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桐鬱做了一個夢,關於她墜樓的夢。


    墜落的過程並不是那麽的恐怖,反而像跌入了溫暖的懷抱中。


    在她夢裏反複出現的是那個在天台上的少年。


    他有著有力的手臂,還有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十分好看。


    那人給她一種分外懷念的感覺,像是見到最想念的人。


    如果作為普通的高中生黑桐鬱活下去的話,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他了。


    然而她隻是想……回去……


    夢陡然驚醒。


    大部分的細節都煙消雲散,隻有一點點的感覺,還殘留在黑桐鬱的腦海當中,打著圈兒一寸一寸地鑽進大腦深處。


    禮拜一的早晨,黑桐鬱對著鏡子做著最後的檢查。


    發型ok,校服沒什麽問題,除了一臉沒什麽精神上學的樣子,一切都很完美。


    鏡子裏的少女有著一頭銀色的長發,齊劉海修剪得很整齊。尖臉大眼睛,眉毛秀麗,鼻子直挺,唇色有點淡,但無論怎麽看也是一副美人胚子。要說有什麽特別突出的位置,要算那雙火紅的眼睛,縱使因為主人的無精打采而沒什麽神采,卻散發著寶石一般無機質的光輝,異常奪人眼球。


    這配色,白毛紅眼睛……不就是兔子麽?


    還好不像兔子那般無害,雖然美則美矣,卻是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樣。


    說起來黑桐鬱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黑桐鬱”的臉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在鏡子前第一次看到它時,就在內心暗自說到:啊,這個人就是我。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早餐是很簡單的培根煎蛋,一杯黑咖啡,配一片烤個恰到好處的吐司。上麵抹上一層厚厚的果醬,一口咬上去讓人感覺整個早上所需要的糖分,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可這個早上,黑桐鬱的心情很好,好像剛出爐香噴噴的煎餅,上麵淋上了一層厚厚的、香味十足的楓糖漿一樣。


    然而這份楓糖煎餅,還沒端上桌,就整個摔在了地上,連盤帶碟,摔得粉碎!


    剛一到學校,從換鞋子開始,黑桐鬱就一直感受得到旁人的視線。


    確實剛剛出事故返校的學生,受到注視多一點也無可厚非。


    可這個量,實在太多。


    這些視線,絕不能說是友善的。


    甚至沒有人對她說一句:“黑桐同學,早上好,身體康複了嗎?”


    奇怪,實在太奇怪了。


    “啊啊,好可憐。”


    “就是那個女孩?”


    “是啊就是她。”


    往班上走的途中,黑桐鬱隱約能聽到一些人的討論聲,都是些隻言片語,很難拚湊出實質性的信息。硬要猜測的話,黑桐鬱的意外不是意外來著?


    “那個事故吧?”


    “真是恐怖的意外啊……”


    黑桐鬱:“……”


    這臉打得可真快。


    “咦?這不算意外了吧?”


    “最後還是以意外結案的吧?”


    這到底是些什麽跟什麽?


    路人的情報太五花八門,黑桐鬱幹脆把他們一一摒除在外。拉開一年b班大門的時候,班上同學的反應倒是很平常,普通地問好,還有一名可愛的妹子送了她一袋手製餅幹。


    快上課的前一秒,黃瀨才慌裏慌張地拉開班門,三步兩步跑向自己的位置。


    “今天也剛好safe——!”


    “什麽叫剛剛好。”英語的小野老師板著臉,“下次記得早點進來。”


    ——黃瀨的位置,正好位於她的座位的正後方。


    很好,也是巧得很。


    小野老師打開點名冊,看了一眼黑桐鬱,微微挑了挑眉,說:“黑桐你來了?前段時間的講義、試卷、作業我都發了一份給黃瀨,你記得找他拿。”


    為什麽是給黃瀨?


    黑桐鬱覺得奇怪極了,這人既不是什麽班長副班長學習委員,更像是個會嫌這些工作很麻煩的人,為什麽會給他?


    但她答:“好的,謝謝老師。”


    “至於說筆記就別抄黃瀨的了,阪本同學、櫻井同學的筆記都是不錯的選擇,當然他們要是不肯借給你當我沒說。”


    “老師你太過分了!”黃瀨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確實我成績都是剛剛飛過及格線,但英語這科可是我的擅長……”


    “好,開始上課!”


