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見老高夫妻走了,給律所的人打了幾個電話安排工作,又給亮子說了些事情才離開店裏。 他開車回家,原本清明的腦袋一旦想到文玉巧就成一灘漿糊。


    車停在車庫下麵,直接坐電梯上樓,出電梯門就見劉傑蹲在自己家門口,邊上一地的煙頭,整個走廊都是煙熏的味道。


    “劉醫生?!”林浩驚奇,自從上次以後再沒見過他也不想再見這個人,為什麽又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劉傑丟開煙頭用腳踩滅起身道,“有幾句話想給你說。 ”


    林浩看看周圍,不想請劉傑進自己家門,還好有個樓梯間邊上就是一個明亮的空中花園,寬敞,種植了一些觀賞作物還擺放了供人休息的座椅,他領了劉傑過去。 劉傑坐在椅子上,道,“我來給你道歉的。 ”


    林浩不置可否。


    “那個女的,就是你見的那個,她告訴我去那個地方的。 本來也不想去,不知怎麽回事就去了。 ”


    “現在來說這些有什麽用?”


    劉傑苦笑,“我心裏把你當成了朋友。 ”


    林浩明顯不相信,他對劉傑並不怎麽好也不怎麽親熱更多的時候是別有用心的接觸,如果這樣明顯的態度劉傑都當成了朋友那該說是他太傻還是該說他太孤僻以至於隻要是主動給他說話的人都當成朋友?


    “本來我一直都是想著為文玉巧好的,不知道怎麽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劉傑深深歎氣。


    這一句話有點觸動林浩了。 他笑一下,“幫人麽,總是不討好地。 ”


    劉傑點頭,“其實玉巧不要我幫忙也能自己把事情做的很好的,是我自己多慮了。 她多聰明啊,知道用那種藥,一點也不lou聲色的。 ”


    林浩眉頭一跳。 這劉傑這個時候提起這個事情是什麽意思?


    “你別誤會,我並不是說玉巧真就動了手腳。 我不會讓她犯錯的。 ”劉傑嘴巴有點幹。 想掏煙出來。


    林浩有點可憐他,給他丟了跟煙並點燃,道,“不是不再提那些事情了?”


    “我爸媽來見了玉巧,很不高興,說玉巧的脾氣和我老婆也一模一樣還更厲害了,死活都不同意。 其實也是我自己自做的。 玉巧根本不知道我給我爸媽說地什麽,她心裏肯定很討厭我。 ”劉傑深深吸了口煙,手指顫抖,“我也不是故意那樣的。 我看她幹危險地事情就感覺跟我老婆一樣可能要壞事了,不能讓她做,所以我換了她的藥她也不知道。 我不能告訴她,要讓她知道了她肯定就不來我這邊拿藥了,那不是更危險?”


    “你最近過得不怎麽樣?”


    “病了一場。 人也清透多了!”


    林浩笑,“如果是為那件事來道歉,其實沒必要。 我沒有怪你,早晚我和玉巧都會有矛盾的,隻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


    劉傑認真地看著林浩,“林浩。 我不嚇唬你,你千萬不能讓玉巧任性。 ”


    林浩不明白。


    “她個性也和我老婆差不多,都是任性在心裏的,別人不讓她幹的事情她非幹不可。 ”


    林浩默,劉傑了解的文玉巧也許和他了解地並不是一個人。


    “我其實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我老婆死之前不和我吵架,如果我老婆不是死在我麵前,我現在可能根本就不會想她,又或者我們也已經離婚了。 ”劉傑抖兩下煙灰。


    “不是說車禍?”


    “車禍是一半,她的任性也是一半。 ”


    “劉南小學成績跟不上。 她天天不著家。 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完全能負擔一個家庭不如她就不工作了好好教育劉南。 吵了很多次,沒有結果。 有一個周末。 家庭日,大家一起去農家樂聚會,她接了電話說一個客戶那裏出了問題要去處理。 我就很生氣,平時忙就算了,早就跟她說過的聚會是不能缺席也不能早退的,她非要去。 我就跟她說,你要去了咱們就離婚。 ”


    劉傑的手抖得拿不住煙頭。


    林浩微微皺眉,他更多的感覺劉傑把自己當成的情緒地垃圾桶。 麵前這個男人,愛麵子,自尊太強,心裏一直責怪自己,於是老婆死了之後把所有的責任都抗在肩膀上和大眾隔離開來,直到現在情緒緊繃到極致終於遇到一個肯主動和他說話的人,於是把這個人當成的稻草,居然抓住就不放手了。


    “她就真衝出去了。 那個時候外環的路沒修好,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大貨車。 路口也沒紅綠燈,過馬路就是自己隨便過。 家裏人說我不該聚會地時候吵架,讓我趕緊去找她回來,我就跑出去了,結果跑出去就看她埋頭衝馬路。 ”劉傑全身都抖得說不出話來。


    林浩也說不出話來,該如何安慰一個傷心絕望的男人?


    “我認為那個司機是全責,明明看見有人過馬路卻還是橫衝直撞的。 但是判的卻是他隻有道義上的責任,我不服,憑什麽一條人命就是道義責任而已?隻賠了五萬塊?我老婆就隻值五萬?”


