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不為所動,車開得飛快。


    劉傑呼吸急促,眼睛慢慢充血。


    “那藥渣還有什麽問題?”林浩感覺到了興奮,鬥獸麵對麵衝撞血液沸騰的興奮。每一次接手一個案子,按照專業的素養來做總是要摒棄自己的臆測和想法,根據現有的所謂線索來反複推論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很多次僅僅是因為又發現了新的證據不得不推翻原來的結論全盤否定。現在他就有這樣的感覺,以前根據韓江的言辭孫少康的反應文玉巧的遮掩,他推斷文玉巧也許對孫少康做了什麽手腳,可是現在劉傑的出現讓這個情況有了根本性的變化。這是一個反轉劇,主角和配角在不斷變換身份,這一刻是配角,也許下一刻就是主角了。


    劉傑搖搖頭,壓著聲音道,“就那麽想知道和你沒關係的事情?!”


    “那你隻是為了讓我離開才找的這個借口?可是,讓我看見孫少康和文玉巧在一起有什麽不可以的地方?這分明就是孫少康的目的,他今天叫了我們去肯定是有目的的。劉醫生,你是在阻止什麽嗎?”林浩挑撥。挑撥發怒的野獸是一件危險又不明智的事情,鬥牛士在鬥牛的時候身姿矯健熱情刺激,觀眾看到的也隻是鬥牛士的精彩,可是忽略了那更多被牛傷到的鬥牛士們。這是藝術而不僅僅是藝術。


    車子離開大街,順著河邊的公路開到了一個公園外麵,濃密的樹木形成巨大的陰影。林浩將車停在一個小賣部邊上,叫老板送了幾罐啤酒過來。


    劉傑接過林浩丟過來的啤酒,道,“你還真是……”


    林浩繼續開車,將車停在kao近公園的地方,這個時間人正少,可以好好喝酒說話。


    “你太**了!”劉傑灌了一口酒,泡沫從嘴邊上流出來,他伸手抹了一下,“那藥渣的問題是,不完整!”


    林浩皺眉,“什麽意思?不完整?”


    劉傑道,“是的!我給她開的藥不是那個樣子的,裏麵少了一樣。”


    林浩腦袋極速運轉,少?為什麽會少?是文玉巧在熬藥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放進去還是孫少康在收藏的時候已經拿走了幾種?又或者,是孫少康知道了這藥有問題,自己把藥拿去檢測了,出了結果手裏有的證據才這樣光明正大趁這個機會扒文玉巧的皮?


    林浩摳開一罐啤酒,大喝一口。


    “林律師,這個事情你覺得我們好cha手嗎?”劉傑看著林浩,申請有點恍惚,“那是他們夫妻的事情是不是?隻要孫少康沒有上訴到法律程序,就不會有人管是不是?”


    “就算進入法律程序,也不一定能有什麽結果!”


    “是的!”劉傑打了個酒咯,噴出一股子酒氣,“而且,缺的那一味藥有微毒性,少量吃是藥,吃多了是毒!”


    林浩轉頭看劉傑,“劉醫生,如果是玉巧做的事情,你也要維護她?”


    “絕對不是她做的!”劉傑的眼睛又冒出火光,“她怎麽可能做那種事情!”


    “你憑什麽這麽自信!”


    劉傑笑得得意。


    林浩知道有內幕,忙和劉傑幹一杯,然後又丟了一罐給劉傑。劉傑笑,“我知道你小子打的什麽主意!把我灌醉了套我話是吧?我清醒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喝醉了也是這個說法。”


    林浩拍劉傑的肩膀,“劉醫生,你小瞧我林浩了。”


    劉傑盯著林浩看一下,然後張嘴笑,“你小子,我沒小看你,我把你看高了。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律師,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徇私的人而已。我看高你了!”說完又大大灌了一口。


    林浩咧開嘴巴笑,劉傑說對了,他現在不過就是一個好奇心而已。


    “我不會讓人欺負玉巧,也不會讓玉巧做錯事。”劉傑慢慢說,“我的方子出了問題,我自己會去查的,你不要cha手把事情做複雜了。”


    “是玉巧要求的嗎?”


    劉傑搖頭,“她不知道,她一點也不知道。但是,我討厭有人算計她,林浩,不要讓我知道你在做不好的事情!”


    這個威脅一點力道也沒有,和他曾經承受過的那些比較起來簡直就是毛毛雨而已。但是,這個男人在說這個句話的時候,那個決心是什麽呢?他現在倒是好奇了,他劉傑憑什麽說這樣的話?


    林浩覺得沒意思,劉傑的嘴巴一下子緊了起來。


    他挑眉道,“劉醫生,你這樣做多讓人誤會?也許孫老板和玉巧感情不好也是因為你而已。”


    他這話一出口,車廂內頓時安靜。劉傑呆呆看著林浩,隨手把啤酒罐子扔窗外水泥路麵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劉傑捏捏自己的拳頭,一下一下敲打在玻璃窗戶上。


    林浩覺得那玻璃窗戶很可憐,不得不承受斯文書生的怒氣。


    劉傑臉湊林浩邊上,“你說我可以,但是不能這樣說她!”


