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衣在一家酒館裏落了腳,叫了一壺酒,一碟花生,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小憩。(.)


    他睜開眼,眼裏清明許多。秦無衣斟了杯酒,放在鼻間一聞,覺得這酒著實清香醉人。品嚐一口,竟是他曾經從未喝到過的清冽,忍不住讚歎一聲:“好酒!”


    店小二聽聞此言,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客官真是識貨,我家店兒,隻賣好酒!”


    秦無衣旋轉著店中的酒杯上下打量,嘴中回味這清冽的酒味,又提起酒瓶,再斟了一杯。


    “店小二,你家店裏的酒,都是從何方購買的?”秦無衣忍不住問了一句,如此好酒,若是能帶回去大泱國一些,他也能不愁喝酒不盡興了。


    店小二聞言卻麵露一絲苦色,他朝秦無衣擠出一個十分無奈的笑容:“這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這酒啊,不是我們店家自己釀的,釀酒之人,卻不準我們說出他的任何消息。”


    秦無衣挑挑眉,既然有緣無分,他也就不強求了。


    店小二退下後,來到自家後院,數了數地上的酒壇。唉,從公子那邊拿來的酒已經不多了,看來他再過兩天還得去拜訪一下他,好拿一些新的酒回來。


    人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店小二也是個識酒之人,憑借上好的嗅覺,聞著那濃而不醉人的酒香,就摸著尋到了酒公子的住處。還好他十分好說話,把一些酒都給了他,並且不收分文。


    隻是店小二完全沒有想到,他再去尋找酒公子想討一些酒時,酒公子的住處早就人去樓空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掌櫃的百無聊賴地打著算盤,心裏不得安寧。最近城中皇貴妃觸怒聞人禦,兩國要打仗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的,大家夥兒看起來雖是像拉家常那樣聊著戰事,心裏還是有幾分害怕打仗的吧。無論對哪國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打起仗來,傷亡都是兩個國家的平民百姓。


    這都不算什麽了,掌櫃的就怕一打起仗來,他的酒館沒了生意,他要拿什麽養活老婆孩子啊?


    大泱國那邊,為了讓煽動國內老百姓對戰事的認同感,秦意不得不偽造流言,放下話去,說大泱國尊貴的美人公主在大凜國受了多少苦難,不僅被宮中奴才欺負,招人使喚,甚至被人綁架淩/辱,卻得不到聞人禦的一絲憐惜。(.$>>>棉、花‘糖’小‘說’)


    大泱國裏人盡皆知謙玉公主天姿國色,國君將她指配給聞人禦,早就引起許多貪色公子們的不滿,這些公子大多擁有一定的財權力量,一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在敵國過得不好,他們十分憤怒,這一憤怒起來,又怎麽會消停?


    “陛下,目前的事態就是這樣的。”一個奴才跪倒在地,匍匐著對秦意匯報。


    秦意聽著下人的傳話,他似乎很滿意當下的百姓對這起流言的反應。


    “再過幾天吧,過個兩天你來向朕匯報,朕要看看,朕的子民是多麽順著朕的心意。”


    秦意的身旁坐著一個衣著華貴,姿貌雍容的中年女子,看起來比秦意的年齡小上幾歲,容貌和秦無衣有一些眉眼間的神似。這個女人,就是大泱國的皇後,浮娣,秦無衣的生母。


    浮娣笑了笑,朝著秦意說道:“陛下還是好計謀,浮娣佩服。”


    “還是皇後提醒得好,皇後想得周到,真是個賢內助。”秦意豎著拇指誇讚。又對著那宮奴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殿內就剩下皇帝皇後二人,浮娣忽然歎了口氣,帶了些責怪的意思:“你也不召請無衣回來,他都多少天沒回宮探望本宮,他不想念本宮,本宮倒是惦記他。真是個不孝子。”


    秦意被自己的口水哽住,向浮娣投去微慍的目光,他聲音略微高了一些:“朕哪一次哪一封信裏沒讓他回來?他自個兒不回來,皇後你還把責任推卸給朕。”


    “罷了,無衣怕是有要事在身。本宮老了,不知道他這年輕人腦子裏想的什麽,由他去。你不是自詡還年輕嗎,就讓他在外麵多走一走罷。等你退位,管他願不願為帝,非他不可。”


    秦意挑眉,他何嚐不知自家兒子的心性。打小秦無衣就爭強好勝,貪慕權力,秦意有能力當上皇帝,就有能力看出秦無衣的本性。這帝位,他的兒子可是在意得很。好在宮中隻有他一個皇子,否則在爭奪王儲這事上又要掀起什麽樣的妖風孽雨。


