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三刀那些人的事情,丘哲並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更加清楚,這些人和組織的存在,本來就是這個社會的一部分,是連接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的灰色地帶。


    社會是由人組成的,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黑道組織的出現,是利益的驅動,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就算丘哲幹掉了許三刀,也會有王三刀、張三刀、李三刀,來替代許三刀的角色和位置。


    丘哲從來沒想過做救世主,當然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的事情。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心中有了定見,疑心那可能存在的幕後主使,對方又沒招惹他,他吃錯藥了去出這個頭。


    何況許三刀此人能屈能伸,既識時務又夠光棍,也算的上一號人物。丘哲對此人的觀感,不怎麽討厭。既然證明了這一切都是誤會,當然不會再浪費時間精力。


    不過這種事情,他才懶得跟鄒誌勇解釋。眼下懷裏揣著一百來萬的款子,先回去找個地方收起來才是正經。最近張自在那邊都沒什麽業務過來,丘哲修煉也要花錢,手頭已經相當緊張。


    他前腳到家,後腳崔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小丘,你沒事吧?道上傳得沸沸揚揚,說你把許老三的場子給砸了,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是一向不惹人的嗎?”


    “沒什麽事,”丘哲沒想到崔鵬的消息這麽靈通,一時有點尷尬:“鬧了個烏龍。”


    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說,崔鵬不由得一陣好笑:“那許老三真是日了狗了,這也能躺槍。”


    “你說許老三會不會想要報複?”


    “許老三想什麽都沒用,”丘哲笑道:“眼下他是自身難保。海皇宮那塊地可是肥肉,憑許老三的本事是罩不住的,這些年全靠飛熊撐著。現在你把飛熊打傷,盯著那塊地的人,怕是這幾天就要動手。”


    “飛熊?”


    “就是被你打得半死的那個,這家夥才是真的厲害,不管武功還是行事手段。許老三當初走了****運,機緣巧合救了飛熊的命,才能把他收到手底下。這次你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也是戳破了許老三的虎皮。”


    “那些人不會來找我麻煩吧?”丘哲開始有些後悔。


    “這你放心,”崔鵬笑道:“那些人現在摸不透你的底細,對你隻會敬而遠之,短時間內沒事。”


    “那最好不過,”丘哲鬆了口氣。


    “對了,明天我不能跟你去打球,”崔鵬說起正事:“我七叔回國,明天我要去接機。”


    崔鵬的七叔,丘哲有點印象,是江大的教授,前段時間在國外做訪問學者,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掛了電話,丘哲回到房間,看見琥珀獨自坐在窗台上,兩隻前爪頂著下巴,仰望著外麵的天空發呆。丘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在這隻黑貓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種名為憂鬱的氣質。


    “琥珀想家了,想它媽媽,”鴛鴦小聲道:“今天是它生日呢。”


    “喔,”丘哲正在意外,鴛鴦竟然第一時間沒有催著要吃的,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可惜它現在吃不了東西,不然我買塊蛋糕回來。”


    “我可以吃啊,”聽到可以有蛋糕吃,鴛鴦立刻故態複萌,很沒義氣地把夥伴忘到腦後:“快去買!”


    丘哲翻翻白眼,無視了鴛鴦的要求。他拿著裝滿鈔票的編織袋,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在海皇宮跟許三刀提要求的時候,丘哲並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麽闊綽,一出手就是兩百萬。以他本來的估計,對方能賠個十幾萬就不錯了。


    至於說自己拿了鄒家一半的補償,丘哲倒是不覺得過分。他之前跟張自在搭夥的時候,也是見麵分一半。所謂與人消災,自然要拿人錢財,煉氣士也是要吃飯的,而且吃得還比普通人多,沒錢自然是萬萬不行。


    “沒想到混黑的人居然這麽有錢,”丘哲暗自想著,雖然原本就知道許三刀那幫人窮不了,可是一出手就七位數的砸人,還是讓他震撼了一下,平常他跟張自在驅邪,出工出力累死累活,經常也就萬把塊錢,像是丘伯韜那一單活計,一出手就是五萬,已經算是大主顧,沒想到這次鬧了個烏龍,居然弄回來這麽多錢。這讓丘哲如何能不浮想聯翩:“要是這種事情多來幾次,那我豈不是再不用操心買藥材的錢了。”


    賴守中當初再三囑咐,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世上高人無數,凡事莫要強出頭,想長生保命,就要低調做人。一直以來丘哲依足了師父的交代,從不主動招惹是非。就算是和張自在搭夥,事前也是做足了功夫,把對頭的本事和背景弄清楚才好下手。


