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當天天氣很好。初夏的傍晚還是很涼爽的,尼特町的大街上景色又與春天的清新淡雅不同。說起夏季的風物詩,很容易聯想起紫陽花。那是非常有特色的植物,顏色會隨著開花的時常而變化。特別是在夏季的傍晚和清晨,成團的深藍、淺藍和淡紫色隨著微風搖動,既清涼又華麗。現在尼特町的樹木已經全都換成了盛放的紫陽花——現在還不是真正的花期,這些花朵仍然會像早春時節的櫻花那樣早早凋零,然後被毫不留情的換掉。


    尼特町向來就是這樣,既美麗又殘酷。


    今夏來的很早。


    “達摩克裏斯”裝飾的非常現代,與以往今夏接觸過的日式豪華接待室都不相同。它雖然隻有兩層結構,因為布局精妙,裝修雅致,所以在裏麵看上去要比從外麵觀望時看上去大許多。


    既然還打著“谘詢接待室”的名號,這裏平常當然是用來接待有吃喝需求的土豪客人的。基礎餐飲和娛樂設施都有配備。


    知事大人及時趕到了,這讓今夏十分的感動。跟隨著一起來的還有三個同僚。這算是一個和樂融融的“自己人”聚會。今夏坐在席間,旁邊一位同僚熱心的不斷要跟她喝酒,她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真是明智——如果她當選的不是這裏,而是去其他地區競選,怎麽可能得到眼前這個“少奮鬥二十年”的機會呢?


    知事大人是個非常慈愛有風度的老爺爺。他笑眯眯的,看著幾個下屬其樂融融的互相灌酒,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年輕人啊,在一起就有話聊。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啊……”


    一聽到“想當年”,今夏的心才放下來:終於要進入正題的“雞湯時間”了,這麽說,她安全了。


    這鍋雞湯燉了大概一個小時。一小時過後,這場宴會在知事大人不勝酒力的情況下才不得不結束。尼特町的車站這時候還在辛勤營運,今夏還有希望趕上末班車。


    知事大人已經微醺了,有一位同僚是兼職司機,養他千日就用在這一時,可惜是沒眼色的。知事大人畢竟上了年紀,一頓吃吃喝喝之後拉肚子是人之常情了,偏偏他總是緊張兮兮的在一群人麵前問:“要不要給您預備點止瀉藥?”這麽大庭廣眾之下堂堂一位知事他怎麽會讓你去呢!他可是在前幾天接受采訪的時候,跟媒體說要再戰三十年呢!


    其實也沒有那麽丟臉。


    今夏默默地眼觀鼻鼻觀心,在知事大人三番五次去洗手間的空擋,偷偷溜出去把賬結了。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即使那位老爺爺聲稱要請客,也沒有讓他破費的道理,況且,身為尼特町的蝶蝶小姐,她去結賬隻會收她成本價……


    眼下老爺爺又去洗手間,今夏也站起來打開拉門,一邊在走廊溜達著透氣,一邊欣賞院子裏的景致。突然有一隻手捂住她的嘴,接著,今夏感覺到自己被人握著腰扛起來,夾在肋下,疾馳而去。


    綁,綁架?!


    她雖然嘴不能喊叫,依然能發出“嗯嗯唔唔”的聲音。可抱著她疾馳的人對此絲毫不在意,腳下的步伐一刻都沒停下,今夏甚至能感受到割在臉頰的風。這是跑出了光速嗎,這位壯士!


    她試著扭動身體掙紮,不行,對方身材很高大,肌肉結實,不是她能逃的了的。用指甲撓和亂踢也試過了,打在對方身上就跟打在鋼筋鐵骨上沒有區別,還戳斷了她一片指甲。


    太……太厲害了。


    在今夏目前的認知範圍裏,對於對方的身份,隻能聯想到一個可能性:這家夥,是高達吧?


    她終於找到個機會在吹的流淚的風中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的長相。這一看,她內心的修羅都覺醒了:尼瑪,怕什麽來什麽,這不是西索嗎!


    西索和她目光對接,馬上發出一長串詭異的笑:“嗬嗬嗬哈哈哈哈呋呋呋……”


    尼瑪實在可怕。


    當時聽了跡部的建議,沒有直接給西索吃槍子,因為據說他們這些人就算被殺死了也是會原地滿血滿狀態複活的,給西索吃槍子隻會讓他更有借口興風作浪,更興奮,更開心,更活潑而已……然而現在今夏後悔了!就算能複活,這種混蛋也應該讓他死一次啊!


    她不該抱有僥幸心理,認為把自己的行蹤告訴跡部和高杉他們,一切就萬無一失。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發生了。最重要的,不是後悔,而是接下去能有什麽對策。可今夏對西索唯一的了解,除了他住在一個叫“幻影旅團☆尼特町店”的地方,就隻有他是開膛手事件的真凶、是個變態這一點了。不過對於西索這家夥,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他的全部了吧嗬嗬噠。


    西索雖然身材高大,行動起來卻是悄無聲息的。他提著今夏跳上屋頂的時候,瓦片都沒響一聲。真是高手。怪不得警察們無論怎麽巡邏都發現不了。從屋頂上跳了幾下之後,終於落在了一個陽台上,拉開了拉門。


    “我回來啦~~哼哼哼~”西索那扭曲的音調歡樂的說:“帶回來一個小~美~人~”


    今夏這才被“啪嘰”一下丟在地上。她掙紮著爬起來,隻顧得上大口喘息了。四下裏零零散散的坐著好幾個人,每一個都表情淡漠的各玩各的,隻有坐在角落的長沙發裏的男人合上書,站起來:“你又去做什麽孽了吧,西索?”