    “朕現在隻差給出兵大凜國來一個合理的借口,正在營造氣氛。過個兩天,朕讓人去民間鼓動煽風,百姓們一定會怨恨大凜國,隻想朕早日出兵,踏平他們。”


    秦意搖頭晃腦地謀劃著自己的計策,臉上的表情十分愉悅。


    浮娣站起身,四處走動,“皇帝還是會利用人心。那些來求過親的皇親國戚在民間也都小有名氣,隻要他們不悅,民間肯定會有擁護他們的聲音。所以皇帝,還是多在這些皇親國戚高官貴族的耳邊煽風點火吧,必然有奇效。”


    “皇後的想法和朕一樣,果然是朕的女人。”秦意咯咯笑著,眼神裏曖昧不清。


    大泱國的市井生活和大凜國相差不大,無非是大泱國的氣溫常年比大凜國低,在這邊的市集上,毛絨製品的銷路要比大凜國寬得多。然而大凜國的環境更適合野獸的生存,商人將野獸身上的皮毛取下,做成毛絨製品,把多餘的存貨賣給大泱國,這樣,兩國產生部分貿易。


    謙玉公主在大凜國受苦受罪的消息一傳到民間,就連做生意的大夥兒都不樂意了。謙玉公主這麽一個絕世美人,放到聞人禦那邊,他不憐香惜玉就算了,還暴殄天物?!太不能忍了!


    一些商人紛紛與大凜國斷絕了生意上的往來,想要以此來報複大凜國。


    兩國戰爭箭在弦上。這樣的感受反映在軍營裏最明顯不過了。


    夜深了,這天晚上風特別大,似乎整個營帳都在搖晃。若不是樁子打得結實,恐怕此刻已經被風掀翻了。陳大將軍親自出帳巡視,風一大,軍營裏就容易失火,這是他行軍多年得出的結論。所以四處都熄了火,也不點燈,軍營上下顯得比平日清冷太多。


    陳大將軍的目力極好,他四周巡視一番後,繞身登上了九重樓頂——九重樓是整個北疆最高的一棟樓,這裏曾經是一群僧人居住的地方,這九層樓也是他們平日禮佛之地。後來不知怎的,這些僧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留下這九重樓平地突兀起,似乎在控訴著什麽。


    站得高才能望得遠。陳大將軍名叫遠威,陳遠威,陳遠威,他這一輩子的心願就是威名遠揚,真的會有那麽一天嗎,敵軍隻要聽到他的名字就會聞風喪膽。


    陳遠威的目力極佳,他登上樓頂,放眼一望,遠處的濉河對岸,點點燈光,映在他眼中,卻讓他感覺到冷。


    前些日子,楊欒遣幫輔捎來口信,是關乎軍營安危的大事。好在楊欒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否則,陳遠威絲毫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軍隊的糧草被人放火燒掉,軍心崩潰的景象。好在一切都來得及,他們已經挽留下局麵,也許能夠成功規避大泱國的殲計。


    陳幫輔站在他身後,沉聲道:“將軍。”


    陳遠威轉過頭去:“嗯?”


    “看來兩國是避免不了一場戰爭了。凡事都是會有出路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將軍你也莫終日唉聲歎氣,愁眉苦臉。”幫輔靠近陳遠威一些,語重心長地安慰他。


    陳遠威愣了愣,“本將軍的哀愁,有表現得那麽明顯?”


    話音剛落,一陣大風吹來,像針刺一般,又痛又麻,如此惡劣的天氣,瞬間整個九重樓似乎都晃了晃。


    因為風聲,幫輔的聲音不禁大了些,“我看得出來!”


    風確實太大了,人若是站得高,被大風吹著,很容易失去重心。沒有辦法,兩個人隻能慢慢從九重樓上走下來,回到平地之上,心裏才安生幾分。


    濉河對岸的燈有那麽多,看來出兵人數並不少。陳遠威心裏悲歎,他自認為平時操練軍隊盡心盡力,軍隊裏每一個將士也都很認真,身手都很不錯。但是他們也沒有強到能以一敵十的地步,此次發生戰事,即使全力以赴,也怕是會傷亡慘重。


    既然下了九重樓,有些話就不能說出來。將士們都是有血有肉,也會有自己的擔憂。他不能把這些負麵情緒首先傳遞給他的將士,身為將領,他要領著他們上陣殺敵,不能退縮。


    “天色不早了,大家夥兒都早些休息吧!今晚會是一個大風的夜晚,涼爽!”陳遠威朗聲道。


    幫輔在他身後歎了口氣。


    除了巡邏兵,沒有巡邏事務在身的兵士皆進了帳篷睡覺。


    天色又暗了一些,仿佛大風天的夜晚黑得比平日都快。不用多久,夜色就很深了。沒有燈光的軍營,安靜冷清。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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