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流逝,焰的肚子看著漸漸大了起來,媚本來以為男人大肚子會是很奇怪的事情,可看到焰獨自一人時,撫著肚子,淺淺微笑的樣子,竟覺得這畫麵美好而溫馨,讓她的心柔軟如綿,讓她願意付出所有來保護。


    原來孕夫與媚所知的孕婦差不多,也會任性,也會撒潑,也會挑食,這些看看嫣然就知道了,她替嫣然準備膳食要比焰困難許多,至於其他的就不是她來承受了;可她家焰卻隻是更加的沉靜了,少了份倔強,多了份柔順;他會乖乖的聽話,讓吃就吃,讓睡就睡,從未跟她提過任何要求。


    但是,隻要是孕夫,不管什麽脾性的,都會手腳浮腫、抽筋,夜深難寐。


    於是,媚每日裏晚膳後會陪著他在花園裏散步,夜裏也會替他按摩手腳,直到他安然入睡也不曾停下。


    這樣的日子,平靜中總能讓她品嚐出淡淡的幸福,那麽他呢?也會覺得幸福嗎?每每看著他的睡顏,媚便會這麽想著。


    這些日子來,媚想盡了辦法,替他進補,他的臉色好了很多,卻仍是消瘦,隻是肚子漸長。到底要怎樣才能養胖他?


    至於嫣然,竟然不再大門深鎖了,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他竟然也會允許鐵廣進屋坐坐,喝杯茶,雖然從不加以顏色,卻也不會將她拒之門外了。


    不過,隻要他能接受,隻要他喜歡,她都會支持他。


    唯一讓她看不順眼的,就是鐵廣那一副宛若萬事皆空的樣子。


    那日,媚再次在花園中看見鐵廣對著一池清水,神色哀戚,意誌消沉,生無可戀的樣子,忍無可忍,不由譏嘲出聲。


    “六姐若是真的生無可戀不如就此縱身一跳,小妹我既不會阻攔,也不會相救,若是有人多事,小妹也願替姐姐擋下,成全你的一片深情,追隨六姐夫於地下。可六姐若是無此膽量,那麽就放過已經死去的人,讓他安安穩穩地去投胎,也想想活著的人。你上有年邁高堂,頭發花白還要替你這個不孝女操心;下有弟弟、兒子,弟弟一介男子,卻要與眾多女子在朝堂之上爭得一席之位,一介男子,卻要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縱然此生不能嫁人,要孤獨終老,你又可曾聽過他抱怨一句?兒子乖巧可愛,你又盡了多少身為人母的責任?你即已萬念成灰,決定青燈古佛,為何又要借酒亂性,招惹他人?如今因果已成,卻又隻是逃避自憐?小妹不妨提醒姐姐一句,嫣然雖出生青樓,卻心高氣傲,姐姐是真情還是假意,怕是瞞他不過;他雖是一介男子,卻比姐姐你這昔日的將軍更加堅強,從未屈服於命運。若姐姐隻是想要彌補負責,大可省了,也不必再去自討沒趣。”


    媚這一番話,又狠又利,字字戳入鐵廣心間,從未有人這般指責於她,母親和爹爹隻會痛心而憐惜的歎息,弟弟隻是默默的承擔一切,兒子更是從未曾指責過她這個做娘的,而她隻是沉入了自己的悲痛卻忽略了其他關心她的人。是這樣嗎?


    她看著那立於不遠處的美麗女子。不耐的神情,怕是根本就不想理她吧?她方才一口一個六姐,言辭間卻毫無恭敬之意。這樣輕的年紀,說出來的話犀利地不留情麵,卻又句句鋒利異常,怎麽也不像她外表那般纖細柔弱。


    弟弟選的這位妻主可是不簡單啊!


    媚見鐵廣隻是站著,卻不發一言,怎麽這姐弟倆都是一個毛病,她又不是她家焰,她自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跟她耗,更沒有揣測她內心的閑工夫,於是她丟下一句,“既然六姐選好要活著,就好好想想吧,不過這花園中無人,小妹也先行告辭了,六姐要是改變主意也大可一試。”言罷,真的轉身就走,連頭也沒回一下。


    鐵廣聞她此言不由失笑,心中的沉痛當真散去不少,她還真的就把她丟在這裏,不理死活,這般狂傲之人,竟甘願為了小弟洗手作羹湯,那麽她是不必擔心弟弟的未來了。


    不久之後,忠孝王鐵勇和王君發現,女兒漸漸恢複了昔日的自信和神采,練武場上又出現了她矯健的身姿;鐵月也發現,娘不再終日不出院門,也會關心他,也會陪陪他了;嫣然也發現,坐在那裏品著茶的女子,漸漸斂了一身的哀傷,變得沉穩而內斂,對著他更是侃侃而談,揚著自信的風姿;焰也發現,六姐不知何時,竟走出了那四方牢籠,漸漸的像是六姐了。


