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地照在聞人禦的身上,真絲織成的深色便裝折射出七彩的光。<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雅裕殿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在等著他,聞人禦雖是煩心於後宮之事,他也不可能逃避。


    人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聞人禦是大凜國的君王,他的家務事,要比任何清官都來得棘手。


    他尚未走進雅裕殿裏,遠遠地聽到殿內有人淒慘哭號之聲,他身上冷不丁起了一背雞皮疙瘩。聞人禦頓了頓腳步,調整好表情,快速踏入殿裏。


    雅裕殿內跪了滿地的宮婢奴才,大氣不敢出一個。林月側癱在錦被床上,臉上掛著兩道淚痕。林陽也在此處,彼時他正一道一道地拍著林月的後背替她順順氣。聞人禦沒有遣人進來通報,林月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是林陽率先看到了聞人禦。


    林陽霎時間如同見了救世主,幾步奔到他跟前噗通跪下,一邊哭泣一邊叩首:“陛下、陛下……”


    聞人禦見林月哭得梨花帶雨,麵無表情詢問林陽道:“禦醫來診過了?”


    林陽點頭,站起身時搖搖欲墜:“禦醫說,肚子裏的孩子沒了,月兒她實在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聞人禦走了過去,離林月的床榻一步之遙。林月淚眼朦朧,看到聞人禦傲岸身姿,她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一瞬間扭動身體,有些粗魯,伸手抓住了聞人禦的衣袖。


    “陛下!陛下!是您的孩子啊,月兒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降臨到我身上,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照顧他,他就沒了……沒了……”林月睜大了眼,又懵又癡的目光投向聞人禦,忽的,她眼神猛地銳利,另外一隻空出的手指著西北方:“陛下,她!她!她一定要負責!”


    聞人禦低垂眼簾,眼底劃過一抹厭煩,表麵上沉靜平淡,隨著林月的意思,宣見了秦謙玉。


    秦謙玉四周沒有侍隨,一個人來了雅裕殿,她的手上端著一個木盒子。乍見聞人禦,她立馬深深地行了跪拜禮。


    聞人禦沒有著急地讓她起身,姑且不去管那些跪著的宮婢奴才,現在雅裕殿裏的態勢是這樣的:林月林陽、聞人禦、秦謙玉。林陽是朝中重臣,就算聞人禦並不想替林月主持公道,他也得顧及林陽的勢力,給他們父女一個麵子。


    “陛下,臣妾姍姍來遲,望陛下恕罪。”秦謙玉聲音低落。


    林陽忍不住低斥一句:“本就有罪!你……”


    “林大人。”林陽話還沒說完,聞人禦抬手一攔,示意他該閉嘴了。


    聞人禦垂眸看著秦謙玉,今日的她頭上沒有一朵珠花,整個人也黯然失色一般。他問道:“謙玉,朕向來賞識你聰明才智,為何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加害於林嬪?”


    秦謙玉忽的將自己手中的木盒舉高在頭頂,沉落平靜道:“陛下,謙玉著實沒有那麽傻。就算林嬪比我得寵,臣妾也不會選擇在騎射節上對她下手。[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事實卻是,林嬪沒有謙玉得寵,林嬪的肚子還比不上謙玉的肚子爭氣。”說完,她嘴角微翹。


    秦謙玉不卑不亢,語氣裏還帶了一絲對林月的嘲諷。林陽雙眉一豎,指著她的頭頂大罵:“你這不識好歹的女人……”


    秦謙玉不以為然,將林陽的聲音無視,自顧自繼續說道:“但那杯茶確實是臣妾煮泡,林嬪也著實喝下了臣妾的茶,這個罪名謙玉是背定了。謙玉自己帶上了棘鞭,陛下若是想鞭打臣妾,臣妾毫無怨言。無論陛下接下來會如何處置臣妾,臣妾也甘願受罰。”說罷,秦謙玉把木盒舉得更高。


    聞人禦將木盒打開,裏麵躺著一條棘鞭。鞭身上密密麻麻的小刺,可想而知,打在誰身上都會很疼。


    一直沉默無語的林月忽的開口:“陛下,”她澀著聲音,有些輕微的哽咽,“秦謙玉也有孕在身,棘鞭之罰就算了吧。”


