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舅舅家住了大半年,終於迎來最愛的寒假,我,終於可以回家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奶奶和爸媽我就止不住地興奮。


    “上海過年可熱鬧了,我帶你去豫園看燈會怎麽樣?”樓雋書歪著腦袋看我,“你要是不在了,我會無聊的。”


    我自顧自整理包裹,心想:原來我就是給你解悶的。


    “我把壓歲錢分你一半怎樣?很多哦,多得你無法想象。”


    我不理她,我歸心似箭,錢,根本誘惑不了我!


    “要不,你也帶上我?”樓雋書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被她欺負了這麽久,最熟悉她這種在大人們麵前裝模作樣的表情!才不會上當!


    “你難道不和家人過年嗎?”


    “年三十前回來就成。”樓雋書勾住我的手臂,“聽說鄉下好玩的東西可多了,怎麽樣,行不行?”


    “你下學期就要高考了,爺爺不會讓你走的。”我決定搬出最能治她的樓爺爺,我可不想美好的寒假還被這個小惡魔壓迫。


    “這你放心好了,藝術係的分數線我閉著眼睛也能過。”


    “藝術係?!”我相當吃驚,樓雋書這麽個尖子生居然隻考藝術係,簡直是浪費人才!


    “是啊,藝術係輕鬆嘛。”樓雋書不以為然,“我們說定囉,我這就和爺爺請示去。”


    結果,樓爺爺並沒有我料想地阻止樓雋書的心血來潮,他甚至還很讚成她和我去鄉下體驗生活。


    就這樣,我帶著樓雋書一路顛簸,坐著火車又轉了汽車,終於來到我的家鄉——安徽阜陽的太和縣。


    提起安徽,上海人總用有色眼睛來看待它,確實,每年排列的全國十大貧困鄉中少不了安徽地區。由於地理位置、環境條件差異,安徽貧富差距很大,但是這也不能埋滅安徽是個曆史悠久、富有底蘊的地方。因曹操而為人所知的亳州,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出生地渦陽,名士聚集的蒙城,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建都的鳳陽,《陋室銘》劉禹錫為官的和縣,布滿近代青年革命者足跡的安慶,因“桐城派”載入中國文學史的桐城,由於楚國亡國而成為地下博物館的壽縣,以筆墨紙硯聞名天下的徽州,戲曲發源地潛山,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黟縣,保留貞節牌坊群的歙縣,更有馳名天下的黃山。而太和,位於安徽省西北邊陲,始建於秦朝,寓意是“太平祥和,政通人和”,以薄荷、香椿、櫻桃、粉絲聞名全國。


    樓雋書剛到我家的第一頓飯,媽媽就端上了香椿作為招待。樓雋書似乎沒見過這種植物,端詳了半天,夾到嘴裏,才嚼了兩口就皺起眉頭,礙於情麵還是吞咽下去,猛喝幾口湯後再也沒把筷子伸到香椿的盤裏。


    香椿有股奇怪的味道,和香菜一樣,喜歡的人好吃得不得了,不喜歡的人聞味色變。


    飯後,樓雋書主動要求看看香椿的原型,我就把曬幹的香椿遞給她看。


    “我總覺得在哪見過呢?”樓雋書撅嘴,“你家就沒有新鮮的香椿嗎?”


    “這東西長在清明前後,季節還沒有到呢。”我不明白樓雋書為什麽對它那麽好奇。


    “哎呀!”她突然大叫起來,臉色驚恐,“你家好恐怖,怎麽吃這種東西?”


    “這怎麽啦?香椿很有營養啊!”


    “這玩意長在墳頭邊上的!”樓雋書邊說邊捂嘴嘔吐起來。


    “這是人工培植的!你說得那是野生的!”我受不了地搖頭。


    “哦呦,哦呦,我胃不舒服。”樓雋書居然因為那一口香椿而開始叫喚,“明天我要吃老母雞燉湯,剛才我在你家雞窩裏看過了,你家母雞不吃飼料吃麥殼的,那個才最有營養,麻煩你和你媽說一聲。”


    “知道啦。”我沒好氣地笑起來。


    第二天,我帶著樓雋書在鄉間田埂裏溜達了一圈。樓雋書不似城市孩子般嬌氣,對鄉下的事物很是好奇,連鄰居家的土狗也要裝模作樣地牽著溜達。


    “我們這沒人這樣遛狗的。”我看著被樓雋書披上外套牽著繩子的大黃狗就好笑。


    “我特想養狗,可爺爺愣不讓,你就讓我過過癮嘛。”樓雋書邊塞骨頭給大黃狗邊摸它的腦袋,“阿福,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我對樓雋書給它起得新名字非常不滿,因為鄰居就是這麽叫我的。


    晚上,我們把大黃狗牽回鄰居家。


    鄰居的李嬸笑嘻嘻地對樓雋書說:“這段時間,你就帶著它玩好了,我們這狗遍地都是,這條也是它自己跑進來的。”


    “李嬸,曹睿和他哥哥什麽時候來啊?”


