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縣大會的半決賽,在賽製上其實中間是有個改變的。


    或許是因為格外容易受到天氣影響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地震火山什麽的,對大自然尤其的敬畏,所以日本人對於天氣總是很敏感的。


    不論是觀眾還是參加比賽的隊員們都不知道的是,在半決賽之前的七八天左右,氣象部門就給比賽的組委會發來了半決賽這一天可能會有降雨的報告。


    在2008的這個夏天裏,比賽的時間安排上是非常緊湊的。縣大會之後沒等幾天,各縣的冠軍球隊就要在甲子園賽場上一決勝負了,而與他們對打收視率的,則是在隔壁那個巨大國家的奧運會。由此而來的問題就是,所有縣大會都必須及時開始及時結束,每耽擱一天,都可能會成為巨大的問題。甲子園這麽大的賽事,全國各地匯聚過來的球隊,不可能去為了某一個球隊的遲到而推遲比賽進行。


    所以在得到可能降雨的報告之後,組委會就馬上開始了應急預案。


    除了鴨川球場之外,組委立即開始準備另一個球場,以備如果真的可能下雨的話,就讓兩場比賽在同一天同時進行,本來兩天的賽事壓縮到一天的目的,是萬一中間下雨的話,不論怎樣,打打停停的,這兩天之內比賽也都結束了。否則的話萬一一天下來櫻高的比賽還沒結束,整個賽程就要被壓到更後麵了。


    這個先期準備從七天之前就已經開始,到了四天前之後,當氣象部門更進一步的預測到來之時,準備也同時變得更加細致,並且在媒體上開始預熱宣傳兩場比賽可能會同時進行。直到昨天,最後確定了今天的降雨概率超過95%之後,終於通知了至學館跟另一隻他們的對手球隊,會在今天櫻高比賽的同時,進行自己的另一場半決賽。


    這一天在櫻高跟伊集院高開始比賽的時候。其實至學館也正走上球場。他們會跟櫻高一起進行縣大會的半決賽。


    櫻高那邊的賽程早就定了下來,更兼是兩個備受關注的球隊,好幾個別說縣內,甚至全國都有名的明星球員,所以不論是媒體數量還是觀眾人數,都遠遠高於這一屆縣大會的所有場次。但至學館這邊的半決賽看起來就有些寂寞了。


    突然改變的賽程,隨時會降下的雨。並不是非常受關注的兩支球隊之間的比賽,讓賽場的上座率看起來有些寥寥無幾。真正參加比賽的兩支球隊或許會有些不甘,但那不太重要,還是打好比賽最主要。至學館今年走到現在的路並不容易,麻王健之郎受傷遠離賽場之後,他們變成了一直更加注重整體的球隊。除了山崎遼竹山清兩位的打擊水平高於縣內平均之外,整支球隊的其他部分都隻能算是正常水準。


    但是這樣的一隻球隊,或許真的應驗了所謂哀兵必勝的那句話吧,帶著前隊長桐林史樹遺像參加比賽的他們磕磕絆絆的,竟然真的再一次站到了半決賽的門檻上。


    去年的他們跟櫻高一樣倒在了這裏,今年,帶著桐林史樹。帶著麻王健之郎的遺憾跟追求,當他們再一次站到這裏的時候,心境中的種種不甘和回憶都一股腦的湧了上來。這些想法催促著他們前行,激勵著他們成長,讓至學館的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跟櫻高不同的地方。


    櫻高跟伊集院高都可以說是明星球員帶領下的標準球隊,他們有很難對付的強點,也有相對比較弱勢的部分,但至學館並不是這樣的一支球隊了。所有人都能上壘。所有人都能拿全壘打。防守更是如此的渾然一體,並不是非常強力的新投手並不是那種具有無限統治力,一場能拿下很多個三振的家夥,所以至學館的投手投球開始變得相當有目的性,引導著打著打出至學館們想看到的球路,然後用整體的防守或接殺對手,或傳殺出局。雖然這樣的比賽方式會讓對手頻繁上壘,強力的打者也會多出場一兩次,但整體來說效果還不錯,很多次出現精彩的連殺多人情況。或者幹脆把好幾個人都悶死在壘上。


    跟萬眾矚目的櫻高不同,在另一個賽場上戰鬥著的兩支球隊,同樣會產生一隻進入日後縣大會決賽的隊伍。


    至於櫻高這邊……


    櫻島高中跟伊集院高的比賽在兩局之後開始變得非常有……節奏感。


    不論是攻還是防,上壘或出局,高飛或地滾球,投手以外的防守隊員們跑起來時候似乎帶著滾滾煙塵,進攻隊員們跑壘時候也好似坦克似的咚咚咚每一步都帶著無匹的氣勢,


    雖然天氣有些潮濕,雖然水汽很足,但球場內燃燒著的火熱氣氛跟時不時爆出的精彩畫麵,還是讓整個球場漸漸燃燒了起來。解說員們的語氣漸漸急促,隊員們的每一次打擊帶起來比往日更劇烈的風聲,就連裁判們“出局”,“安全上壘”的聲音,似乎都比平常大了不少。


    比賽進行到三局上半,伊集院高兩出局之後,大家都覺得已經積累了一好球的伊集院高二棒沒什麽辦法能揚起什麽大風浪來。但能坐到伊集院高二棒的位置上,足以見到他的實力也是不弱的,結果木村郎一個疏忽,就把他也送上了一壘,惹得川榮在外野位置很是喊了兩聲。剛剛還說要注意要注意,結果就這麽輕易的丟了一個安打在他看來是不能被允許的。


    然後登場的三棒也沒跟木村好果子吃,一個好球機會被抓住了。


    “打出去了!是地滾球!”在解說的喊聲中,一壘的伊集院高球員已經奔向二壘,而打者的這一球則直奔一二壘之間的空檔而去!