    還沒等黃瀨說完,小野老師就打斷了他,這情景似乎經常發生,引得其他學生們的一陣哄笑。


    而黑桐鬱,一點表情都沒有。


    一上午的課程下來,內容比黑桐鬱想象中的要簡單很多。這麽說吧,即使是黃瀨擅長的英語,她覺得以現在自己的水準,都可以秒殺他。


    拒絕了班上幾個妹子們中午一起吃午飯的邀請,黑桐鬱拿著媽媽做的便當,獨自去往天台。


    其實無論是什麽季節,在天台吃午飯的學生遠比電視劇裏演得要少得多。


    因為天台風大,還曬,搞不好就能吃口沙子落葉當便當配菜,除了能耍耍文藝以外,沒什麽別的作用了。


    黑桐鬱上來的原因,是因為人少。


    她需要讓腦子靜一下,老實說身後的那個名為黃瀨的少年,雖然不是一早上都精力充沛,但她確實感受到了來自身後少年的視線。


    帶著一股奇怪的壓力。


    讓她一直得不到放鬆。


    她打開便當,可愛的便當盒裏麵裝著一些家常菜,可愛的章魚香腸,煎得剛剛好的玉子燒,一些燉菜,兩個肉丸,還有灑滿紫蘇的白米飯。


    便當是由媽媽準備的,即使隻是簡單的家常菜,她也可以斷言自己不能準備出來。其實媽媽堅持讓她再休息幾天再上學,是她有些心急地跑來了。


    因為出院那天遇到了黃瀨涼太,由於遇到了他,她“想起”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那些奇怪的東西可以解釋為記憶,也可以算是某種即視感。


    當然也可能隻是單純的幻覺——因為事故,美少女的腦子給摔壞了——也不是沒有的事。


    黑桐鬱想看看,在又一次遇到黃瀨之後,在醫院裏經曆的事情還會不會再經曆一次。


    從上午至現在的狀況來看,很遺憾,什麽其他的東西都沒能想起來。


    ——有可能真的是我摔壞了腦子,看來還需要去醫院做一下具體檢查。


    正這麽想著,天台的鐵門,吱溜一聲打開了,從門口走進來的少年呷著瓶酸奶,看見了黑桐鬱微微有些驚喜,趕緊開口到:“原來你在這裏啊,小黑桐。”


    來的人正是黃瀨涼太。


    即使他的臉真的是好看得不行,本就耐心不足現在更是有些煩躁的黑桐鬱忍不住暗暗嘖了一聲。


    說好聽一點是像一隻金毛犬一般粘人而可愛,說不好聽一點那就是……


    真是陰魂不散啊這個人!


    黑桐鬱筆直地坐在長凳上,“中午好,黃瀨君。”


    而黃瀨腿長,三兩步就走了過來,並且很自然地坐在黑桐鬱的身邊,他看著她的便當露出一個很爽朗的微笑,說:“便當真可愛,是你自己做的嗎?”


    確實大部分少女對這笑容的免疫力是0,黑桐鬱卻因為頻繁的看見審美疲勞了。


    她立刻答:“不,是我媽媽做的,我完全不會料理。”


    一般會這麽答嗎?


    不會,一般都是:“如果黃瀨君不嫌棄的話,請嚐嚐我的便當”或者“我幫你準備便當吧”。


    黑桐鬱教科書式冷淡回答,直接把黃瀨的問題,振臂高揮上了九重雲霄!


    少年還來不及尷尬的時候,黑桐鬱就把問題轉移到了他身上。


    “黃瀨君中午是和誰一起吃的呢?”


    “笠鬆前輩,啊……就是籃球部的前輩。”


    籃球部啊……黑桐鬱若有所思,立刻多問了幾個問題。


    “訓練很辛苦吧,是每天放學後都會訓練嗎?”


    黃瀨有些意外她總是繞著籃球不放,以前黑桐鬱完全不會對部活有任何感想,因為這個人有練習題和題庫就很足夠了。今天這是……不,應該來說從‘失憶’後……


    他仍回答到:“基本上是的,不過禮拜三是休息日。順便因為我的模特工作,課後的訓練我不是每天都參加的。不過有的時候模特工作也隻是掩護,比如今天我要去另一個學校找我初中的好朋友。啊,告訴小黑桐了要幫我保密哦。”


    “……”


    “好嗎,小黑桐?”


    “……嗯。”一瞬間仿佛死機了的黑桐鬱,忽然回了神,她側臉看向黃瀨涼太那張價值不菲的臉,嘴巴張了又合,最終問到:“是去誠凜找黑子君嗎?你初中的隊友。”


    黃瀨的眼睛猛地大睜,瞳孔卻收縮了!


    時間仿佛停滯了整整三秒鍾,然後,再開始流淌……


    “啊,原來我在初中就那麽有名了啊。”他摸著腦袋,有些不流暢地說著。


    可這並不能解釋為什麽黑桐鬱會準確地知道他是去誠凜找黑子哲也。


    “嗯是的啊,黃瀨君在初中就是有名人。”她闔上根本沒有動過的便當,站起來,輕輕撫平百褶裙上不存在的褶皺,說,“回班上去吧,天台的風實在太大了。”


    此時正如她所說,一陣風拂過,將黑桐鬱銀色的發絲吹了起來,她用手指勾住頭發塞到耳後,並且,站定在他麵前,以難得得以上往下的視線,注視著少年。


    少年的睫毛又長又翹,忽地一扇,蜜糖般的瞳孔就緊緊地盯住了那對火紅的雙眸。


    帶著威壓的視線,仿佛想在那雙紅瞳後方探尋出什麽別的、隱藏的東西!


    而黑桐鬱的銀色的發絲在空中亂舞著。


    她一如以往的平靜,聲音像無波的古井一般,說到——


    “如果黃瀨君實在很討厭我的話,不用裝出和我很熟的樣子,要說為什麽的話……”


    “因為我根本不會在意黃瀨君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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