問道。


    “你小子怎麽就這麽笨呢,就沒看出來小狼剛才是裝出來的嗎?”溫老用筷子輕輕地打了下才子的腦袋笑著說道。


    “啊?!爺爺的,小狼你小子故意的啊?弄得我一股急火差點沒暈過去!你小子………..”看才子擼袖子握拳頭的架勢應該是想揍我謝氣,不過似乎也想到了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後麵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太直則易折,太輕信人便是禍端的根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溫老不緊不慢地教育了才子一句。


    才子似有所悟地眨了眨眼睛“老溫,你的意思是說老樹妖那人不可靠?!”


    溫老微笑著緩緩地搖了搖頭“不需要去證實,也沒必要證實。”


    我神秘地伸手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從懷裏慢慢地掏出了那個包裹,放在桌子上,才子與溫老的腦袋湊了上來,在他們目不轉睛地注視下,我打開了層層包裹,最後一枚閃動著金黃光澤的虎鈕金印出現在兩人的麵前。


    “就這麽個小東西六萬塊?!”才子拿起金印掂量了兩下,疑惑地問道。


    溫老接過金印,借著燈光周詳仔細地瞧了半晌,目光變得激動起來,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了我見過的那條爛布,在桌子上鋪展開來,又從包裹裏掏出一方印泥,在布條上原先的那枚模糊的印記旁仔細地蓋下了一個新的印記,動作謹慎得好象手裏捏著的是稍一用力就會破碎的瓷器一樣。


    將布條舉在空中迎著燈光觀察了足足有十分鍾之後,溫老的雙手無力地垂下,自喉嚨間發出一聲呻吟“不錯,果真是它,天意啊,四十八年了,終於讓我又見到了!”說著兩眼中竟然流下兩行濁淚!


    這情形實在是太怪異了,我和才子對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心中的驚訝。


    “小狼,那地方你問仔細了麽?”良久之後,溫老的情緒才逐漸恢複平靜,擦了擦殘留在臉頰上的淚水,沉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旁敲側擊地問了幾次,回答都是一樣,隻有大致的位置,具體的地點根本無法找到了。”


    溫老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就對了……….”


    老人這句自言自語更讓我墜入了迷霧之中,聽這話裏的意思,溫老似乎早就知道了發現這金印的地方十分難尋找的。


    “我說老溫頭,小狼,你們就別打啞謎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到是說說,這麽猜來猜去的,都快累死我了!”心直口快的才子不耐煩地叫道。


    “是啊,溫老,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也忍不住追問。


    老人緩緩地掃視了一眼我和才子,表情疲倦,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般,老態盡現“這個事說來話長,也未必有趣,你們真的想聽麽?”


    我和才子同時點頭。


    老人歎了口氣,仰頭幹了杯中酒,望向虛空,目光變得飄渺,陷入了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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