    鐵家也漸漸的有了生機,鐵廣的改變,對新生命的期待,讓鐵家不再如幕府陳鍾,蕭瑟而清冷。


    *** ***


    這一日,禦林軍副統領遣人至府中,說是有要務要與焰商討,希望焰能進宮一趟;媚本不放心他挺著已八個月大的身子奔波;偏偏嫣然忽感腹中疼痛,媚無法相陪,於是遣了穀西穀北跟隨照應。


    待媚替嫣然看過後,發現是胎位不正,叮囑以後要勤加走動,還教了他幾個動作,要他每日都要做上一遍,這才回到房中,發現焰仍然未回。


    正想著要不要去宮裏看看,穀東進來了,“小姐,宮裏送來這封信。”


    媚展開一看,這是趙的筆跡,何事如此匆忙?焰還在宮中,而她不知趙發生何事,於是帶著穀東穀南一起進宮。


    *** ***


    媚一進入奉天殿,趙便起身迎了上來,“你總算來了。”


    “姐姐,發生何事了?”媚見她神情間竟有幾分慌亂,有些驚訝。趙的性情日漸內斂,能讓她露出如此慌亂之色,必是重要之事。


    “你看看這個。”趙遞過一份奏折。


    媚看她一眼,展開奏折,上書,先帝死因蹊蹺,有人證可證明何人所害,等等。落款卻是賢王趙擎。


    “姐姐是否接了奏折就遣人送信給我?”媚問道。這奏折語述不祥,言辭閃爍,姐姐若非乍看之下亂了心神,又怎麽沒有察覺,這……怕是……


    “正是……”趙回答道,看著媚了然的表情,再看看她手中的奏折,頓時恍然大悟,“這是……圈套。”


    “恐怕是的……”媚淡笑道,此番所為,為的正是引出她來,她夜訪鸞鳳殿,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察覺?這招投石問路還真是高啊!而且……


    “稟皇上,賢王、宰相攜忠孝王與鎮國將軍求見,已在殿外候旨。”門外傳來宮人的傳話。


    他怎麽也來了?媚不由蹙了蹙眉。


    趙看著媚,有些猶豫,要不要見?


    媚見狀,隻是一笑,“姐姐就見見吧,不見怕是不會甘心。且聽聽她們說什麽吧!”


    趙此時心神大亂,見媚仍是這般淡定,心稍安了安,對門外道,“宣!”


    不一會兒,四人進得殿中,欲行跪拜之禮時,趙抬手阻止了,“免了,不用多禮!”看了看焰的肚子,趙此時居然還有心情想到,焰若是跪出個什麽萬一,她可消受不了這丫頭的怨懟,甚至還招來宮人搬來椅子,賜焰座。


    而賢王和宰相自進得殿中,視線便一直落在站在皇帝身側的媚身上,鐵勇也是驚訝地望著媚,焰雖坐在椅中,目光卻也是掃向媚,眼中隱隱含著擔憂。


    “不知四位覲見,有何事相商?”


    “啟稟皇上,我四人求見卻是為了奏折上所述之事。”賢王一開口便直奔主題,“臣已查得,當日先王並非死於宿疾,而是為人所害。”


    “不知皇姨如何得知?”趙想要避重就輕。


    “臣有人證,亦有太醫記錄可作比對,若是不行,臣亦可請出聖如意,開啟皇陵,再驗先王屍身。”


    趙不語,連聖如意都請出來了,她有什麽話說,這聖如意是皇家聖物,聖如意一出,便是皇上也要屈膝,而本朝掌管聖如意之人,正是賢王,因此即便是先王也對她頗為忌憚,鐵家能逃脫生天,也虧了她力保。


    “臣此番所遞奏折,隻為試探皇上是否為人所製。還請皇上贖罪。”一番話,給了皇帝無限退路,卻把所有矛頭直指向媚。


    媚卻仍是站在那裏,眉毛都沒動一根。心裏知道,這賢王與宰相既然是同忠孝王與焰一同覲見,怕是對鐵家有維護之心,便也不甚擔心。


    焰的眼中卻是掩也掩不住的憂心,若她當真卷入此事,她此時隻是一顆棄子,一顆不得不放的棄子,縱是鐵家有萬世功勳也保不下她啊!


    自古帝王,為了帝位,小小一顆棄子,又豈會猶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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