    林陽反射性地看向林月,眼神裏有許多的不解。


    “朕會派人徹查此事,絕對不讓林嬪的孩子丟得無法理解。在查清原因之前,皇貴妃禁閉在朝息宮,不得踏出一步。當然,如果徹查過後的元凶還是指向皇貴妃,朕絕對不會姑息她。”聞人禦關上木盒,讓雅裕殿中所有跪著的人都站起來。


    林月忽的下了床,剛剛小產的她腹中還有不適,她皺眉跪下,聞人禦將將要攔住她下跪的趨勢,林月卻一臂把聞人禦的手推開,“陛下,不必了。臣妾想過了,若非臣妾入宮以來為非作歹,不通道理,也不會落得昨日的下場。臣妾懇求陛下恩準,讓臣妾去懷恩寺待上一段時間,吃齋念佛,為臣妾死去的孩兒超度。”


    林陽無力喃喃:“月兒……”


    “爹爹,您不要再勸月兒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林月一旦下定決心,就會義無反顧。


    秦謙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怕是林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要去給自己贖罪吧!秦謙玉看似是這場沒有硝煙戰爭裏的輸家,其實,最大的輸家,還是林月自己。她不僅沒有成功給秦謙玉安上罪名,還丟了自己的孩子。


    想想還覺得林月挺可憐的,但願她能在懷恩寺裏洗清罪孽,別再為禍他人。


    秦謙玉嘴上劃過一抹得意,如此一來,她還能少個對手。隻是,從今以後,林月不在宮中,對付鍾落落和其他嬪妃的任務,也隻能她自己全權著手。


    林月果然按捺不住性子,這一點,挽芳說得不錯。


    “朕準了。林嬪,待你身子好些了就去懷恩寺吧,那邊清淨少人,適合休養。”聞人禦頓了頓,喚來侍衛:“把皇貴妃押回朝息宮,等待徹查。從即日起,不得踏出朝息宮一步。”


    林月的眼皮跳了跳,陛下原來還是想查清這件事,不過她對結果已經無所謂了。在茶水中投毒一事,除了林陽,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林月也並非在茶葉中做手腳,而是用於煮茶的清水,她滴了一些藏紅花汁在裏麵。


    無論聞人禦是否會查出真凶,也無論他會不會降罪給自己,林月將在懷恩寺洗清自己的罪孽。她的孩子,算是她一手作孽而失去的,她怪不得任何人。好在,鍾落落的孩子還安然在懷,否則……林月也不知,自己將承受多大的痛苦。


    秦謙玉被押回朝息宮,聞人禦安慰了林月幾句,也回了自己的寢宮。林陽老淚縱橫,幾步奔到林月跟前,將她扶回床榻上。


    “月兒啊,爹爹隻有你一個女兒,你去了懷恩寺,要記得回來……”


    林月緩緩地閉上眼睛,沉落道:“爹爹,也許女兒還會出家當尼姑呢。不過爹爹放心,月兒,總會有還俗的一天,直到我洗清罪孽,希望爹爹還能待月兒如初。”


    林陽歎了口氣,這是林月的選擇,他無法左右。他此生隻有她一個後人,林家若是無後,他如何有顏麵下去見自己的列祖列宗。林陽又悔又遲疑,早知今日,他斷然不會同意林月的計策,但此事以後,自家女兒算是找回了初心,他也不知道,這樣的結局,對林月的將來,會有什麽影響。


    **


    妙歌樓裏歌舞升平,溫暖而華麗的燈光照射在舞姬的身上,襯得她們愈發美麗。一舞名動四方,是妙歌樓裏每個舞姬都能擔當得起的誇讚。


    這個晚上沒有什麽異常,大家看到了穿著黑色長袍,頭戴鬥篷的高大男人快速穿過人群,也沒有覺得奇怪。上次月媽媽怒斥趙家公子一事之後,大夥兒都知道了月媽媽還有個行蹤異常,如同西域人的兒子。這次目睹她的兒子徑直穿過中廊,所有人隻是對中廊裏的世界之好奇感多了幾分。