    幾個人這才把眼光都集中到今夏身上。


    西索將手臂往今夏肩膀上一搭,用差點把她的腰壓斷的力氣摟著,笑嘻嘻的說:“快看~我發現的哦~”


    那幾個人看了今夏一會,又把頭轉回去各做各的事,隻有最初坐在角落長沙發裏的男青年走了過來,認真的看了一會兒今夏。他在看的同時,今夏也在打量著他:純黑的瞳仁,黑眼球偏多,顯得有些孩子氣。看人的時候目光很直率,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眼窩偏深,像是有混血的感覺。白皙的臉龐配上虛偽的笑容,讓他可能比自己真實年齡看上去還小一點。今夏猜他可能在三十歲上下……雖然看上去還沒有二十五。他那雙眼睛太狡詐,故作天真的眨眼動作也太狡詐,尤其是麵部表情凝重,一雙大眼睛卻在眼眶裏轉動的樣子格外狡詐。他的警戒心非常強吧。


    “既然來到這裏,見麵都有份。西索,你不會想吃獨食,對吧?”假裝天真的男青年把目光轉向了西索。


    西索像是故意要挑釁他一樣,夾著今夏的頭把她往身後塞了塞:“願賭服輸,誰抓到就是誰的哦~~”


    “何必呢。你又不是真的會遵守規則的人。”假裝天真的男青年直起腰來,非常自信的說:“你既然把人帶來,她就屬於旅團的共有財產。反正是能反複利用的東西,對吧?”


    今夏之前喝過酒,加上後來西索突然躥出嚇了她一跳,又加上剛才被夾著一路狂奔,現在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她是靠著極大的意誌力,才沒做出有損形象的事。現在西索手臂再搭上來,還擠壓她的頭,吐意不能忍。於是她在兩個人因為她理解不能的東西吵架時高高舉起了手表示有話要說——


    “哦?”


    “嗯~~?”


    “等等,我想吐。”今夏捂著嘴,掙脫了西索的臂膀。


    “看來你還不明白自己的立場呢,可愛的小姐。”假裝天真的男青年走過來,一把就拽住了她用來捂著嘴忍耐吐意的手,還順勢把她往懷裏一拉。


    “唔!”今夏隻覺得頭暈眼花,已經極限了。


    “哼哼哼~~庫洛洛,你敢不敢讓她自己選~~?嗬嗬嗬,【嗶——】和【嗶——】的決鬥,嗯~~?”西索也往前一步,要去抓今夏另一隻手。


    “唔——哇!”


    終於吐出來了。


    還好她沒怎麽吃東西,不然場麵會更加慘不忍睹。雖然不是那麽慘烈,不過還是先打上馬賽克吧。


    庫洛洛首先脫掉了被馬賽克掉一個手掌那麽大麵積的外套。他雖然看上去瘦削,肌肉卻很結實。其實這件事得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非要那麽文藝的拽著人家的手就往自己懷裏拉最好還來個360度旋轉,那麽今夏就不會吐出來,至少不會把馬賽克粘在他衣服上。


    西索也開始脫衣服。


    今夏頭暈眼花中仍然覺得神奇:庫洛洛脫掉外套是因為那上麵被馬賽克了,西索為什麽要脫?馬賽克連一丁點都沒有被打在西索身上吧?


    雖然他們到剛才為止的言行都表現出他們是渣渣這一點,然而一碼歸一碼,今夏考慮到自己不應該自暴自棄於是想,姑且還是道個歉吧?畢竟是她不小心馬賽克了人家。馬賽克了一個把虐待當樂趣的神經病的同夥。


    她真是太天真了,下一秒就自動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


    “西索,你幹什麽?”庫洛洛神色未變,語調卻有些陰險。


    “看不懂嘛,脫衣服哦~~”已經脫成了需要打碼狀態的西索扭了扭腰肢,像是炫耀一樣嫵媚一笑:“還是你先脫的呢,庫洛洛~~可是,我脫的比你快哦……既然我先脫光,就應該我先來呀~~”


    今夏“嗷”的叫了一口,偏過頭去,假裝又要吐。實際是別過臉去不想再看那堆馬賽克。就算喝了酒腦子發熱,她也很清楚西索想幹什麽,再不懂一定是智商有問題。請問,當你被一個曾經的開膛手和來路不明但一看就知道腦子有坑的男人夾在中間時,脫困的方法是?1,裝死。2,真死。3,生不如死。


    今夏選的是4:先拖一個跟我一起死。


    她隻用了0。00000001秒就選中了庫洛洛,並不是因為他看上去多麽可靠,而是因為他是穿衣服比較多的那個。另外那個已經令人無法直視的大型馬賽克才不管這麽多,直接就朝著今夏撲了過來。


    庫洛洛也隻用了0。00000001秒就反應過來今夏的意圖。他毫不遲疑的把今夏撥到身後,抬腳就往西索已經亢奮起來的馬賽克上踢。西索判斷出他的行動之後,第一反應卻並不是閃躲,而是更上前一步,仿佛要舍棄亢奮馬賽克,他快速的出拳超庫洛洛的臉揍過來。對於亢奮中的西索來說,毆打庫洛洛比保住自己的馬賽克重要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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