    劉傑抱著頭。


    “後來我想,那個司機,如果他死了的話才好。 ”劉傑丟開煙頭,“我找人去弄他,將將好那人要五萬,我就想,這不正好?那司機陪我五萬,我用五萬來買他的命。 ”劉傑臉上的肌肉扭曲幾下,脖子上幾青筋暴lou。


    “我付了那人一萬的定金!”劉傑又要掏煙,林浩忙又給他點煙。 他看看林浩,咧嘴,笑得扭曲,“你猜我幹這事沒?”


    林浩搖頭,劉傑這人,看著奇怪,其實隻不過是在和自己較勁而已。 真能幹這事的人。 心裏記掛著什麽?會這樣糾結?


    劉傑眼角滴淚珠子,“你果然了解我。 我就是沒那勇氣幹這事。 那人把那司機地家,車子,上班地地方全部都看好了,再三給我確認到底要不要動手。 我想,我得看著那個人死才好,就親自去他家附近了。 ”


    “劉南在我媽家裏不安穩,一個人跑回家找我。 看我出門就偷偷跟我跑出來。 我坐在司機家對門,劉南躲在一個小綠化帶邊上。 那段時間我老打劉南,他怕我呢!”


    “司機出門,他老婆追下來給他在車上係了紅布,說是辟邪的。 ”劉傑將煙往嘴巴裏塞,“我看那布就刺眼,就想打電話讓那人動手得了。 可是,那司機老婆身後卻出來一個小孩兒。 跟劉南一樣大小地。 ”


    “你就沒動手?”


    “我還是想動手的,可是劉南被路過的環衛工人從綠化帶裏拉出來罵,我看見他了。 他跟我衝過來,說看我出門怕我出事就自己跟出來了。 我讓他回奶奶家他不幹,說沒了媽媽要是爸爸也丟了自己好可憐。 ”


    “自己沒用,老婆死了不能報仇。 也讓兒子沒安全感。 那天就沒幹事,帶劉南回家,晚上就開始睡不著,做夢都是老婆全身是血的樣子。 我想,我就想想要殺人都成這個樣子了,要是我真地殺了人,我毀了,我兒子也不行了。 我兒子那天給我說,爸爸,你是醫生救不了媽媽。 警察也抓不到壞人救不了媽媽。 我以後要當律師把所有壞人都抓起來你就不傷心了。 ”


    林浩掏出紙巾丟給他,“擦擦吧。 一個大男人流眼淚多丟人?”


    劉傑狠命擦了兩下,衝林浩笑,“看我給你說這麽多!其實我就是想告訴你我自己經曆過這樣痛苦的心理活動和選擇,所以特別不想看到文玉巧也這樣再來一次,特別是,她還那麽像我老婆。 我就覺得,自己對不起老婆,至少得讓像老婆地人沒那麽痛苦?”


    “所以你才私自給那藥換了?”


    劉傑點頭,“我就想給你說,其實文玉巧是個特別真實的人,普通人誰沒有幹錯事走歪路的時候?你要和她在一起要好好對待她,不能像她前夫一樣。 ”


    林浩疑惑道,“你就為這個來?”


    “不然為什麽?”劉傑抹兩把臉,“我自己這輩子算是完蛋了,定型了,就特別指望別人都好。 ”


    “你 ……”林浩其實想問,這人怎麽一段時間不見就變這樣好心了?以前不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出現?


    “你不知道,那天玉巧衝出去那樣子,在馬路上狂奔,跟我老婆一樣。 我人都要瘋了,千萬不能再來一次,後來見她安全上了車人才又活過來。 我自己就又想,我這都是怎麽了?明明就是指望著她好,可是卻給她帶了那麽多的麻煩。 ”


    林浩愣住,道,“都過這麽久了才想通?”


    “本來早就該來,一直沒勇氣,知道你和玉巧又見麵了才敢來見你。 ”劉傑起身,“以後,都不要為著我讓你們不好。 還有,你若真要和玉巧再一起,也別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她會傷心。 ”


    林浩看著劉傑,眼睛雖然還是渾濁的,但是目光堅定了許多比不得以往地遊移不定。


    林浩有點尷尬,他不慣常給人說自己的事,不過劉傑都把自己當朋友看待,自己再不說點什麽就太小家子氣了,他道,“其實,我對楊柳起初的心也跟你一樣,就是想幫忙而已。 ”


    “那時候剛和人開了律所,覺得天下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情,去哪裏都愛教訓人,那些女人看在錢的份上都附和我我也就真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楊柳那時候特別單純,簡直就是不該出現在我們圈子的人。 漂亮,氣質好,為人真誠,我就說,你別跟我們混好好回去讀書以後找個好工作找個好男人嫁了才是正經事情。 楊柳開始不理睬我的丫,我就天天電話關照她回學校,她先是煩躁,後來卻慢慢開始聽我的話,我就真以為她要學好了。 ”


    劉傑瞪眼,“你也是好心丫!”


    “我是好心,別人可都不這樣想地,覺得我是在纏她。 反正事情到後來越來越複雜,我才知道,幫忙什麽的都是我一廂情願,人家根本就不要什麽人幫助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獨立的人都能做自己的主,哪裏需要別人來對自己的生活指手畫腳?你說我這不是自找的?簡直就是活該!”


    “我覺得你是對地,放心,我會幫你跟玉巧說,不能讓她冤枉你!”


    林浩尷尬,他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怎麽他難得吐lou心聲一次,居然被人當成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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