    “井戶田!”


    “一宮!”櫻高其他位置上都在喊著這兩個名字。


    一宮貴出俯下身側撲。


    “漏過去了!”解說喊道。


    “不!等下!”解說的聲音剛說完,卻突然改口,因為他看到在一宮的另一側,還有一個身影沿著更靠外的一條路線側撲了下來。


    “是井戶田次男!一宮貴出漏過的一球被櫻高二壘攔了下來!可是一壘……!”


    是的,雖然次男撲到了球,但此刻一壘跟二壘都趴在地上,誰來接球?回身的話,史淇學長一定等在二壘。不過那樣的話就算傳過去也沒時間了啊。


    “這裏!”次男產生疑問的刹那,其實隻是倒下後的瞬間,這個瞬間剛過,還未等次男抬起頭來,一個聲音就傳了過來。


    “傳一壘!”聲音喊道。


    “一壘!”次男根本沒時間考慮,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就把球丟向了一壘。


    沒人!?傳球的同時。次男向一壘看去,令他驚訝的是,那裏此時並沒有站著什麽人啊。


    不,不是沒人!


    次男很快就看到,跟打者一起跑向一壘的另一個身影。


    是投手木村郎。


    作為櫻高的投手,本來就應該承擔一壘撲出去之後的補防任務。木村郎的反應慢了一拍,直到一宮貴出倒在地上之後,才頗有些恍然大悟的啟動,所以雖然喊了出來,但其實此時的木村郎距離一壘還有著一段距離。


    於是,一個少見的畫麵出現了。


    朝著一壘全力奔跑的兩個少年一起撲向壘包,其中木村郎似乎因為距離本來就比較短的關係而略微領先。但另一方麵,木村卻也要承擔接球的任務,而伊集院高的跑者隻需要上壘就可以了。


    一壘附近的裁判已經快蹲下來了,他緊緊的盯著一壘,等著分辨這球是出局還是安全上壘。


    終於,兩個人撲了上來,木村郎先一步在壘包上方夠到了棒球,然後他順勢就摔了下去。而緊緊握著棒球的手套,也摔到了一壘上麵,幾乎是與此同時的,另一手也伸了過來。滾滾煙塵當中,攝像機猛然把鏡頭特寫打了過來。


    壘包,棒球手套,伊集院高隊員的手。


    從幾乎正上方拍下來的。成差不多45度角的兩隻手放在白色的壘包上,這個畫麵雖然簡單,但卻剛巧成為了一個在攝影中所謂的三角形構圖,讓這個畫麵樸素中帶著一股安定。穩重,均衡的感覺,成為了日後日本電視台中相當喜歡的一個畫麵。事實上不隻是日後,就連現在,在這個瞬間,導播都專門停了好幾秒鍾,似乎畫麵都好像有了一個定格,然後把畫麵深深的印在所有觀眾的腦子裏一樣。


    “出局!”至於裁判的判定,在看到這個結果之後也變得簡單多了。


    三局上半,三棒出局,下局比賽的第一個人又是翔也,似乎因球員上壘的禍,這個時候反而變成櫻高眾人的“福”了。


    半局守備結束,櫻高眾人開始往場下走,大家三三兩兩的都在討論著剛剛的一球。


    以櫻高作為防守者的角度來看,剛剛拿球其實是很危險的,因為如果伊集院高三棒站上一壘,就等於後麵的翔也會有機會登場,兩人在壘上的情況下,櫻高會陷入兩難境地,是保送翔也後滿壘,還是硬著頭皮投下去呢?恐怕這樣的選擇題,沒人願意做。


    這其中,有個人在沉默著。


    要說木村郎不認真不在意,那對他來說明顯不太公平,比賽開始後,木村郎的確是在努力的表現著,但有時候或許實際的表現會跟努力程度有些差距,這一點也是沒有辦法的,雖然現在還沒有丟分,但木村郎在三局比賽裏的確暴露出了不少問題。如果不在意,不解決的話,或許真的會被對手所利用,最後落得丟分的情況。


    “木村,你到底在顧慮什麽?”比賽開始前,史淇把木村郎一個人放在休息室裏是他的溫柔,如今木村遇到問題,史淇也並沒有走上前來相問,這是史淇一直以來的個性,雖然他很在意,但他覺得木村有足夠的理由走出自己的困境來,所以跟上去問相比,史淇選擇了沉默。但這句話到底還是有人問了出來,這個人是川榮理一郎。


