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看出來,他和沢田情誼濃厚的樣子。昨天沢田沒能說出來的話,如果能引這隻小白毛說出來就好了。今夏眨了眨眼睛,蹲姿端莊,仰望著白毛的少年,很認真的說:“為什麽我一定是圖謀不軌呢。綱吉那麽可愛,喜歡他是很正常的事啊。”


    “破,破廉恥!!”白毛少年臉上飛起兩片紅暈,指著她,氣急敗壞的說:“喜,喜歡什麽的,別開玩笑了!綱吉才不會喜歡你呢!他不能——”聲音到這裏就戛然而止,白毛少年的臉色由紅潤變成了蒼白,然後,激動的神色也漸漸地緩和了一些,像突然遭受了什麽打擊似的,深吸了口氣才說:“隨便你吧。”


    又是這樣?話說一半突然閉嘴是尼特族的習慣嗎?


    從今夏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白毛少年有著很長的睫毛的眼皮快速的眨動了幾下。


    他很不安。


    熱鬧的氣氛安靜下來,不知道是那句話讓他消沉?


    今夏錘了錘小腿,慢慢地站起來。


    白毛的少年很防備的退後了一步,一隻手臂已經揚起來,像是習慣性的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他是把敵意表現的最明顯的人了。其他人並非不討厭今夏,隻是,出於各種理由,表現的沒有這麽明顯罷了。


    “呼。”今夏伸了個懶腰:“好吧,那就隨便我啦。我現在要去找綱吉,你自己慢慢玩哦。”


    “等等,我也去!”


    沢田綱吉正在挨揍。從樓上抱著頭跑下來,雲雀從容的一步一步悠閑的走下台階,不緊不慢的用手裏的武器敲他。今夏昨天查過了資料,知道那種武器叫做浮萍拐,大多用來鍛煉身體,並不在禁止攜帶的名單之列。


    雲雀像是又在為沢田的錯誤生氣,今夏在他膠原蛋白滿滿的臉上沒看出生氣的表情。可能,毆打沢田隻是飯後活動?


    “喂!你這家夥又對十……綱吉做什麽啊!”白毛少年先今夏一步搶上前去,把沢田護在了身後。


    “獄寺君!”沢田可憐兮兮的抓著獄寺的衣服。


    “看不出來嗎?在修理他。”雲雀的嗓音仍然是那麽美妙,他理所當然的樣子多麽囂張啊,滿滿的全是自信!明明是吃救濟金的家夥,竟然如此自信!


    “我還要修理你呢!”獄寺立刻就要衝上去修理雲雀,看的今夏都驚呆了。他們還真是一言不合就要打架。在這之前今夏都不知道家裏蹲居然這麽暴力。


    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在大街上互毆的土方和總悟。


    這就難辦了啊,她是文官,不是武將,屬性不同如何交流?


    今夏腦子裏思緒翻騰,卻也隻是用了幾秒鍾而已。這時候,她聽到獄寺和雲雀談話的內容已經從修理誰變成了別的東西。


    “你等著看吧!綱吉一定會製霸尼特町!比你這家夥的谘詢費還貴一萬倍!”獄寺說。


    “不用等了,現在就送你們上天。全部咬殺。”雲雀說著,就一個飛踢朝著獄寺踢了過去。


    兩個人打成一團,其他人非但沒有要拉架的意思,反而跑的遠遠的。隻有沢田綱吉在那邊抓著臉說:“你們,你們別吵架了,還有客人在呢……哎!獄寺君小心!啊,別打了!”


    看來隻有沢田還記得他們開門是為了做生意啊。趁他們打的熱鬧沒人留意這邊,今夏跟沢田說:“我們出去散步吧?”


    “散,散步什麽的,現在不是那種時候啦。”沢田苦惱的看著把樓梯打壞掉的雲雀,帶著哭腔:“川平大叔又要給我們加刑期了,你們,你們啊!!”


    “刑期?”今夏對這個詞非常感興趣。


    越來越奇怪了。


    打壞了東西,不是加罰金,而是加刑期嗎?


