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氣晴好,文玉巧收拾好自己帶了小熙一起去和老同學約好的農家樂。 小熙難得跟媽媽出來,又穿著雪白的外套打扮得跟一個小公主一樣,高高興興跟在後麵。


    文玉巧一到,就有幾個人來拉著她不放手,說笑話的說笑話,關心近況的關心近況,還有不少人抱著自己的小孩給她看。 因文玉巧結婚是最早的,所以小熙也是一班孩子裏最大的,她伸頭看看這個小孩好玩看看那個也可愛,就丟了媽媽的手和別的小孩跑農家樂前麵的一個院子裏去玩過家家,她自然是老大。


    文玉巧笑嘻嘻跟人說話,也說了些最近的事情,對自己離婚的事情卻是沒有提起過。 當年內陸的經濟還不怎麽發達,大家都是窮人,更多的是跑沿海去尋找機會,隻有她一個人堅持結婚,不少女同學在看了她的老公後都是一副不大看得起的樣子,私下裏也說過好幾次她為什麽要嫁給那樣一個人。


    “嫁男人要的是什麽?要是自己談的吧,窮點就窮點,自己喜歡;要是家裏人介紹的,看的無非就是家庭條件人品前途,那窮小子有哪一樣?”


    這樣的說法不是一個人有,搞得文玉巧自己曾經也有段時間想到底是為什麽呢?想了很久也沒想通,不過,大概是他眼睛裏熊熊燃燒的火焰,很能帶動別人。


    所以,她也不想說離婚的事情。 大概,更多地人會說,看吧,我就知道這樣的結果。


    文玉巧朋友不多,唯一讓她記掛的卻是個子嬌小性格剛烈的湯佳,她眼睛四處看,果然看她一個人坐一邊無聊地擺弄茶碗。 跟湯佳比起來文玉巧稍微事故了一點。 懂得應付別人,湯佳卻是一根腸子直通屁股。 嘴巴裏有啥說啥,也看不慣那些虛偽的東西,因此但凡有聚會要不是不來,要來了也是一個人坐邊上不怎麽搭理人。


    文玉巧跟大家閑聊完,走過去坐她邊上,看看她手上粗燥的痕跡,道。 “最近你班上的學生還聽話?”


    “還行,沒惹我糟心!”湯佳不耐煩道,“本來今天還要給兩個學生補課地,這一下浪費了。 唉,你說那個誰,怎麽著早不早晚不晚來請什麽客啊?”


    “張誌明?”文玉巧想了一下才說出那個名字來。


    “哦,是叫這個名字啊?”湯佳歪頭想了一下,“在河邊上打牌呢。 一群人都圍著看,我覺得沒意思。 ”


    “你呀,那世界上的錢是能掙夠地?”文玉巧笑著搖頭,“我們也過去看看吧,好歹是人家出的錢,咱們也得表示一下禮貌。 ”說完拉起湯佳。 湯佳皺眉,“得了,我們都成陪客了!”


    文玉巧注意看了下,女兒在草地上和一群小朋友玩,並沒有什麽危險動作這才放心走開。 一群人在河邊說說笑笑,也擺了幾張麻將桌子,中間圍著幾個人正高談闊論。


    “本來是要定在酒店的,但是白天沒啥氣氛,咱們今天先享受下本土休閑,明天再去玩下洋盤的。 張總。 你都是老總了。 你說是不是?”幾個男同學起哄。


    張誌明紅著臉笑嘻嘻點頭,“說那些。 都這麽多年沒見的老同學了,大家隻要高興就好!”


    一群人就笑張誌明發達了氣派也大了,今天來居然是有女秘書接送的。 說起女秘書來,幾個男的又開始竊笑,湯佳地眉頭皺了又皺,小聲道,“這都是什麽人呢!”


