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丹紅找好停車位就接到楚宏偉的電話:“我在樓下了,什麽包廂……208?嗯好的。”


    拿好手包下了車,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推開包間的門。


    莫丹紅在楚宏偉的對麵坐下:“我還以為我會比你先到。”


    楚宏偉笑笑:“難得我們吃一頓,我當然得殷情些了。你看看要吃點什麽。”


    莫丹紅拿起菜單點了幾個喜歡吃的後推給楚宏偉:“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隻點了自己喜歡的。”


    楚宏偉接過道:“我不挑食。”不過也打開菜單加點了幾個。


    等服務員離開後,莫丹紅才略顯疲憊的往沙發靠了靠。


    楚宏偉關心道:“昨晚沒休息好嗎?”


    莫丹紅搖了搖頭,看著楚宏偉道:“我今天去看我的養父母了。”


    “哦……”楚宏偉愣了下道:“就是十八歲以前住的那戶人家?”


    “嗯。”莫丹紅輕點了下頭:“一直以來我都故意去遺忘他們,總覺得那段生活會是我作為莫家女兒的汙點。……不過經曆一些事情後才明白,原來那不是汙點,而是財富。那裏有我在莫家沒有的親情。”


    楚宏偉看著隱含淚水的莫丹紅,表情微微黯然道:“丹紅,其實莫立也是關心你的,隻是……”


    莫丹紅抬手阻止了楚宏偉的話,笑道:“我懂,以前我或許不懂,為什麽明明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卻總是像個外人般生活在那裏?就因為我曾經被抱錯在別的地方生活過嗎,可是那不是我的錯,為什麽卻要我來承受這個結果。現在我才明白,人和人感覺除了血緣這份天性還有朝夕的相處。在那段兩小無猜的歲月裏,我沒有和他們生活在一起,融不進去也是正常。媽媽時常掛念瑩琳也是人的本性,至少是她親手喂養親手奶大的孩子。就像吳家人即使從沒有找過我,但不代表他們就此忘了我一樣。我和吳瑩琳都有人愛著,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孤單的。”


    雖然莫丹紅是笑著的,但是淚卻還是克製不住的流了下來。莫丹紅有些不好意的拿起桌上的紙巾胡亂的擦掉臉上的淚,一邊抱歉道:“讓你看笑話了。”


    楚宏偉看著莫丹紅,一向玩世不恭的臉此刻看起來異常的溫暖:“沒有,這樣的莫丹紅讓我覺得真實很多?”


    “真實?“莫丹紅錯愕。


    “嗯。”楚宏偉點頭“記得,第一看到你,是聽說莫立的親生妹妹換回來了,那時候我們都在討論這個長於農村的妹妹是不是怯怯懦懦的像個膽小的小兔子。可是沒想到去了莫家才發現和我們想象中差別的很大,雖然在莫家裏顯得有些局促尤其在人多的時候還會出現不安的表情,但是臉上那某至始之終的微笑卻讓我印象很深。有著些許的討好,些許的不自然,更多的是我看到的堅強。那時候我覺得這個女孩應該能很快的適應這個踩高捧低的圈子。”


    莫丹紅對於楚宏偉的話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在莫家為她舉行第一的認親宴會表現的很自然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想起,前世她幾乎沒有這樣和楚宏偉安靜坐下來聊天的機會,好像至從結婚後,她就很少看到楚宏偉了。也對,前世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趙霖浩和吳瑩琳身上,哪還有別的心思去聯絡不常見的人。


    莫丹紅笑笑:“雜草的生命總是比溫室的花朵堅強嘛。”


    楚宏偉淡笑,拿起水杯,眼前仿佛還能看到那年夏天在莫家後院蹲著哭泣的女孩。


    這個時候服務員敲門送上了頭菜,兩人沒有再開口的慢慢的吃了起來,沒吃幾口,趙霖浩的電話打了過來。


    莫丹紅頓了一會,按下了接聽鍵。


    “喂.”


    趙霖浩氣急敗壞的拿著電話站在書房裏:“你在哪裏?”


    明顯不善的語氣就算莫丹紅用的不是免提,楚宏偉也能聽到一些,他抬起頭用關心的眼神看向臉色微沉的莫丹紅。


    莫丹紅無聲的搖搖頭,對著電話繼續道:“和朋友一起吃飯,有事嗎?”