    兩個月前,他難得熱血了一回,結果差點把命搭上,事後痛下決心,從此深居簡出,再不胡亂出頭。這次之所以出手,也是被人幾次暗算,弄得有些上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不讓我好過,我就讓你去死。


    沒想到誤打誤撞,對頭沒找到,卻是意外發了一筆橫財。江東作為國際化的大都市,人口多經濟又發達,形形色色的地下組織著實不少。像許三刀這類靠著歪門邪道求財的,大大小小怕是有幾十夥人。丘哲心裏頭盤算,覺得對付這些家夥,似乎沒什麽難度。


    在江東生活了不少日子,加上有崔鵬這個萬事通,丘哲對本地的情況倒也了解。江東雖大,但真正有大本事的人卻不多,像飛熊這種身手,已經是可以橫著走。至於像丘哲這樣,能夠煉成神通的修行之人,堪稱鳳毛麟角。一時間忽然覺得,這個劫富濟貧的買賣,倒是真可以做做。


    不過這個念頭才剛剛生出,立刻就被他自己打消,心裏更是一陣警醒:“我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吃了點甜頭,就開始小覷天下英雄,真是不當人子。所謂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我要是真的這麽幹,勢必結下無數仇家,遲早有翻船的一天。”


    按下心裏的衝動,丘哲從房裏找來一口密碼箱,開始往裏頭倒騰鈔票。鴛鴦卻不高興了,跟在他後頭嚷嚷:“喂喂,我要吃蛋糕,你賺了這麽多錢,快點請我吃蛋糕。”


    “別吵了,”丘哲被吵得有些煩躁,忍不住吼了一聲。鴛鴦被他嚇了一跳,聲音頓時小了下去:“你居然凶我,哼,我姐姐都不敢凶我。”


    鴛鴦原本是一隻普通的家貓,它口裏的“姐姐”,就是之前飼養鴛鴦的主人,一個喜歡喝鴛鴦奶茶的女白領。正是這個妹子的嬌慣,把鴛鴦寵得不像話,養成了它好吃懶做又自戀的性格。


    一次機緣巧合,鴛鴦服下了傳說中的“帝流漿”。這是一種蘊含月華精氣的靈藥,每六十年一度的七月十五,會有一次帝流漿的爆發,一切有靈眾生得其相助,即可成妖作怪。


    不過鴛鴦的情況有些特殊,它開始妖化以後,別的本事沒領悟,卻掌握了語言的能力,能夠說人話。要知道但凡禽獸成妖,想要口吐人言,非得修行到一定境界,化去喉間橫骨不可。鴛鴦卻是天賦異稟,論妖怪的法力是幾乎忽略不計,但是憑著能夠說話的表現,卻能讓一眾修行幾十年還在為橫骨煩惱的妖怪豔羨不已。


    不過也正是因為能說人話,惹出了不少亂子,鴛鴦差一點死於非命。幸虧遇上了丘哲,出於煉氣士的一點社會責任感,他把鴛鴦救走,一直帶在身邊撫養,也教給對方一些妖怪的基本常識,和在人類社會中生活需要遵守的規則。


    對於鴛鴦的好吃懶做和自戀,丘哲一直不怎麽在意。他素來隨遇而安、不拘小節,當然不能跟心思細膩的女孩子比較,也因此經常被鴛鴦拿來和之前的女主人做比較,每次對比之後,小東西都會發出“今不如昔、人不如故”的感慨。


    不過小東西也就是圖個嘴快罷了,它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當初給女主人帶來了多大麻煩。要不是這個叫丘哲的討厭鬼,怕是已經被人送去解剖了。眼下好吃好喝,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有個可愛溫柔的主人哄著,倒也落的自在。


    微微吐槽了幾句以後,看到“討厭鬼”沒有絲毫悔改的表示,它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這是長期相處磨合之後學會的自覺,鴛鴦知道丘哲的底線在哪裏,很乖覺地保持著分寸。


    “琥珀,琥珀,”丘哲的火氣隻是一瞬間,等他把錢都收拾好,已經恢複了平常的冷靜。想到崔鵬說的,近期江東道上會有一場火拚,忽然間心中一動。


    雖然崔鵬說那些人不至於找上自己,但是穩妥起見,還是躲一躲比較好。看著琥珀那憂鬱的小眼神,丘哲頓時有了主意。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記得的話,我們陪你回去看看,就當是生日禮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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