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焰已能出房門了,坐在院子裏樹下的軟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


    媚陪坐在一旁,懷裏抱著剛剛吃飽的小珞珞,輕輕地讓他趴在她的肩頭,一手拍撫著他的背心,直到他打出奶嗝,才小心將他抱在懷中,見他微微將頭蹭向鐵媚的懷中,舒服地閉起眼睛,呼呼地睡了。


    自始至終,焰不發一言地看著這對母子,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兒子,她的動作很溫柔,眼光柔和,對兒子更是耐性十足,如今,兒子隻是黏著她,隻要她抱,要不是餓了,絕不會向他伸手。


    兒子身上的所有衣物皆是出自她手,越做越精致了。


    這些明明都應該是他做的,可她卻隻讓自己好好養身,說是自會有事等著他去做,這些便交給她好了。


    其實焰知道,若是換了他來做,必定沒有她做的這般細致,也必定沒有她做的這般好。


    而且,她居然請皇上賜了鐵姓,自此姓鐵,為何?為何她做的事都與這世間的女子不同?又為何她選的人偏偏會是他?


    “媚,”焰喚她。


    “嗯?”媚抬頭看著他,他的臉色好多了,雖然怎麽補都不長肉,可身體卻漸漸強健起來。


    “你有姓嗎?”焰問道,難道她不介意她家沒有血脈承繼?


    媚輕拍著兒子的手停了一下,心想,這世別說姓了,她連爹媽都沒見過,至於前世,她爹地是意大利黑手黨教父,姓卡斯特拉諾,估計這姓在這裏是不能用的;她那個媽咪倒是有中國姓,卻是姓胡,那能用嗎?胡媚?狐媚?打死她也不會用。


    於是,她聳聳肩道:“沒有,我是孤兒。”


    焰這才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小巷內,縮在牆角邊的小小身影,心,竟然有些微微地縮痛。再看看她似乎並不介懷,便也不再計較了。


    看著斑駁光影下的那對母子,焰的心平靜而甜蜜,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做爹爹的一天。


    *** ***


    轉眼已近年關,家家戶戶準備迎新年了。


    媚卻趁著焰陪著兒子午睡的時間,躲在廚房裏準備晚上的膳食。想當年,她那個疼妻若命的爹地,為了媽咪那張刁嘴,特意抓她一起去上中華烹飪課程,爹地沒學會,倒是把她給培養出來了。


    媚將鯽魚刮鱗去鰓,取出內髒,洗淨,放好,又將豬肉切好,放置一旁,做個砂鍋鯽魚,是促進乳汁的;再燉上一小鍋荔枝山藥蓮米粥,焰產後的胃口並不是很好,她總是想辦法做些合他口味的菜,一樣吃一點也好;要不,再包點蝦肉水餃好了,記得上次做,焰好像吃了幾個。


    然後給珞珞準備些番茄汁,焰的乳汁並不多,所以她也常弄些適合嬰兒吃的東西,讓珞珞可以營養全麵,至於晚餐就給珞珞熬他最喜歡的小米蛋奶粥。


    準備的差不多了,媚舉手升懶腰,卻聽得鐵月高叫著衝進院子,“小舅舅,小舅舅……”


    媚連忙出門擋住這隻小火車頭,還沒開口,屋裏就傳來珞珞的哭聲。


    媚瞪了縮著肩的鐵月一眼,轉身進房,見焰正坐在床上,頭發披散,衣服淩亂,手忙腳亂地哄著寶寶,一見她進來,便望過來,眼中閃著求助之意。


    媚覺得好笑,他一個堂堂鎮國將軍,統領大軍時,威風凜凜的,一碰到兒子就完全沒轍。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倒是多了份慵懶,頗有幾分性感,察覺到自己的胡思亂想,她立刻斂了心神,上前接過珞珞,抱在懷裏輕哄著。


    珞珞一到她懷裏,立刻不哭了,隻是微微抽泣著,像是在控訴打斷他睡眠的人,媚瞪著跟進來的鐵月,道,“說吧,有什麽事?叫成這樣,打擾你小舅舅和珞珞午睡。”


    鐵月縮縮肩,明明這個小舅母隻比她大一歲,可他怎麽覺得自己在她麵前老是像個小孩子,看看正在整理衣衫,梳理頭發的小舅舅,小聲道,“姐姐要回來了。”


    焰梳理頭發的手頓住了,“姐姐?你是說,鐵鸞?”


    “嗯”鐵月興奮的點頭,立刻忘了方才做錯的事,“剛剛婆婆收到信,說是下午就會到,這會兒大家都在大廳了,就差小舅舅你們了。”


    鐵鸞?就是那個失了蹤的外甥女?媚抱著珞珞想著,據暗衛說,她是在她爹病的時候跑去山裏打獵,就此失蹤了吧!那時前來稟報的暗衛還因自己失職,自請處罰來著,讓她給趕回去了,又不是故意的,她沒事罰她幹嘛!有空養傷,不如去給她找人,可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怎麽也找不到。


    *** ***


    鐵家大廳內,眾人圍坐,等著即將歸來的鐵鸞。


    媚抱著珞珞,喂著中午做好的番茄汁,喂一口,就替他擦擦嘴,接著再喂;一口一口的,異常的有耐心。


    媚本是要將碗放在桌上的,可焰卻執意要坐在旁邊替她端著,他可以做的事已經很少了,她便作罷,由著他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讓王君和眾家姐夫看了,抿著嘴直笑,自從焰成親後,鐵府真是喜事連連啊!