    史淇沒有問並不代表他不在意,川榮問了出來,也並不是代表川榮真的有多生氣。


    “我不管你在顧慮什麽,但是這場比賽,對於你們來說或許還有一年。但我沒有了,我不想讓他成為我的最後一場比賽!”川榮的話聽起來有些傷人。


    木村郎這下終於抬起頭來了,他看著川榮,臉色有些內疚:“對不起……”


    “自己沒調整好是很正常的,但是我覺得,隻要你想想你現在站在什麽地方,你代表的是誰?你身上扛著的是什麽責任?這個時候了。還有時間給你搞那些文藝腔嗎?還有時間當你掙紮讓你迷惘嗎?贏球或者輸球,結果就是這麽簡單,用盡全力的去投球,你的工作,就隻是如此!”


    頓了一下,看著木村的臉。川榮最後總結道:“明白了嗎?我們是來打棒球,贏下比賽的!”


    “…………是!”


    這樣的對話結束後,馬上迎來的是三局下半櫻高的進攻,可惜的是,雖然到了自己這邊進攻,但櫻高依舊沒有對伊集院高的防守造成什麽麻煩。


    櫻高出場的七棒八棒九棒三人當中,包括兩個一年生跟一個投手。攻擊力很小的他們雖然已經盡了全力,雖然很想給翔平造成點麻煩,但無奈整體實力上的差距是很難彌補的,最終他們還是被幹脆的淘汰出局了。


    通常頗有些尷尬的,隻會上弱勢打線的第三局比賽因為上半局櫻高的精彩防守而有了一些值得人記住的東西,但整體來說還是有些枯燥的,幸虧很快的,就又要進入強勢打線開始登場的第四局了。在第四局裏。伊集院高的翔也第一個出場,而櫻高這邊則是從一棒開始,已經出場過的櫻高前三棒,是否能盡早的習慣翔平的球路,並且給史淇爭取到足夠的機會呢?


    這個問題先要放在一邊,櫻高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怎麽過了翔也這一關。


    誰都知道保送翔也什麽的並不是好選擇。但每次翔也站上場,大家都會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而這一次,似乎木村郎並沒有經過太多考慮就做出了選擇。


    鬆井未來站著接滿了四個球,櫻高把翔也保送上了一壘。


    有些奇怪嗎?剛剛還在跟川榮說著要認真比賽。努力投球的木村郎,此時卻突然選擇了這麽消極的保送?


    不,其實沒什麽好奇怪的。


    木村郎的選擇可謂正常無比,翔也這家夥是個每次登場都會讓大家恐懼的選手,保送他算是最正常的選項,當一個投手會做出這樣的思考,而不是毫不顧忌球隊整體的去挑戰對手的時候,他的思維才算是正常起來,正麵的決戰讓人熱血沸騰是沒錯啦,但總要顧慮一下比賽勝負跟自己的實力不是,當木村郎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是內村翔平,也不是今井純一的時候,他站上投手丘,為了隊伍的勝利,而不是自己的一時之氣而選擇保送的時候,這個人才算成長起來啊。


    好了,話不多說,被保送後頗有些不爽的翔也一邊走還一邊嘴裏念念有詞的看著木村郎,可惜現在的木村可不會在乎那些了,活動了一下手腕,他繼續要麵對接下來的五棒選手。伊集院高在翔也身後可不會安排什麽弱手,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讓自己的保送弄巧成拙。


    “滴答,滴答……”


    木村郎的冷靜對陣,內村翔也的憤憤不平,還有伊集院高五棒的躍躍欲試,以及看台上討論著的,等待著比賽的人們,突然都在耳邊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然後,隻是兩三次呼吸過後,那滴答聲就迅速連城了一片。


    史淇在第一滴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猛然抬起了頭。


    “不大的話,應該還能堅……”抬著頭看向天空的史淇剛剛想到這裏,就被越來越大的雨打斷了思考。


    從早上開始就是陰雲密布,當比賽過去三分之一後,憋了很久的雨終於落了下來。


    從最開始的滴落到頗有些傾盆而下氣勢的豪雨之間,間隔的恐怕連半分鍾都不到,本來還跟史淇差不多,想著觀察一下雨量的裁判隻好一邊用手擋在眼睛前麵,一邊大聲的喊著:“比賽暫時暫停,看看等下的發展再說!”


    作為室外球場,鴨川球場的大部分觀眾席都有看台,不過這一時間風大雨大的,幸虧絕大多數來看球的觀眾都專門帶了雨披過來,否則這麽多人,一時間疏散跟躲避恐怕會成為非常困難的問題。


    而作為球員們,趕緊跑回休息區的他們並不需要所有人都鑽進去,兩隊的休息區外麵一些部分也是在球場頂棚之下的,並不會有太多雨點落下來,而他們,也非常需要這個空間來保證自己的身體熱度,這雨一下來,再加上點風,球場的溫度恐怕也就隻有十幾度,這時候如果讓自己的身體冷卻,等會兒比賽再開的時候,再想迅速的熱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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