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哲攤坐在地上,全身上下一陣酸軟。耳朵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往這邊趕,他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也沒有,隻好聽天由命。緊跟著槍聲響起,劈裏啪啦猶如鞭炮般,差不多一刻鍾以後,有人將他團團圍住,一把槍指在他腦袋上,


    “老實點!”


    丘哲勉強抬起眼睛,看到一群大蓋帽圍著自己,心裏頓時釋然,張口想要說話,隻覺得一陣困頓無力。這些警察卻也沒有跟他多話,給他戴上手銬之後直接就抬進警車,一陣急促的警笛過後,他坐在警車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輕輕拍他的肩膀。丘哲從睡夢中蘇醒過來,就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怎麽哪都有你。”管臨風皺著眉頭道:


    “我也想說這句話。”


    “別逗嘴皮子,這次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出現在林滿倉的窩點,要不是我正好來市局對接案情,你就給馬局長當成從犯一起處理了。”


    丘哲大致說了下事情經過,將自己出現在那裏的情由解釋清楚。管臨風聽了微微一笑:“你運氣倒是不錯,警方盯著南鄉會已經快半年了,正好選了昨晚動手,不然你恐怕就交代在那裏了。”


    原來林滿倉發跡以後,一直把半山花園作為自己活動的大本營,陸陸續續買了十幾套別墅,正好連成一片。何馬身為團夥的供奉,所居住的地方正好在別墅群中央的位置。他發現地下室有動靜,一邊趕過去,順手就給其他人發了信號。


    要不是警方正好選在這時候動手,以丘哲當時的狀況,隨便一個槍手就能打死他。聽管臨風把來龍去脈這麽一說,丘哲急忙跟他道了聲謝。


    “你要真想謝我,就來我們組幫忙吧,安全局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管臨風半開玩笑地試探。


    丘哲沒接話茬,管臨風不以為意,緊跟著道:


    “你不願意就算了,不過若是有事找你幫忙,總不成問題吧?”


    “行。”這次丘哲沒再拒絕。


    這就是所謂說話的藝術,先提出一個注定會被拒絕的要求,等對方因為前麵的拒絕而心生內疚,再退而求其次,新的要求就比較容易被接受。


    “林滿倉和南鄉會那些人,怎麽樣了?”


    “你放心,一個都沒跑掉。”管隊長笑得很開心:“所謂的南鄉會隻是個幌子,根本就是林滿倉那些人為了斂財,杜撰出來的名目。牽頭的是那個叫何馬的巫師,也是他們真正的首領。你這次算是歪打正著,林滿倉估計是為了接應何馬,全都帶著槍過去,在別墅裏被堵了個正著,一下子人贓並獲。馬局長他們為這次行動準備了很久,這些人的底細也摸得差不多,總算是大功告成。”


    “小丘,小丘,”管隊長話音未落,崔鵬急匆匆地從門外走進來:“沒事吧?”


    “我沒事,”丘哲道:“你怎麽來了。”


    “管隊長通知我的,”崔鵬衝管臨風打了個招呼:“管隊,沒事我能帶人走了吧?”


    “行啊,”管臨風道:“手續我都打過招呼了,對了,你叔叔回來了?”


    “是啊,前幾天剛到,我去接的機。”


    “那我跟你們一起走吧,”管臨風眼睛一亮:“正好我有事找他。”


    丘哲還是第一次見到崔鵬的七叔崔浩,這是一個頗為英俊的青年,長相和崔鵬有三分相似,五官不及侄子精致,但氣質上更加儒雅穩重,質樸中又透著幾分鋒芒。聽說這位崔教授今年還不到三十,比崔鵬大不了幾歲,但是所取得的成就卻是天差地別,一直被崔鵬的父親拿來作為教育兒子的榜樣。


    見到侄子過來,他神色間很是平淡,不過對丘哲和管隊長倒是很客氣,一邊吩咐保姆泡茶,一邊領著幾人在客廳的沙發依次坐下。簡單寒暄過幾句,管隊長就開門見山:


    “小崔,我找你可不是為了聊天,有點事情想請教。”


    “什麽事情?”


    “你有沒有聽說過,前段時間發生的博覽會竊案?”


    四月份在江東市國展中心舉辦的第十二屆世界文明博覽會,因為突然發生被盜事件,被迫臨時關閉場館。失蹤的文物有兩件,其中一件魔鏡後來出現在江大女生昏迷的事件裏,並且扮演了罪魁禍首的角色,而另外一件據說能追溯到六朝時期的金板,則一直下落不明。


    安全局一直懷疑文物失蹤事件和阿裏帕夏的入境有關,為了追蹤這個臭名昭著的文物大盜,他們調查了金板的收藏者,結果讓人非常意外:這塊金板居然是出自一夥盜墓賊之手。


    警方隨即出動,將盜墓團夥一網打盡,從團夥首腦的口中,他們得知了更詳細的內情。年初的時候,這些人在河東省玉盤山上挖開了一座古墓,金板就是陪葬品之一。通過盜墓團夥私下裏的交易網絡,這塊金板輾轉被人買走,之後機緣巧合,才出現在博覽會。