    “回來了,回來了,”不用看,媚就知道是鐵月那個冒失鬼,果然,鐵月提著裙擺,毫無淑男氣質地跑了進來,一見王君瞪著他的眼,忙將裙擺放下,站好,乖乖地說,“姐姐回來了。”


    那樣子看得媚毫不客氣,不給麵子地大笑出聲,焰也抿著唇笑了,眾家姐夫更是偷笑不已。


    鐵月大眼兒一翻,惱怒地瞪了鐵媚一眼,又哀怨地看著焰和眾家姑父,他們都跟著小舅母學壞了。


    “婆婆、爺爺、母親。”一個人影衝進廳中,跪在坐在正中的忠孝王婦夫麵前,聲如洪鍾。


    四人還沒來得及淚眼婆娑地的開始敘舊,這邊的珞珞卻被這如雷般的聲音嚇到,嗆了一口,就秀氣地哇哇哭了起來,邊咳邊哭。


    媚忙將小調羹遞給鐵焰,將珞珞豎起,抱在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連連,“不哭哦,珞珞不哭,乖啊!”


    媚站起身,對著眾人說了句,“你們聊,我帶珞珞去花園走走。”便抱著珞珞出去了,那溫聲軟語的輕哄一直斷斷續續地傳進來,直到消失。


    鐵鸞驚訝地一直目送他們出去,他是誰?母親新娶的夫侍麽?剛才她衝的太急,眼中隻有廳中的婆婆她們,卻不曾注意其他人。


    “他,是誰?”鐵鸞問向站在門邊的鐵月。


    “她?”鐵月才意識到姐姐問的是抱著珞珞出去的媚,答道,“她就是小舅母啦!”


    “小……舅母?”鐵鸞的嘴不由微張著看著鐵焰,那個,是個,女人?那麽纖細的人,是,女人?女人怎麽能美成那樣?


    *** ***


    媚抱著珞珞在花園裏轉著,嘴裏輕輕地哼著小曲,兒子小小的臉枕在她的肩窩裏,睡得香甜,呼吸柔柔的撫在她的肌膚上。


    媚不自禁蹭了蹭兒子嫩嫩地小臉,珞珞的膽子很小,很容易就會被嚇到;而且才這麽大點就開始認人,在她懷裏又乖得像隻小貓,真是不知道這粘人的性子像誰。


    鐵焰尋來時就見媚抱著已經睡熟的珞珞哼著小曲,不由搖了搖頭,她簡直把這個兒子寵上了天,隻要珞珞一哭,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怕也會想著法的摘下來吧!


    “焰。”媚看見立在鵝卵石路上的鐵焰,輕喚了他一聲,“你怎麽來了?”


    “哦,爹爹和姐夫們去幫鐵鸞一家安置住的院子,我便來尋你們了。”鐵焰走到媚的身邊,兩人一同走進亭子裏坐下。


    媚將珞珞橫抱在懷中,輕輕放進外袍裏,讓他睡的更暖些,然後才小聲地問著鐵焰,“哦?她成親了?”


    “是啊,說是那時跌落山崖,被小滿救起,卻沒了記憶,後來就成了親,有了靖兒;兩個月前,鐵鸞去山中打獵時不小心撞到頭,記憶恢複後便馬上打聽鐵家的消息,然後便匆匆忙忙的趕回京了。”鐵焰三言兩語把方才鐵鸞在廳中講的故事概括完畢,精簡幹練,人物、姓名、時間、經過,一樣也沒落下。


    媚心想,雖說這故事是老套了些,可焰還真是沒有講故事的天賦,這要是換成鐵月來講,必定眉飛色舞、驚險重重、情意綿綿的,想著不由輕輕地笑了。


    鐵焰狐疑地看著輕笑的媚,這故事很好笑嗎?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


    鐵焰俯身看看她懷中睡得香甜的兒子,問道,“你怎麽就這麽抱了珞珞出來了?”


    “不出來,難道任由珞珞在裏麵哭麽?”媚好笑,他那個外甥女,一看就是個五大三粗的性格,繼續留在那裏,就她那大嗓門,珞珞準保哭個沒完,她們敘不成舊沒關係,可珞珞這麽哭法,她會心疼。


    “都是你寵的,一哭就這麽抱著哄。”鐵焰其實也知道,珞珞早產,身子虛,是媚千方百計地保住了兒子,心疼他一出世就受了這些苦,所以媚會這麽疼他。


    “我的兒子,我不寵,誰寵?”媚挑眉。


    看她那副有兒萬事足的樣子,鐵焰笑了,那樣年輕的麵孔,硬要做出那般老成的表情,她,竟也是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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