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地處盆地,多常年綠色喬木,越是寒冷越是蒼翠,在灰色的天空下更顯的顏色暗淡壓抑無生機。


    文玉巧一邊走路一邊用腳踢偶爾從樹上落下來的黃葉子,人生總是有很多煩惱,家庭婚姻是一個,工作事業是一個,人際關係又是一個。 文玉巧對所謂的愛情死心了,工作也沒有多餘的擔心,在人際關係上卻有一點小小的煩惱。


    前一天的晚上接了女兒回家,已經準備睡覺,卻連著接了好幾個電話,均是都中專時候的同學,說是以前的一個人發達了回省城要開同學會。 文玉巧翻著眼睛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那個傳說中成為大款的同學是誰,又去翻了以前的畢業照,照片因疏於打理已經變得模糊,隻從一堆青澀的臉孔裏麵找出一個更陌生的臉來。 文玉巧笑,不去仿佛是太不給人麵子了,要去了卻有點無聊。


    所謂同學會,整垮一對是一對。


    曾經青春年少過的人,相互有好感的人,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說出愛慕讓愛慕變成愛情或者婚姻,因為畢業工作天各一方,這些感情都被時光遮掩起來埋葬了,如果永遠再遇不到那個人或者那些感情就永遠再不出現;可是,一旦曾經有好感的人再有機會見麵,不管時間是隔了幾年還是幾十年,不管眼前的人已經從少年變成中年,那個人還是記憶中最美好的印象。 時間是最好地保鮮膜,打開這一層膜。 感情還是新鮮的,甚至經過時間的發酵這感情複蘇起來更凶猛更不可阻擋。


    文玉巧跟朋友參加過幾次所謂的同學會,也經曆過幾次這樣的折騰,以前還總是笑著跟孫少康說,“真不知道舊情人有啥好的?就值得那樣子丟開老婆孩子?”


    後來有點明白了,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地。


    林浩那一句話沒說錯,痛苦來自於欲望得不到滿足。 更大的幸福感起因於有人阻攔。 也許,家庭已經成為一些人追求所謂幸福地桎梏。


    文玉巧踩著落葉進店裏。 小趙悶頭從廚房裏衝出來,還撞在一個收拾東西的服務員身上,橫眉罵了兩句。 文玉巧笑道,“一大早的怎麽那麽大火氣啊?昨天晚上電影好看?”


    小趙抬頭見是文玉巧,申請有些慌亂,又有些不好意思,拘謹道。 “還好!”


    文玉巧見小趙不是很想說的樣子,沒有放在心上,把包包丟在吧台上就進廚房。 大師傅在一邊指點墩子切菜,見文玉巧進來拉了她一邊,道,“老板,你昨天是不是忘記什麽事情了?”


    文玉巧有點摸不著頭腦,昨天熬好了湯料打發了林浩去健身了順便接了女兒放學。 應該沒有什麽遺漏的事情才對。


    大師傅一張老臉嚴肅,小眼睛發亮,“你再想想?”


    文玉巧環視廚房一下,所有的案板都很整潔,碗盤擺放整齊,架子上也很幹淨。 早晨菜販子送過來的新鮮蔬菜水靈靈地堆在架子上,並沒有什麽不妥地樣子。 文玉巧眼睛落在案板上裝湯料的罐子上,眼睛慢慢瞪大,忙跑過去,低頭看案板下麵。


    大師傅歎口氣,“我就說你丟三落四的,事情沒做完就跑掉了。 哪,早晨來就看見用袋子裝好了。 我沒看也沒讓人看,你自己處理了。 ”大師傅說著就踢踢案板下麵用黑色塑料袋子裝好的藥渣。


    文玉巧後背發麻,冷汗津津。 她每一次去拿藥都會下意識多拿幾味用不上的草藥。 然後熬製的時候自己挑出來堆在一邊。 熬完後和藥渣一起丟外麵的垃圾桶裏。昨天不知道為什麽卻忘記了最後的步驟,走地時候也沒把藥渣拿出去丟了也沒有把挑出來的草藥處理掉。 要是被有心人發現了肯定這秘方就是保不住的。 文玉巧哆嗦了一下,忙回頭千恩萬謝大師傅。


    大師傅摸出煙杆含在嘴巴裏,“雖然咱們店裏沒出過那事,不過小心點兒總是沒錯的。 ”


    文玉巧忙拎了塑料袋道,“我先去丟了,師傅你照看一下。 ”


    小趙見文玉巧拎著塑料垃圾袋子出來,上前伸手道,“我去丟垃圾吧,你先去看賬。 昨天晚上我回來看東哥記得亂七八糟的。 ”


    文玉巧忙側開身子,警戒地退後一步。


    小趙似乎有些尷尬,手空蕩蕩停在半空,訕訕地收回來。


    文玉巧也覺得自己是小心太過了,對小趙還能有什麽不放心的?於是笑道,“賬本不忙弄,你正忙呢我自己去丟就行了。 ”


    小趙低垂著眼睛沒說話,在店門口站了半晌。


    文玉巧小步快跑走出一條街,拍怕自己地胸口,回頭苦笑一下,自己這怎麽搞得跟做賊一樣?她撇嘴看看手裏的袋子,這東西說起來是寶其實不過是一個累贅。 她將袋子塞在垃圾桶裏,掏出紙巾擦幹淨手,在街邊站了一下看了看風景這才往回走。 街邊上有不少買各樣零食盆栽花卉的小推車,文玉巧一路看過去,心下總覺得有點對不住小趙,想著買個東西回去送給她表表自己的歉意。 她又想起來小趙經常說辦公室那電腦太老了,用的時候噪音老大,輻射肯定也大,仙人掌能抵消輻射,於是左右挑選買了兩小盆仙人掌拎手上拿回去了。


    冬天早晨的太陽也灰蒙蒙的,小趙坐在窗邊上發呆,文玉巧笑嘻嘻走過去,將仙人掌放她麵前,“看啥這麽專心呢?給你買的,放辦公室裏消輻射去!”


