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指秦川第二百四十二章 鹿死誰手(四)侯大勇走到了胡桌旁,隨手在蠶紙上畫線,很快,一幅地形圖就出現在紙上,地形圖是一個駝峰的形狀。


    看到陳子騰有些困惑,侯大勇解釋道:“這是大唐的地圖。”


    他一邊說,一邊用一條虛線在大唐地圖上又勾了幾筆,虛線隻有實線的十分之一,這一次不用侯大勇解釋,陳子騰已經明白,侯大勇畫得是大周地圖。


    侯大勇指著地圖上長江南岸,“當日攻打楚州之時,曾製定了分為三步的戰略計劃,你知道此事嗎?”“知道此事,陛下在瓦橋關也多次談到楚州定下的統一大計。”


    柴榮在北伐之際突然發病,無奈之下就在瓦橋關養病,對於不能親自指揮攻打幽州一役,他一直耿耿於懷,多次在陳子騰流露出遺憾之意。


    “收複了幽州,第二步就要對付西蜀、南唐等幾個位於南方的割據勢力,大周軍軍威正如日中天,我相信,大周軍隊很快就能奪回南唐之地,重現當日大唐的雄風。”


    侯大勇在地圖是用力指了指,“這是裏奇部的故地,若周軍攻下此地,裏奇部的族人隻要願意,就可以回到你們的百年故地,當然,你們願意繼續留在石山也可以。”


    侯大勇說到這,頓了頓,加重語氣道:“我曾經答應過柳長老,要為裏奇部尋找一條出路,剛才給陳郎所說之事,我已經派人給柳長老送了過去。”


    以大周目前的經濟力量和軍事實力,侯大勇所說地目標完全有可能實現。


    陳子騰沒有想到侯大勇會突然作出如此承諾。


    他頭腦中有如裏奇部的牛群一樣,紛亂如潮。


    在大唐最為黑暗的年代,江南水鄉的大儒們憑空獲罪,一族人攜老扶幼、淚水婆娑地來到了河套之北,當他們終於習慣於塞北苦寒之地,大唐這個龐然大物突然就轟然倒地,江南子弟們痛苦地發現。


    以契丹為首的胡人軍隊紛紛越過黃河,在中原自由地馳騁,而他們在河套的新家園已經成為胡人的後花園,江南弟子們曾經想回到江南,可是中原之地到處是占地為王地軍隊,殺人、放火已是平常之事,中原不再是禮儀之地。


    而成為虎狼橫行之地,反而在草原深處還有不少平靜之地。


    此時近江南子弟已經在河套繁衍聲息了二十多年,多數江南子女均在河套出生、長大,河套的風沙已把這些江南子弟們磨礫得如胡人一般堅強,他們騎著戰馬,一路北行,經過無數次苦戰,最終奪得了石山這個上天賜予他們的寶地。


    從此,江南子弟變成了裏奇部。


    大唐盛世是一個夢。


    是一個留在裏奇部所有人心中的一個夢,雖然他們曾是大唐之罪人。


    受到了大唐貶嫡。


    從江南水鄉被迫來到了邊關大漠,可是一百多年過去了,對於煌煌盛世的回憶並沒有衰弱,卻在潛移默化之中成為了裏奇部集體意識。


    進了小院,所有的一切皆有準備,紅果酒、特色菜、書法、地圖,樣樣都能打動陳子騰。


    陳子騰閃過無數念頭,腦中又生出一個疑問:裏奇部諸子的頭領是柳江清,柳江清地父親柳紅葉是裏奇部大長老,可是。


    侯大勇為何將如此重大之事告訴我?侯大勇似乎看清了陳子騰的思路,道:“陳郎定然在想,為何要把此事說給你聽,我向來明人不做暗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柳江清在裏奇諸子中地位最高,現在任城南尉兼京城左廂巡檢,位置極為重要,他幹得也很不錯,開封府尹多次誇他,很快就會再有升遷,而陳郎是天子近臣,品級雖然不如柳江清,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位置卻比柳江清重要得多。”


    “目前大粱城看似風和日麗,實則隨時麵臨著一場大風雨,北伐之前,修崛河道時曾先後挖出兩塊有謀逆之言的石碑,陛下在郊外狩獵,竟然遇到了刺客,樞密使王樸也死得不明不白,這幾件事情的幕後黑手直到目前還未見蹤影,陛下又久病未愈,真是讓我寢食難安。”


    陳子騰知道下麵的話就是今晚的主題,他尖著耳朵,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侯大勇目光銳利如刀,“大梁城裏穩定壓倒一切,穩則天下太平,亂則雞犬不寧,我需要和陳郎互通聲息,以應不測之需。”