    文玉巧笑,看開點唄,已經分開了多少年的同學,早就沒有了共同語言,說起錢來未必不是讓光鮮的人更風光讓不如意的人更不如意,這樣大家心裏都有結子,還不如說點風花雪月的,既然有了點談資也不傷害彼此的感情。


    文玉巧找了個kao邊的地方坐下來,不時扭頭看一下小熙。


    有幾個人上來給文玉巧打招呼,說什麽時候約去她店裏喝湯,文玉巧滿口答應,還一人給送了一張打折卡。


    小孩子一個人的時候能夠被大人管束住,一旦做了什麽出格地動作大人一嗬斥就再不敢做了,但是幾個小孩子在一起相互慫恿著卻能再三幹出挑戰大人權威的事情來。 幾個小孩子在草地上打滾,幹幹淨淨的衣服瞬間就站滿了草碎屑和泥土,偏還笑著把髒髒的泥巴手往別人的身上抓留下幾個鮮明的指頭印記。 幾個大人跑過去在小孩子地屁股上假裝打了幾下,那小孩禁不住就掉眼淚,哇哇大哭,一個人哭幾個人也就跟著哭起來。


    文玉巧本是不愛在這些小事情上管束小熙的,隻要她一個人玩得高興就成,再說了衣服髒了回去還是讓她自己洗的,她也知道注意這些小事情,奈何幾個人都在教育小孩自己要是不做作一下仿佛說不過去。


    她起身去拉小熙,說,“你是姐姐麽,怎麽就跟弟弟妹妹一起胡鬧呢?”


    小熙不服氣媽媽不搞清楚事情原委就罵人,委屈地嘟著嘴巴不說話。 文玉巧隻得笑道,“好啦,媽媽隨便你怎麽玩,反正這衣服還是你自己洗的。 不過,弟弟妹妹們衣服弄髒了叔叔阿姨要生氣的,媽媽就要批評你!”


    小熙還是不服氣,使小性子自己衝去廁所洗手。


    湯佳笑,“我就看你家女兒大氣點兒,那些小孩都嬌得跟什麽一樣的。 咱們小時候可不是在泥巴地裏滾來滾去的。 ”


    一個女的就憐惜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離婚了一個人帶孩子,粗養也沒什麽的。 咱們家裏可不行,她爸爸說女兒就得嬌貴著。 ”


    文玉巧一個眼神殺過去。 這女人是怎麽知道她離婚地?


    那女人裝做說錯話地樣子,“啊,不好意思啊!”


    文玉巧眼角跳,強笑道,“是啊,自己把女兒嬌慣好了以後別人也跟著嬌慣才好!”


    湯佳見不慣了,“你這人怎麽說話呢?小孩子玩來玩去的關大人什麽事情呢。 你這樣說別人,你自己家地小孩怎麽不管好?”


    那女人漲紅臉。 “你凶啥子凶?她本來就是離婚了的我說一句就咋了?”


    湯佳冷笑,“那你本來就尖酸刻薄小氣自私,我說一句又咋了嘛?”


    那女兒徹底沒話說,拉了女兒一邊罵一邊打了兩下就衝出去,早有和事的男同學拉了那女人親親熱熱安慰著,哄了一下這才沒鬧得很僵。


    文玉巧頭痛,道。 “你也別和她們吵了啦,吃完飯咱們走人。 晚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說你這人才是,人家都踩你頭上來了你還笑嘻嘻的,看不慣!”


    文玉巧沒說什麽,跑廁所裏去看小熙。 小熙一個人在洗手池邊上洗手,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地,一個人臭美。 文玉巧剛要走上去,就見張誌明從男廁裏走出來。 她局促地笑一下,道,“好久沒見你了啊,人也精神了!”


    張誌明嗬嗬笑,文玉巧拉了小熙過來讓她叫叔叔,小熙乖乖叫了。 然後又跑掉。


    文玉巧苦笑道,“對不起啊,這小孩子就是不懂事。 ”


    “哪裏,看著就機靈可愛的。 ”張誌明一邊搓手一邊附和著笑,又道,“你瘦了啊,也漂亮了,剛看你差點沒認出來。 ”


    文玉巧幹笑了幾聲,張誌明也跟著笑幾聲,片刻尷尬。 文玉巧覺得這氣氛有點不對。 抬頭要說什麽卻見張誌明也張嘴想說什麽。 兩個人不禁相視一笑,剛才地尷尬也就煙消雲散了。 文玉巧打趣道。 “聽說你要請客我還嚇了一跳,讀書的時候你最是老實不愛說話的,我都是到要畢業的時候才知道有你這麽一個人。 想不到現在你卻是我們這些人裏最有辦法的一個,現在生意做得可好?”


    張誌明忙擺手,“不是,本來不是特意要請客的。 因為回來辦點事情,聯係了幾個朋友,結果他們慫恿著要請客,這才請的。 ”


    兩個人順著走廊往河邊走,一邊走一邊說話。


    張誌明躊躇了半晌,才小心問道,“玉巧,你真離婚了啊?”