    沢田捂住了嘴,驚恐的看著今夏,生怕她留心這些細節,可她已經留意到了。


    這個尼特町,不對勁。


    今夏拉著他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把他從店裏拉走。當打得火熱的兩人發現沢田被帶走的時候,今夏和沢田已經走在離家有段距離的小橋上了。小橋前麵有一座小小的神社。拐過去之後,就是比起主幹道的店麵稍微偏僻一些的住宅。


    沢田表情沮喪,任由今夏拉著他,不反抗,也不說話。


    “你要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今夏問的很有技巧。


    如果直接說,快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麽瞞著我,未免顯得過於囂張。她跟沢田還沒有熟到那個地步。如果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對方可能需要醞釀很久,也不見的能把話說清楚。不要瞧不起咬文嚼字,世界上許多大事件的走向都是被咬文嚼字帶偏了的。


    果然沢田綱吉搖搖頭,又微微張了張嘴。最後又搖了搖頭。


    這樣就足夠了。


    至少能明白,他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


    在這個尼特町,有一個隻有家裏蹲才知道的秘密。


    或許,能破解這個秘密,就能把家裏蹲們帶出家門。


    有些人做事,喜歡廣撒網,喜歡拓展出支線,再細致的慢慢來。有些人做事,喜歡集中火力,喜歡先解決了最終目標,再探究周邊的其他。今夏屬於第二種的。


    “好吧。”今夏鬆開了拉著沢田衣袖的手,讓兩個人都能放鬆一些。他們站在橋上,橋下是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河,非常狹窄,也不深。“綱吉,你說……這條河的水是要流到哪裏去呀?”


    沢田綱吉呆了一下。不知道是驚訝她突然開始直接稱呼他的名字,還是驚訝她突然轉變的話題。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說:“流到外麵去了吧。”


    “它是從那邊流過來的呢!”今夏指著河水上遊的方向。那個方向的視線其實被一些華美的建築遮住了,可她的表情,就像是能看的到河流的源頭是多麽清澈一樣,顯得開朗而欣喜。


    “是,是啊。”綱吉看的呆了。


    已經重複過好多次了,今夏她不是個普通的町長,她是個美少女町長。她是個得過“ms·東京大學”的美少女町長。今夏的美,不是那種大家見了麵之後會客套的說“哎呀你皮膚變得這麽白,變好看啦”的好看程度,而是見過她一麵的家夥在填寫同學錄的時候,不約而同在“對我的印象”那一欄裏統統填寫“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or可愛的女孩子”的那種好看。


    沢田綱吉看呆的原因之一,是他終於從今夏恐怖的本質看到了她膚淺的表麵,終於意識到了她除了是個狡詐的家夥還是個美人了!


    還有一個原因:這是他們見麵以來,今夏第一次看上去很真誠的想跟他交流,而不是別有用心。


    沢田綱吉雖然看著不像雲雀那麽機敏,也不像獄寺那麽聰明,但是他有自己的智慧。


    這樣的今夏……真的挺可愛的。


    “跟你說哦,我的家就是那個方向。說不定能從外麵見到這條河的源頭呢。”今夏雙手的拇指和食指張開,做出九十度角,扣在一起,變成長方形的鏡頭。她閉起一隻眼睛,用單眼從那個長方形裏看過去,還不斷的調節距離,一邊說:“你說,從河流的上遊放個小紙船,能漂到這裏來嗎?”


    “誒誒?!”沢田被問的一呆,說:“能,能的吧。”


    “哼哼。”今夏扶著木橋的欄杆,笑著看他:“綱吉還真是天真啊。”


    “才,才不是。那個,電影裏麵不是有那種鏡頭嗎,花燈什麽的從上遊漂下來——”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又捂住了嘴。


    連看過電影的事都不想提?沒必要這麽敏感啊。家裏蹲又不是天生的。回憶以前的生活對他來說這麽痛苦嗎?


    今夏不以為意,她說繼續:“不會漂到這裏的。”


    “為什麽啊?”沢田不太想相信似的追問。


    “因為,”今夏很壞心的說:“尼特町的封閉程度,已經連小紙船都進不來了。啊,開玩笑哦。因為這麽遠的距離,小紙船的船底被水浸濕,還沒飄過來就會沉底了。”


    沢田綱吉肩膀都垮了下來,萬分不想接受今夏所說的“事實”,可是又想不出強有力的證據反駁,睜圓了眼睛,像一條被魚鉤卡住的金魚。


    “所以說綱吉還真是天真啊。”她很壞心的又重複了一次之前的說法。對付性格軟弱和優柔寡斷的人,必須要在關鍵時候推他一把,不能手軟。等著他們自己有覺悟做什麽,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然而,一旦有了開頭,像他這樣的家夥反而能一鼓作氣的成長下去,不用別人操心了。


    她說:“能看的出來,你依然向往著外麵的生活呢。為什麽不走出去看看呢?人生啊,的確會遇到許多想要把自己藏起來的事,可是——啊嗚!!”她下半句“——如果關上心中的大門,漸漸地就會再也走不出去了!”的心靈雞湯,被她吞回了肚子裏。


    因為就在剛剛,她被一顆胡桃砸中了腦門,發出了“嘭”的一聲。


    嘖,是誰!在關鍵的時候打斷別人好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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