    陳子騰心裏已是一片雪亮:陛下隨時都有可能駕崩,自己做為天子近臣,掌握著大量的絕密消息,這些消息皆事關國之重器,範質、侯大勇等權臣們自然趨之若鶩。


    侯大勇話說得客氣,準備工作極為細致,實際上卻沒有給陳子騰留下任何退路。


    柴榮從瓦橋關回到大梁以後,已有了托孤之意,範質、侯大勇、王薄、魏仁浦、趙匡胤五人皆為托孤大臣,柴榮之後的大周朝廷就掌握在這五人手中,侯大勇是皇太後的妹後,又是收複幽州地大功臣,必然將在新朝廷中處於核心地位。


    陳子騰對於形勢看得很清楚,他沒有猶豫:“侯相是國之柱石,又是裏奇部的恩人,下官旦有所知,定然會及時稟報。”


    中國自古就有一朝天子一朝臣地傳統,誰是主子,比才能、政績都要重要,站錯隊伍,任是有經天濟世之才,也隻能對月空嗟歎,陳子騰此語一出,也算是表明地立場。


    送走了陳子騰,侯大勇進屋慢慢喝了一杯酸酸的紅石果酒。


    小院寢房在正堂屋左側,侯大勇舉著油燈推門而入,前屋是一位十來歲的青澀小女子,專為侍候柳江婕而買,此時她早已沉入夢鄉。


    侯大勇突然想起自己初到大周朝,因戰功受到封賞,憑空得了劉三的宅院和無數使女、仆人,當時出於滿腔熱血,主動遣散了眾多仆人,隨著對大周朝的了解,侯大勇漸漸領悟到,在戰火不斷、貧富不均的大周朝,當仆人也是一種不錯的職業,至少有衣穿、有飯吃,有地方睡覺,還有許多人想當仆人而不得,自已以前是站在另一個時代看問題,並不符合大周朝的現狀。


    自從明白了這個道理,侯大勇也就不反對買仆人、使女,侯府裏的仆人使女也就日漸增多,在城南侯府裏,侯大勇時常會發現一些不認識的仆人和小使女,特別是在後院,使女越來越多,侯大勇穿行在花叢中,竟時常有走在紅樓夢地大觀園之感。


    進了裏屋,在一盞弱弱的油燈之下,柳江婕趴在胡桌上睡著了,旁邊放了一本侯大勇送給他的唐代傳奇故事,這些傳奇故事對於侯大勇來說實在是小兒科,對於柳江婕就極具殺傷力,她原本以為一個在小院養傷是極為心煩之事,可是有了厚厚幾本唐傳奇,柳江婕沉迷其中,發覺清淨也自有妙處。


    侯大勇輕輕拍了拍柳江婕的肩膀,柳江婕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問道:“柴紹最後娶了平陽公主沒有?這書掉了幾頁,看了讓人好生焦急。”


    侯大勇對於柴紹印象頗深,柴紹是唐朝大將,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少年時代就是一個任俠兒,以勇武聞名於關中,李淵極有眼力,把女兒也就是後來的平陽公主嫁給了柴紹。


    侯大勇知道的皆是史實,可是對於唐傳奇中的柴紹就知之不多,他哄道:“我明日派人給你尋來,今日時辰已經不早了,就早些休息。”


    “當今陛下也姓柴,不知和柴紹有沒有關係。”


    柳江婕青春年少,正是愛幻想和崇拜英雄的年代,此時仍然沉浸在唐傳奇的故事中,在柳江婕眼中,指揮著禁軍攻下幽州的侯大勇,也是如柴紹一般的英雄人物。


    侯大勇來到大梁以後遇到過不少女子,最先是白頭山的阿濟格,其次在滄州遇到身世不幸的秋菊和春蘭,然後娶了名門之女符英,在攻打同心之役中,把同心城的師高月明也收入了房中。


    這幾個女子特點各異,阿濟格豪爽多情,秋菊溫婉如水,符英英姿颯爽,師高月明性格剛強,而眼前的這位柳江婕,卻是聰明伶俐,會武藝,下有一手好棋藝,還喜歡玄蛟船,現在又迷上了唐傳奇。


    見慣了對自己畢恭畢敬、低眉順眼的女子,柳江婕的純樸自然就如一道春風,讓侯大勇似乎見到了後世的女子。


    外屋的使女聽到屋裏的說話聲,睡眼朦朧地走了進來,見到是侯相,就趕緊退了出去。


    “趕快睡了,你身上有傷,別調皮了。”


    見柳江婕仍然趴在桌上,臉上仍然是神往之色。


    侯大勇一邊勸說,一邊將柳江婕抱了起來,讓她趴在**,等到柳江婕沉沉睡去,侯大勇這才離開小院,回到城南侯府。


    在外麵忙累了一天,侯大勇正欲進澡房洗浴一番,幾個人慌慌張張地來到了侯府。


    “陛下病重,請侯相速速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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