    趙霖浩聽了莫丹紅事不關己的聲音,差點氣的把手機捏碎:“吃飯?你興致倒還真不錯,問我有沒事情你心裏不清楚嗎?有膽寄離婚協議書,就別給我弄失蹤,現在立刻給我回來。”


    莫丹紅聽到趙霖浩說她鬧失蹤,真心覺得滑稽:“趙霖浩吃完飯我自然會回來,一個天天不回家的人沒有資格來要求我什麽時候回家去。你要是對於協議裏所提的條款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有的是時間來討論,你沒必要這麽急匆匆的。”


    趙霖浩氣的想大吼,可是卻必須用力的壓下去,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他需要莫丹紅收回離婚的想法,至少在這個半年裏,她不能有離婚的想法。在開車回來的路上,他想的很清楚。莫丹紅會提出離婚主要是因為自己在外麵帶女人,而一之氣做出的決定。如果自己跟她硬碰硬,事態真的有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影響了自己的聲譽,很有可能讓趙霖天有機可乘,搶了自己的位置。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也是最不甘的,所以比起這個來,對莫丹紅軟和一點也就不是難事了。


    趙霖浩緩緩道:“丹紅,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吧你先和朋友吃飯,吃晚飯回家我們再好好聊聊。”


    莫丹紅沒想到趙霖浩的態度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一時間有些適應不了,不過不管趙霖浩葫蘆裏賣什麽藥,她都打定主意要離婚,一個能在妻子屍體前淚不流一滴還能和情人你濃我濃的男人,是絕對不需要抱什麽幻想的。


    掛斷線,莫丹紅看著有話要問的楚宏偉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楚宏偉略不好意思,但是臉皮一向厚也就順勢開口道:“你真的打算離婚了?”


    莫丹紅點了點頭。


    楚宏偉輕歎了口氣:“我還記得半年前你立誌要嫁給趙霖浩的樣子,沒想這一旅遊回來,竟是你離婚的消息。我很好奇是什麽原因?如果是因為吳瑩琳,那麽我想這個在結婚前你就知道會有這麽一號人物。”


    莫丹紅垂下眼瞼,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碗裏的米飯:“也沒有什麽,隻是忽然看開了,佛家不是有句話‘於一一念中,皆為一劫’,隻是想把當初硬要嫁給趙霖浩的這個念造成的劫給了結了而已。”


    “丹紅,你不一樣了,以前的你雖然也快樂也自信,但是總讓我覺得你時刻在擔心在不安,內心的你害怕現在擁有的一切會忽然的消失,因為太在意所以總惶惶不安。”


    莫丹紅有些訝異,隻算普通交情的楚宏偉會把自己看的如此透徹。沒有錯,一直以來,她知道她這種思想很不應該,但是總覺得現在所擁有的是從吳瑩琳手裏搶來的,總擔心有一天莫爸和莫媽告訴她,她們還是喜歡吳瑩琳這個女兒,希望她能回吳家去。所以一方麵她很努力的適應上流社會,一方麵也很努力的充實自己想讓自己成為他們的驕傲,連自己不喜歡的鋼琴也硬逼著學了三年,就為了莫媽當年那句,吳瑩琳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


    那麽多年她一直在暗中和吳瑩琳這個假想敵較勁,直到在大四那年,她開著車在半路的時候正好車胎爆了,那個時候就是趙霖浩幫忙換的車胎。六月天三十多度的中午,在太陽底下汗流浹背的身影,深深的印進了她的心裏,那個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趙霖浩和吳瑩琳是青梅竹馬。隻是單純的喜歡這個男人,覺得心中的白馬王子就該是這個樣子。吃過幾次飯後,在某一天無意中她看到趙霖浩和吳瑩琳在車內擁吻。


    那次後自己才慢慢打聽起趙霖浩的過往,嫉妒滿滿的填滿了自己的胸腔。覺得這個世界為什麽這麽不公平,她和吳瑩琳都已經各歸各位了,為什麽她總要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讓自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總在自己要和幸福牽手的瞬間出現裂痕。


    帶著不甘心的執念,在所有人都反對的情況下,她拿著莫家沒有養育她十八年的內疚,迫使莫家用條件交換嫁給了趙霖浩。


    ‘於一一念中,皆為一劫’這是莫媽帶著她去選吉日時,經過一個廟裏的和尚送給她的話,當時她不懂,可是現在她懂了。


    “‘於一一念中,皆為一劫’希望這次我這個離婚的執念,會得來一個好的劫。”


    ……………………


    莫丹紅推開房門就看到坐在客廳裏不停換著頻道的趙霖浩,隻是看了一眼便揚聲對著正拿著掃把的小紅喊道:“小紅替我拿瓶王老吉。”


    埋頭幹活的小紅聽見太太的聲音,清脆的應了聲:“好的,太太,我這就去拿。”


    趙霖浩聽到聲音也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怒氣不過馬上就掩蓋掉了:“和哪個朋友出去吃飯,怎麽這麽久?”