    而與金板同時出土的其他文物,都已經下落不明。隻有其中的一份羊皮古卷,還保留了影印件,而原件也不知道落在誰的手中。


    安全局找來專家對影印件進行解讀,由於年代久遠,古卷本身已經陳舊,而影印件在盜墓團夥中保管不善,也出現殘破,所以得出來的信息是碎片式的,十分含糊,隻知道其中記載似乎和古代一位和尚有關。


    “本來以為線索到這裏就端了,”管臨風打開背包,裏麵赫然是一塊蓮台形狀的金板,大小和厚度跟餐盤相似,表麵刻著些稀奇古怪的線條:“不過昨晚查抄南鄉會的時候,卻發現了這個。”


    “這是博物館失蹤的那一塊?”崔浩問道。


    “不是,我們調來了博物館方麵的影像文件,兩塊金板非常相似,但細節上有些區分,特別是表麵的線條不一樣,應該不是同一塊。”


    崔浩接過金板,在手上摩挲了一會,對管臨風道:“你等等。”轉身走進另外一間空房。


    約莫十分鍾過後,他回到客廳,將金板還給管臨風:“我測試過,這塊金板裏頭的確存在著一種奇怪的能量,不過強度並不高,若是按照地下世界對超現實力量的定義,根本就不夠格。”


    “那太陽鳥怎麽會對這塊金板感興趣?”管臨風覺得頭有點疼:“我連夜審訊過林滿倉,才發現原來他們早就和太陽鳥勾搭上了,這種金板是太陽鳥重金懸賞的目標,據說還有好幾塊,這一塊是他們前不久從一位富商的儲藏裏發現的,若是猜得沒錯,應該也是同一批出土。”


    “這就是你們安全局的事情了,”崔浩笑了笑:“我是個科學家,隻負責提供科學的結果。”


    “好吧,”管臨風有些無奈地道:“對了,你和千佛寺有沒有交情?”


    “沒有。”崔浩回答得異常痛快:“我相信科學,不相信宗教。”


    管臨風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的兩人:“你既然這麽說,那就算了。”


    崔鵬在一邊聽得正過癮,對這些事情,他一向熱衷,眼見話題有被自己叔叔終結的趨勢,趕緊追問道:


    “千佛寺是一座寺廟吧,跟管隊長你剛才說的有什麽關係。”


    “不錯,千佛寺是在臨川市西南的一座千年古刹,不過地方很隱蔽。”聽到崔鵬接話,管臨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們找人鑒定羊皮卷的文字,其中有提到千佛寺。我們想去調查,隻是一時找不到人帶話。”


    “你們安全局這麽大本事,直接找千佛寺說一聲就是了。”


    “嗬嗬,”管臨風幹笑兩聲:“千佛寺不是普通的寺廟,而是著名的修行門派。如果是普通的寺廟,我們可以直接接管,但是千佛寺不行,就算安全局辦事,也要注意影響。”


    自古以來,地下世界和朝堂上的關係,就十分微妙。對朝堂來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些擁有超現實力量的人群,更是麻煩中的麻煩。如果有的選,他們當然希望全世界都是普通人。


    但是事實沒有如果,存在即為合理。地下世界從幾千年前就已經存在,並且繁衍生息,早已經是無法估量的龐然大物。即便朝堂擁有一國之力,也不得不正視。這時候,一味用強已經不現實,唯有拉攏分化,能吸收的吸收,能合作的合作。而實踐也證明了,地下世界所擁有的神奇能力,的確能夠為朝堂帶來不少助力。


    尤其是當今世界,國際形勢日新月異,各國在整軍經武的同時,對超現實世界力量的研究也從未停止。像是老米的51區,幾乎成為公開的秘密。中土自然也是心生警惕,即便是為了自保,也不得不跟上時代。正因如此,安全局才不好對千佛寺太過強硬,隻能用這種方式迂回。


    “你們聊,”崔浩對這些話題似乎不感興趣:“我去書房找點資料。”


    看到崔浩走開,管臨風有些無奈地聳聳肩膀,轉過頭對崔鵬道:“這麽多年,你叔叔還是老樣子。”


    崔鵬有些尷尬,對於管臨風和自己叔叔之間的關係,他一直覺得有些奇怪,隻好扯開話題:“管隊長,這些事情你跟我們說,不要緊吧?”


    “無所謂,上次已經跟你們聊過了,大家都不是外人。”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麽辦呢?”


    “還沒想好,不過從古卷裏的文字來看,千佛寺很顯然是很重要的地方,說不定裏頭就有傳說中的遺跡。所以我們一定要抓緊時間,不然恐怕會有人走在我們前麵。”


    “你是指阿裏帕夏?”崔鵬立刻反應過來。


    “聰明,不愧是小崔的侄子。我們在走私集團的交易記錄裏找到證據,證明買走古卷原件的是太陽鳥下屬的一個跨國集團,時間是在三月份。隨後四月份阿裏帕夏入境,跟著金板被盜。我們有理由確信,盜走金板的就是阿裏帕夏。太陽鳥既然得到古卷原件,手上的信息比我們隻多不少,我們能查到千佛寺,他們一定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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