    “快了,明天吧,到時候你們就有玩伴了。”


    “曹睿是誰?”樓雋書扭頭問,“你老相好?”


    “才不是。”我連忙害臊地搖頭。


    曹睿和曹智是一對相差4歲的哥倆,李嬸的親戚。當年李嬸嫁到隔壁後,也許是孤單,一直和娘家有密切來往,曹氏兄弟就是她姐姐的兒子,而他們似乎也對這個小姨很親熱,每年寒暑假都要過來住段日子。


    我因為是獨身女,很想有個哥哥,所以每逢他們來時就特別開心。曹睿比我稍大幾個月,長得人高馬大胖乎乎地像個小熊,而他哥哥卻很斯文瘦弱話也不多。我常打趣曹睿是不是小時候老搶哥哥的東西吃,他就說:“同一片田裏的麥子也有長得不一樣的,更何況人呢。”


    第二天一早,我和樓雋書還在被窩裏,就被曹睿的大嗓門給吵醒了。


    “祝福,祝福,你怎麽還賴在床上?”我聽到曹睿拍門的聲音,隨後就是“啊!”一聲大叫。


    我急忙從被窩裏爬起來,打開房門一看,就見曹睿和樓雋書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


    這時的樓雋書也是剛下床,她披著件棉外套,露出兩條白花花的細長腿。


    “你誰啊?怎麽穿成這樣?”曹睿的臉有點尷尬,眼睛看著天花板。


    樓雋書卻非常泰然,她轉頭向我:“昨晚熱水袋沒擰緊,被子和褲子都濕了,你借條棉毛褲給我。”


    乘樓雋書回房換褲子的時機,曹睿拉住我:“她誰啊?”


    “我上海的同學。”


    “同學?你才去上海半年,她怎麽就和你回來了?”


    “她也是我鄰居,平時,平時比較關照我。”我隻能說這個理由,雖然我一直認為比起關照,她欺負我的時候更多一點。


    “怪不得,上海的女孩子比較,比較開放。”曹睿嘟囔著臉有點紅。


    “我說,這是在你家嗎?我穿什麽關你屁事!”樓雋書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出來,她雙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倚靠在門框上,臉色不善地看著曹睿。


    “你!你女孩子怎麽說話這麽粗魯。”曹睿也嚇了一跳。


    “我靠!你姑奶奶我見什麽人說什麽話。”樓雋書前跨一腳,愣是把高出她半個頭的曹睿逼退了一步。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樓雋書,那表情,簡直和地痞小流氓一樣。我突然想到那天在巷子裏的廖凱和他朋友,樓雋書和他們在一起時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呢?或者說她是受他們影響了?


    我沒想到樓雋書和曹睿的第一次見麵就鬧得不太愉快,而麵對熱情來邀我們去吃午飯的李嬸,我又不好意思拒絕。


    “為什麽不去?”樓雋書卻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俏皮地朝我笑笑,“她不會也拿香椿招待我吧?”


    踏進李嬸家的門檻,我就見曹睿坐在圓桌前望著我們,與其說他還在生氣,不如說他對樓雋書有點不屑。


    樓雋書卻並未把他放在眼裏,露出慣有討人喜歡的表情和大人們一一寒暄,轉到曹睿麵前時,他還有點端著架子,樓雋書卻嫣然一笑。


    “這是曹智和曹睿,這是上海來的小書。”李嬸並不知曹睿和樓雋書已經交過手,“小書和曹睿應該同歲吧。”


    “你好,曹智。你好,曹睿。”樓雋書簡直太會演戲了,連我都不禁懷疑早上的衝突是否發生過。


    估計現在曹睿也和我想法一致,不然他臉上不會浮現出一絲不解。


    一頓飯下來,樓雋書卻當曹睿是空氣,正眼都未瞧過他,這更引得曹睿疑惑,時不時把眼光投過來。


    曹睿哪是樓雋書的對手,終於,他忍不住了,乘著大家出去玩的機會,他拉住樓雋書,剛要開口,卻被樓雋書一把甩開。


    “別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親。”說完,樓雋書就走到了曹智身邊。


    曹睿相當鬱悶,默不做聲地跟在我們後麵踢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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