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曹睿揚著下巴,用一種不屑又冷漠的態度回應樓雋書。


    我不明白曹睿的表現,難道他還在生樓雋書的氣?可看樓雋書的反應,她壓根是沒認出曹睿。是啊,連我都沒能辨識出,樓雋書哪來的火眼金睛?


    “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啊。”樓雋書輕笑地抬抬眉。


    大家都愣了一下,但最驚訝地莫過於曹睿,他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著樓雋書。


    “你們認識?”廖凱問。


    “豈止認識那麽簡單。”樓雋書朝曹睿伸出手,“嗨,哥們,人生總有年少輕狂時。”


    曹睿頓了頓,似沒緩過神,又像是做了件自己極其在乎而對方卻輕描淡寫的事,他伸手正欲與樓雋書握手言和,樓雋書卻突然收回了手,托著下巴,轉頭問廖凱:“吃完飯我要去趟福州路,你沒什麽安排就陪我去吧。”


    廖凱看著漫不經心的樓雋書又瞄瞄一臉殺氣的曹睿,笑道:“兄弟,原來你得罪過小書啊。”


    誰都知道,樓雋書從來就是個記仇的人。


    “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曹睿雙手環胸,眼睛就差沒噴出火來。


    “是啊,我這麽善良的人怎麽能和你這種邪惡的家夥是一路人呢。”


    “我邪惡?!”曹睿忍不住暴跳起來,“你丫才是綠茶婊呢!”


    “天哪,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樓雋書露出一臉的楚楚,“朱古力,你倒說說看,我什麽時候那樣對他了,我難的去玩一次,他不待見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詆毀我。”


    我麵麵相覷起來,從內心裏我無疑是曹睿這邊的,可我知道樓雋書得罪不起啊。


    “當時應該是誤會了,現在都過去這麽久了,大家也都該消消氣,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是不是?”最不擅長調解工作的我好不容易從腦海中翻出這麽些話來。


    “兄弟,我挺你,別和她計較。”邵逾朗不幫忙也就算了還火上澆油,讓我忍不住瞪他兩眼。邵逾朗朝我抬抬眉,不以為然。


    “什麽屁大的事啊,搞得和陳年恩怨似的,來,小祝福你說出來聽聽。”侯叔叔看著我。


    “我?我……”我能說什麽啊,無非就是兩個小孩較勁的事,哪有誰對誰錯的,關鍵是,我根本不想趟這潭渾水。


    “祝福你說啊,說他如何闖入你家偷看我,還裝出這麽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


    哎,樓雋書,你那是叫我說嗎?分明就被你添油加醋地說完了!


    “你說什麽!”曹睿聽了自然是大為光火,他一拍台子站起來,“分明是你自己穿得單薄到處亂晃。”


    “拜托,我是借住在朱古力家,我在我的住處穿怎麽樣幹你什麽事!”


    “有誰像你一樣大冷天,大冷天穿這麽少。”曹睿一窘。


    “有多少?該不是什麽也沒穿吧。”邵逾朗插了句,我真想把他的嘴縫上了。


    “就光著條腿,有什麽呀,看就看了嘛,別一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樓雋書懊惱道,“你們男生還真是小心眼,被看也要生氣,看了別人也要生氣,搞得你們男生比我們女生還要受傷害似的,果然是物以類聚。”


    旁邊一直沉默的齊霽突然被水嗆了一下,他看看樓雋書,然後起身勾住曹睿的肩膀:“走吧,我們,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


    曹睿鄙視了樓雋書一眼,也許是不想證了她說的“小心眼”,決定退出這場沒有結果的爭吵。


    我看著擺出一副勝利姿態的樓雋書不禁皺起眉頭:樓雋書也太毒舌了,連那場齊霽不願提及的誤會也舊事重提了(就是齊霽洗澡不小心被喝醉酒嘔吐的樓雋書撞見的事),還用了“物以類聚”這種詞,分明不給齊霽麵子,怎麽說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太損了。


    我跟著齊霽他們出了門:“曹睿,你可別往心裏去,樓雋書就是那樣的人。”


    我邊說邊看了眼齊霽,這句話我也是想和齊霽說的。齊霽對我淺淺一笑,我心裏暖暖的。


    “嗨,你也來了?”侯常風不知什麽時候到了。


    剛才還在微笑的齊霽突然就收了笑容,他淡淡地說:“不,我們是準備離開。”


    曹睿和侯常風行了個點頭禮,匆匆和齊霽一起離開了。


    見他們走遠,侯常風笑嘻嘻地勾住我的脖子似要親吻,我連忙推開他:“有人呢,你怎麽這麽早來了。”


    “侯常思說他和逾朗今晚都過來,我就借口早出來了。”侯常風以為我在和他調情,又粘了過來,“他們到了嗎?”


    我頭偏了偏,侯常風的吻落在臉頰上,我的罪惡感更深了。他在我的脖頸上嗅了嗅,道:“太想你了,我要是憋出病來你可得負責。”


    我低頭不語,正巧我們走到走廊拐角處,侯常風突然抱起我拐進了安全通道。


    “你幹嘛?!”我捶他。


    侯常風把我壓在牆壁上,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你瘋了!”我叫起來。


    侯常風拿手捂住我的嘴:“噓,別叫,我隻是太久沒有見到你了,你今天穿得又那麽性感可愛。”


    那麽一刹那,我突然覺得是不是能用我的身體償還對他的愧疚呢?反正我的第一次已經給了齊霽。


    “勾著我。”侯常風抓住我的手勾到他的脖子上,然後把我整個抱起來壓向自己。我不由抖了一下,一種陌生的排斥感湧上心頭。我皺起眉,猛地推開他,低頭整理起衣服。


    “怎麽了?”


    “你先回去吧,晚上不要送我了。”


    “為什麽?”


    “今天夠了。”我冷冷地說。


    “你生氣了?對不起,我剛才太過分了。”侯常風訕訕地縮了回去,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祝福,你不會生氣了不理我吧?”


    望著他哀求的表情,我擠出個淺淺的笑容:“別想那麽多了。”


    有時候,我反而希望侯常風不要對我這麽好,不要這麽遷就我,我們應該有情侶間的爭吵,我從沒想到自己會在一段關係中占據主導地位,我一直都是在扮演默默無聞的角色,麵對這樣的侯常風,我根本無從提“分手”兩字。


    回到校園,不算太晚,加上又是周末,仍然有很多學生在外麵遊蕩,他們三三兩兩嬉笑打罵,無憂無慮和青春灑脫都寫在臉上,而和他們年齡相仿的我卻隻有羨慕的份,也許從小離家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生活已經讓我這個年齡該有的“無憂無慮”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他們還在開心地花父母錢的時候,我不得不為我的學費每天奔波,當他們出入飯店娛樂場所百貨商店的時候,我不得不為參考書而扣下些飯錢。可是,我有時候也想,他們也許永遠也體會不到當我把錢匯給家裏的時候,父母和奶奶開心地在電話那頭叮囑我不要太累,要好好注意身體的那份喜悅和感動。每個不同出生的人也許注定走得路會不一樣,既然你不能選擇出生,也沒有什麽好埋怨所走的路,相比較我那些還留在農村的同學,我能夠生活在這個大都市,未嚐不是一種幸運。


    想到這裏,我仰起頭,深呼吸了一下,露出一個堅定的表情繼續向前走。


    迎麵過來的一個人,我以為自己是晃了神,對方在發現我後也是一愣,冤家路窄,世界總在有孽緣的兩個人眼中顯得那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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