    小趙笑一笑,接過小花盆把玩著。


    文玉巧見小趙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坐她邊上道。 “怎麽了?昨天晚上看電影不高興了?史錢那小子就是太老實了一點也不懂哄人高興地,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改天他來了我說說他,叫他改改脾氣。 ”


    小趙悠悠道,“老板,人地脾氣說起來難改,但是磨幾年還是能磨回來地。 想當年我剛來店裏的時候氣多盛地,自己一個大學生來跟人端盤子。 想起來就覺得不公平,看著客人來也是覺得人家欠了自己的一樣。 服務態度不好。 工作不上心,就你還要我。 ”


    文玉巧拍拍小趙,知道這心高的小姑娘又開始鑽自愛自憐地牛角尖了。


    “你罵我說我要是不端正態度,別說是一個大學生就是一個博士也端不好盤子,讀幾年書腦子都是讓狗啃的。 罵得真狠!”


    文玉巧想起來就笑,那時候小趙姑娘鼻子都是朝天上長地,一邊看不起自己的小店一邊卻又不得不在自己的店裏磨練。 小趙的專業是酒店管理。 但是剛畢業的學生在星級酒店裏能做的無非就是服務員,等工作經曆上去了才能升別的位置,但是小趙好像並不認同這一點,去每一個酒店都非搶著出頭。 這樣積極優秀地年輕人雖然讓老板很高興,但是領導卻不怎麽樂意,輾轉了幾個單位小趙都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隻有流落的文玉巧的店裏暫時幹著。


    小趙跟著文玉巧笑,“我自己想想也是。 都折騰一年多了還沒有找到自己該努力的方向,反正都是破罐子了何妨破摔一次?就死心開始認真工作,然後你罵我的時候就越來越少了,直到現在對我這麽好。 ”


    文玉巧笑,“工作麽,剛開始的時候都有不懂。 我最開始的時候還不如你呢!”


    小趙眼圈泛紅,“昨天之前我還認為我在你這裏做得挺高興,能這樣一直幹下去也不錯。 ”


    文玉巧心頭一驚,史錢這小子給小趙說什麽都?


    “可是昨天晚上想,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不能就一直這樣幹下去啊!咱們店生意好,但是也沒有發展連鎖地意向,我撐死了也就是一個小飯店的經理,連酒店裏一個大堂經理都比不上,更談不上以後的發展前途了。 老板。 我這樣說你不生氣吧?”小趙說完還怯生生看一眼文玉巧。


    文玉巧臉僵掉。 她也不是沒想過這一天,但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這小姑娘是想辭職了?還是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文玉巧緩緩收回手。 謹慎問道,“小趙,那你想好了,以後是要做什麽呢?”


    小趙頭埋在桌子上,“我就是還不知道。 我想先辭職,休息一下整理自己,然後再確定今後的工作。 ”


    文玉巧腦袋迅速轉,店裏管事的人除了小趙還真就沒有能頂起來地,如果小趙走了那就隻能自己上然後撐幾個月找一個合適的人。


    “是不是,在工資上麵有什麽要求?”文玉巧試探著問。


    小趙搖頭,盤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散了幾根出來。


    “那這樣,我先放你幾天假,你休息休息,休息這一段工資照樣發。 等你休息好了想工作了你再給我聯係,咱們那個時候再來談,你說好不好?”文玉巧道。


    小趙抬頭,眼睛裏泛水,她看了文玉巧半晌,道,“老板,你看起來厲害,其實就是老好人!”


    文玉巧咳嗽兩聲,有點不習慣別人這樣誇獎自己,忙起身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我去廚房看看。 ”


    小趙點頭,拿了仙人掌出去。


    文玉巧愁眉苦臉進廚房,唉聲歎氣。


    “師傅,小趙說要辭職呢!”


    “我就說她娃娃最近不對勁!”大師傅抽兩口煙,“找人唄!”


    “難!我讓她先歇歇,歇夠了再說。 ”


    大師傅笑兩聲,“你多注意吧!”


    文玉巧有點想不通大師傅笑的含義,又會想著小趙為什麽早晨來的時候不和自己說辭職的事情偏偏是自己丟完了藥渣才說。 難道自己沒把垃圾袋給她拿動作就那樣傷害了她?文玉巧想不明白,人的心思易變難測,很多的時候一個瞬間就能做影響他一生的決定。


    還沒等文玉巧憂傷完畢,同學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又約了周末要去農家樂麻將。 文玉巧苦笑,有很多事情是想躲也躲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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