    還是那個陰暗漆黑的長洞,洞裏唯一的光源是一盞弱燈。月媽媽遠遠地看到花主投射在地上長長的影子,她加快腳步,到了花主跟前,單膝跪下以行禮儀。


    “花主。”


    “嗯。”花主聲音向來平靜沉落,月媽媽應聲站起身來,等待花主的問話。


    “武林盟主遺書,樓中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聽聞花主的問話,月媽媽的內心實則有幾分激動,前兩日,汀花樓中恰巧在遺書上發現了一些新的東西,就等花主問起來,她也有個好的答複。


    月媽媽謙卑低頭道:“花主,確有新線索。”她停頓一下,接著道:“長孫離白在他的遺書裏提到一個人,名叫‘繭顏’。但是繭顏到底是何人,卻是無從得知。”


    “大抵還是要尋到後半部分遺書才行。”聞人禦撫了撫額頭。


    月媽媽點頭:“正是。”


    聞人禦緩緩站起身,慢步走動:“對了,月侵,你可知道樓中一個名叫‘沈煥’之人?”


    月媽媽很久沒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乍一聞還有些不適應。她挑了挑眉,稍加思索,確切道:“確有此人。她自小在妙歌樓長大,學了一些醫術。不知花主提到她做什麽?”


    “告訴她,讓她忠於她目前該忠之人。”


    月媽媽不解,她不知道花主是如何知道沈煥的,沈煥到底做了什麽,能引起花主的注意?


    “莫非,沈煥她……不忠於汀花樓?”月侵竟沒有察覺,卻先被花主得知了去,也不知自己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花主接下來的話打消了月媽媽心中的顧慮,“並不。你隻要把本主這句話告訴她就好。”


    月媽媽不敢怠慢,立即低頭稱是。


    她也無什麽事要向花主匯報,於是花主起身離開。月媽媽看到花主的腳步有些急,覺得花主每天的事務委實太繁忙,可他從來不把多餘的事情交給自己做。


    月光如水。盛夏的尾巴降臨人間,這樣一個微風習習的夜晚,讓人感到格外清爽。


    聞人禦策馬馳騁,馬兒感受到皮鞭的痛感,跑得越來越快。他心中放不下一個人,今晚的薑一閑,需要他替她換藥。


    在同一個晚上,心心念念同一個女人的人,還有另外一個。


    上撰在自家小院子裏蒔花,早晚給花草澆一次水,是他養花的秘訣。他心不在焉,手上一抖,灑水壺裏的水空得比平日都要快。原來他一個不注意,把灑水壺裏的水都澆在同一株月季的植株上。


    那月季竟然抖了抖,上撰這才回過神來。


    上撰在世上活了幾百年,他有一身微弱的神秘力量,致使他可以和花草、寶器交流。這些力量大抵每一個平凡世人都想要,但是他卻不想。


    一個人活在世上幾百年,著實太孤寂了。平日裏,他隻能和花花草草聊聊天,和寶劍寶器互相注視。連他周遭的空氣,都是死沉沉的。


    上撰有些虧欠地看著那株月季,他想動手把月季移植走,免得灑水過多燒了它的根莖。可月季卻不想如此,它告訴上撰,天氣不涼,水分會馬上被蒸幹。


    於是上撰去打了新的一壺水,很刻意地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蒔花澆水之上。


    薑一閑就像個騙子……上撰忽的有些閨怨。明明說好的,她會經常來找他,可都過去了將近一個月,也不見薑一閑再來喝他的酒,上撰新釀的梅子酒水都快成熟了。


    花兒們知道上撰心心念念的事情,紛紛告訴他:那你便去尋她,何必在此處等?


    上撰搖搖頭。他沒有過問過薑一閑的家室身世,雖說他有辦法尋到她,但那會耗費他太多的精力――他是古老斬神寶劍鑄造者的唯一後人,他有著一個榮耀光彩的身份,也注定有一個悲劇淒烈的結局。


    他的所有精力,隻能耗費在一件事情上。


    花兒也明白了,搖搖曳曳,似是在歎氣一般。


    趁著月色明朗,上撰拿出一壇子烈酒,對影獨酌。地上斜斜的他的影子,就是一直陪伴他的存在。


    -本章完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天歌,傾城第一醫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湮並收藏鳳天歌,傾城第一醫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