    文玉巧看他小心翼翼地樣子,笑,“行啦,剛她那樣喊出來大家都知道了,你就別那樣了!”


    張誌明現出難過的樣子來,鼻子抽了一下,伸手從衣兜裏掏煙出來。


    文玉巧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頭發,道,“你——結婚了嗎?”


    張誌明愣了一下,“就是回來辦證的,她稍後就到。 ”


    文玉巧馬上笑出來,仿佛鬆了口氣樣,“那多好,辦事的時候不要忘記給老同學發請帖啊!”


    張誌明扭頭看文玉巧,文玉巧忙道,“這小孩子玩起來瘋得很,我去找她去。 大家都等你呢,你快過去。 ”說完不等他回答就踩著高跟鞋跑了。


    張誌明歎一口氣,走掉。


    吃過飯,文玉巧借口店裏很忙要回去,湯佳也說還有學生要補課一定要走,張誌明卻不過隻得說送他們去車站。 湯佳看一下不說話的張誌明,再看一下裝正經絮絮叨叨教訓小熙的文玉巧,覺得挺怪的。


    張誌明跑路邊攔了一輛出租,然後使勁跟文玉巧招手。 文玉巧和湯佳上了車,張誌明又馬上掏錢出來給司機,讓他務必要送到地方,最後還不甚放心道,“說好了晚上去樂一樂的,你又非要走。 到家了一定要來電話,你知道我電話吧?這個是我名片,收好了!”


    文玉巧有些窘迫地接了他硬塞過來地名片,又拘謹地說了再見,然後司機才開車。


    湯佳扭頭看著文玉巧,文玉巧假裝很忙的樣子給小熙整理衣裳,湯佳又扭頭往回看,張誌明果然還站在路邊看著呢。 湯佳皺眉,道,“你在搞什麽鬼呢?”


    文玉巧忙把拚命搖頭,指了指小熙,小熙烏黑烏黑的眼睛瞪圓了看看媽媽再看看湯佳,不滿道,“我知道了,你們有秘密不告訴我。 ”


    文玉巧道,“那是當然的,你不是也有秘密不告訴我?”


    “媽媽好jian詐!我的秘密不告訴你可是你都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一點都不知道。 ”


    “我是大人嘛,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


    湯佳樂了,“小熙啊,你媽媽這是在說你不懂事呢?”


    小熙不滿了,“媽媽,我說過了,我是大人了我已經是大人了。 ”


    文玉巧知道這女兒擰起來沒完,隻得敷衍著答是。


    湯佳跟著文玉巧到了店裏,小熙上樓去玩,文玉巧去廚房看,就是不給湯佳說話。 湯佳也有耐心,一下午就跟在文玉巧身後轉悠,轉得文玉巧心火上升,最後無奈道,“好了,姑奶奶,你要問什麽呢?”


    “張誌明,你以前不是不認識他嗎?”


    文玉巧苦笑,“我是不認識他啊!可是後來不就認識了?”


    “我怎麽不知道?你瞞住我啊?”


    “不是,那情況不是不好說麽?”


    “我就說奇怪,你明明沒事卻著急回來,你怕見他啊?我就覺著你們兩個人乖乖地,吃飯的時候他老看你言語之間還老是護著你,你卻故意看也不看人家一下。 我看他看你的時候那表情,活生生一個怨婦!”


    “別這樣說麽,人家要結婚了的!”


    “看看,看看,著酸味兒!”


    文玉巧直起身子道,“姐姐,我就老實跟你說了,你也別來煩我了。 我結婚前呢他是來找過我,我才知道有他這個人在的。 他說我要嫁人了,要是還不跟我說喜歡我就太遺憾了。 就這麽一回事而已。 ”


    湯佳笑了一笑,湊過去,“暗戀你的人要結婚了,不自在了?”


    文玉巧比劃一下,“小小的有一點兒,感覺就怪怪的。 ”


    “那有啥?你幹嘛跑啊?”


    文玉巧不好意思道,“那時候年輕氣盛,說了不中聽的話。 ”


    “什麽?”


    “我嫌他纏人,就說我要嫁人是因為看中那人有上進心能掙錢。 我說張誌明你就是個沒本事的人,我看不上你。 ”


    湯佳張嘴半晌,久久才吐出兩個字來,“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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