    莫丹紅把包往沙發一扔,整個人重重的往沙發背一仰,懶懶道:“說了你也不認識。”這個時候小紅拿來飲料,莫丹紅擰開往嘴裏灌了一口才道:“這天氣,晚上了還這麽熱。”


    趙霖浩聽了順口接了句:“熱就呆家,少往外麵跑不就行了。”


    莫丹紅睨了他眼,嘴角滿是譏笑。


    趙霖浩總覺得現在和莫丹紅說話總有理虧的感覺,這讓他很是氣悶。於是他決定廢話不說直接進入正題:“我們來說說離婚協議書這件事情吧,我覺得我們現在沒有到離婚的地步。我知道你是生氣吳瑩琳這件事,今天我也想過了,覺得你說的是對的。企業聯姻有很多,並不是每一對都是心甘情願。這幾個月來我的做法是欠妥當。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再和吳瑩琳聯係,搬回家裏住,我們試著好好相處,我想我們還是能生活在一起的。”


    莫丹紅還真沒想到趙霖浩會說出如此一番話來,若換成前世的莫丹紅,雖不百分百相信但至少也會樂的心裏頭直冒泡。可惜死過一次的自己,早就看清楚了趙霖浩是什麽樣的人,又怎麽會因這種沒有營養的話而心軟了下來。


    “不聯係?你確定吳瑩琳會同意?”莫丹紅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反問著趙霖浩。


    趙霖浩以為自己的話起作用了,臉上頓時露出了些許得意,衝著莫丹紅繼續表深情道:“瑩琳那裏你放心,她一向聽我的話,丹紅隻要你不和我離婚,你要我怎樣都行。”


    莫丹紅臉上雖笑著,心裏卻難以相信趙霖浩為了錢竟然能不要臉到這地步,行,你趙霖浩要玩,那我不介意陪你玩幾天,反正離婚是遲早。多出來的時間就當為前世的自己報點小仇好了。


    於是莫丹紅佯裝有些心軟但還是不太放心的樣子:“說的都是動聽的,可你讓我怎麽相信,你們可是真心相愛的,哪有這麽容易就會分開。”


    趙霖浩聽著莫丹紅這話,心裏早得意到不行,女人果然蠢,隨便給點甜頭就分不清東南西北,蠢女人等那股份轉到我名下,看我怎麽報回你給我難堪的仇。


    “我會讓行動證明我的心意的。你剛從外麵回來一身是汗肯定不舒服,我去幫你放洗澡水,衝個涼整個人都會清爽很多。”趙霖浩討好的笑笑,看著莫丹紅。


    莫丹紅拿眼瞥了瞥他:“你確定要給我放洗澡水?”


    趙霖浩重重點了點頭:“給自己的妻子放洗澡水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有什麽確定不確定。你在這等一會,我現在就去替你放。”


    趙霖浩說完就起身往二樓走去,莫丹紅恍惚間看到剛結婚那時候的自己,那時候剛開始,趙霖浩一個月也有大半在家裏,每次他一回來自己就殷勤的做這做那,那時候的自己傻的以為趙霖浩會發現自己的好,從而愛上自己把心留在家裏。


    莫丹紅微微的合了合眼,眼裏有一絲溫潤,好在老天讓自己重來一次,讓她可以重走一邊不同的生活。


    趙霖浩或許很少做這種事情,水的溫度控製的不是很理想。就在他等著莫丹紅誇讚的時候,莫丹紅卻走到走廊喊了一聲:“小紅過來把洗澡水的溫度調一調。”


    趙霖浩頓臉色黑了下來,眼裏是全然的不相信,不相信莫丹紅竟然無視他的勞動而是直接嫌棄。


    莫丹紅像是沒看到趙霖浩的表情,故意拉長了聲音道:“你怎麽還不出去,不知道我要洗澡了嗎?”


    趙霖浩忍著氣,但還是在關門的時候重重的發泄了一下心裏鬱結之氣。莫丹紅在聽到響亮的關門聲後,心情極好的哼著歌進了浴室。


    第二回合,莫丹紅再次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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