    林浩咳嗽兩下,惡意笑道,“這麽開不起玩笑?或者被我言中了?”他有點兒在老虎頭上拔毛的意思,他已經厭倦了沒有證據地猜來猜去,他現在要直接地知道準確的答案。


    劉傑臉赤紅,全身蒸騰熱氣,仿佛被揭了皮的獸。


    ****


    孫少康打發了客戶,心裏一邊罵那人不識趣一邊詛咒不懂事的韓江。今天晚上是他的重要時刻,卻生生被韓江毀了。他一直恨文玉巧主動離婚,做出留在他身邊就會死的樣子來。他更恨文玉巧身邊出現的男人,特別是那個叫劉傑的陰陽怪氣的男人。文玉巧在和他鬧離婚的那一段時間幾乎天天都會和那個男人見麵,他曾經提出過口頭的警告,文玉巧卻不在乎道,“別把所有人想成和你那樣!”


    孫少康不覺得自己有多齷齪,他隻知道自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已。男人沒有理由看著好吃的不吃,又或者有免費不吃。他周圍的所有男人,哪一個沒有過風流韻事又有哪一個是柳下惠?別說他不相信人,他隻知道人是欲望的動物而已。


    他將車停在店外麵的時候,文玉巧在店門口走來走去,文玉東蹲在一邊抽煙。


    孫少康嫌棄地想,這文玉東就從來沒有讓人感覺是能扶得起來的阿鬥過。


    文玉巧衝到孫少康麵前,惡狠狠地看著他,“小熙呢?”


    孫少康道,“韓江還沒到?”他想掩飾。


    文玉巧冷冷地笑,“你在說什麽?裝沒事嗎?她把小熙弄哪裏去了你還不知道?她根本不接我的電話!”文玉巧的聲音是從身體最裏麵發出來的,尖利又刺耳,周圍的路人都轉過頭來看。


    孫少康惱怒,文玉巧從來就是這一點不好,從來不為男人的麵子考慮,這樣的公眾場合就應該壓著點聲音才是!他冷著臉道,“我們去辦公室談!”


    “哈!覺得沒麵子嗎?把我女兒搞丟了你好想著你的麵子!是女兒重要還是你的錢你的麵子重要?”文玉巧瘋狂道,心裏積壓的怒火一股腦衝出來,壓都壓不住。


    文玉東走過來,“說那麽多做什麽?我直接叫人來弄一頓就好了!”


    文玉巧甩開文玉東,“你個棒槌!你就知道弄一頓!你以為小熙被帶走不是你弄出來的事情?你沒事去砸人辦公室做什麽?”


    文玉東愛麵子更甚,卻把怒火發在孫少康身上,“tmd,孫少康,要是小熙少了一根頭發你讓韓江自己洗幹淨脖子等著!”


    孫少康咬著牙,“你以為隻有你擔心?tmd她是我女兒!”孫少康也顧不得麵子,大吼一聲,三兩步邁開衝進店裏,直接上了文玉巧辦公室。


    文玉巧看著文玉東,“等下你就別說話!”


    文玉東橫道,“就你還給他講道理!md,惹火了我直接帶人全城裏搜去,搜出來是打是殺聽你的。”


    文玉巧衝上去就是一巴掌,聲音響亮。


    “你是想我和小熙一輩子都不安寧?你讓媽媽操心了幾十年了你還要來禍害我!”文玉巧罵完衝進店裏。


    文玉東吐一口唾沫,甩頭就走,得,這事他就真不管了!


    文玉巧進辦公室,孫少康坐凳子上撥電話,撥通了就是一陣狂罵。文玉巧冷笑!孫少康罵了沒兩句那頭電話就斷了,他尷尬地看著沒聲音的電話,怒火更是騰騰上升。


    文玉巧冷道,“你就不能好好說事?就算為了小熙!”


    孫少康把手機放桌子上,“你是怎麽做媽媽的?自己女兒也不關心關心,走了都這幾個小時也不去找找。”


    文玉巧隻覺得血往頭上衝。是吧?不管出了什麽事情孫少康第一反應就是責怪她?是的,從前她一直在反省自己的粗心自己的不夠細致自己的想得不周到,一直到後來突然發現,原來不是自己不夠好,而是人有足夠多的東西可以挑剔。


    文玉巧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以前每當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她會感覺恐慌,可是現在抽開身子去看,卻是那麽可笑。


    孫少康被文玉巧的安靜和目光看得惱怒,那是什麽眼神?嫌棄?瞧不起?他已經受夠了別人的這種眼光,最最不能接受自己的親人對自己的否定。半晌,被看的無趣,他隻有拿起電話。


    文玉巧冷道,“任何人都不會給一個瘋子好好說話!”


    孫少康怒得又要揚起手,文玉巧道,“好好看看你自己吧,你還是那個孫少康?”她將他拉到門邊的穿衣鏡麵前。


    孫少康對著鏡子看那個頭發蓬亂筋骨突出臉色蒼白麵容憔悴的男子,撥通電話,冷冷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馬上帶小熙回來,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第二,你在外麵等著文玉東帶人抓你回來,你的爸爸媽媽都跟著你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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