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指秦川第二百八十五章 鹿死誰手(四十九)


    十月十三日早晨,距離十一日的風雨之夜已經過了兩天,大梁城內的禁軍們加緊了巡邏,開封府的衙役們也三三兩兩地出現在街頭,宰相和樞密的死亡,並沒有引起百姓的恐慌,大梁城治安良好,繁華依舊。


    可是對於許多大臣來說,從十二日晨到十三日晨,這一天是如此的漫長,如此的讓人難以忍受,特別是那些和範質、趙匡胤關係密切的大臣,更是度日如年,內心的煎熬憑空讓人產生了絲絲白發。


    在恍恍不安中,終於傳來了上朝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眼帶血絲、身心疲憊的大臣們反而輕鬆下來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總比在屋裏等死要強得多。


    秋日早朝,雖然比冬天好地一些,侯大勇早早地來到廣政殿,空中依然掛著一輪彎月,讓大殿顯示出威嚴的輪廓,輪值的禁軍如雕刻的神像,也在月光中威風冷言凜凜保持著挺拔的軍姿。


    大殿空空蕩蕩,一盞昏暗的油燈在角落裏發光,殿內的幾個老年太監縮在大殿的角落裏,他們都在大殿渡過了漫長的人生,縮在牆角,已經和整個大殿完完全全地融為一體。


    侯大勇已經適應了殿內的光線,在油燈暗淡且閃爍的光線下,大殿正中的寶座或明或暗,寬大的坐椅上有一條騰飛之龍,就在這暗淡的光線之下也栩栩如生,竟如世上真有此物一般。


    侯大勇想著就要由一位傀儡坐在這個位置上,不覺感慨萬千:“坐在這個寶座之上當真就能成神?天子,也不過是凡胎肉體。”


    在殿裏轉了一圈。侯大勇從側門退了出來,出來之時,大殿前已有許多等著上朝的大臣了,往日此時,總有三三兩兩相熟的大臣站在一起,輕聲細語地聊天,可是今天所有的大臣都虎著臉,個個表情嚴肅。


    侯大勇悄悄地從側門出來,站在了禮部侍郎竇儀身旁,禮部侍郎竇儀和兄長竇儼一樣,都是飽學的翰林學士,他和範質平時多有交往,雖是文人間的詩詞唱和,可是這意味著什麽他也不太清楚,因而他有些失魂落魄,原先站在身邊的是刑部侍郎薛居正。薛居正離開,侯大勇到來,他絲毫沒有察覺,仍然沉浸在自己頭腦中亂哄哄的思緒中,出了一會神,他對著身旁之人道:“薛郎,今日侯相會不會來?”


    侯大勇低聲道:“已經來了。”


    竇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在哪裏?”話剛出口,就看見站在身邊的侯大勇,吃驚之下,“啊,侯相”,竇儀情不自禁地驚恐地叫了一聲,雙腳一軟,坐倒在地下。


    竇儀的叫聲就如引來了眾大臣的側目,侯大勇就如一頭走進了森林中的偷襲者,被騰空而起的夜鳥徹底地暴露了目標。眾大臣就如被點了定身穴一樣,站在原地看著侯大勇,鄙視、懼怕、憂慮、熱切等各種眼光都有,所幸天色尚暗,侯大勇裝作渾然不知,和眾多大臣一起站在殿前等著上朝。


    進得殿中,侯大勇和眾位大臣一樣,行過大禮之後侍立一旁,他站在隊伍地最前一排,很自然地抬起頭。看了看坐在寶座上的少年陛下。


    這位少年陛下和柴宗訓長得極為相似,年齡雖比柴宗訓要稍大一些。可他不如柴宗訓結實,骨架子也小些。因此穿上柴宗訓的小龍袍也基本合適。


    為了尋找柴宗訓的替代品,杜剛的手下根據畫像幾乎走遍了大周朝的疆域,當然,杜剛沒有見過柴宗訓,他更不知道畫上之人就是柴榮的長子柴宗訓,他隻是奉命尋找畫中之人。就在一個月前,在滄州城外,杜剛的手下找到了此人。


    在廣政殿這種昏暗的燈光之下,以侯大勇對柴(宗訓的熟悉,其他大臣更不可能識破這個冒牌皇帝,而且柴宗訓並沒有親政,他在殿前並不需要做任何決策,侯大勇並不擔心有人能夠識破這個騙局。


    範質已死,侯大勇自然而然取代了首席輔政大臣的位置,在侯大勇的安排之下,給事中吳若穀等人奏過一些小事以後,侯大勇也站出了隊列。


    “陛下,臣奉旨誅滅反賊範質和趙匡胤,在其家中搜出了龍袍等謀反罪證,這是清單,請陛下和各位閣老過目。”


    範質為相多年,門生故吏遍天下,朝中不少大臣都出自他的門下,趙匡胤是禁軍將領,又曾擔任過樞密使,他為人豪爽,極有人緣,和不少大臣都交好。若侯大勇要一網打盡,何愁找不到證據,何愁生不出證據。朝中至少有一半的大臣已是臉色慘白,目光呆滯。


    侯大勇目光從群臣麵前掃過,大臣們在他目光威逼之下,都把頭低了下來。幾個太監已在侯大勇命令之下,推了一個大火盆進了廣政殿中,火盆裏燃燒的是木炭,紅色的火苗給大殿帶來些溫暖,隻是,陷入恐慌中的大臣們仍然感到這些火苗就如冬天的北風一樣寒冷,距離大火盆較近的大臣則前胸後背都在流汗水,前胸是熱汗,後背是冷汗。


    幾個太監又抬起一包事物,放在大火盆邊,就雙手下垂、低眉順眼地立在火盆邊。


    侯大勇此時已正麵對著群臣,他聲音低沉地道:“先帝最大的心願就是掃平群小,複我漢唐河山,三征淮南,盡取長江以北六十餘州,北征幽雲,收複幽雲十八州,誰知天不假年,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說到最後兩句,侯大勇已有些哽咽,隻是,滿殿的文武都不知道手狠心辣的侯大勇為何在這個時候,說起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一些武將以及後部、樞密院的官員在心中暗道:“侯大勇難道想打仗。不知這一次和誰交手。”想到要出征,這些官員心中反而踏實一些。


    “如今,先帝未竟之事業,就由陛下率領著我們來完成,契丹、北漢、西蜀、南唐,要在我們的鐵蹄之下化成齏粉,要讓仇敵在我們的長刀上瑟瑟發抖。”


    “要做到這一切,我們就必須精誠團結。消除一切可能內耗,我不希望我們再出範質和趙匡胤這類反賊。如果出現,我必然會用雷霆之擊來消滅之,大家請記住我的話。”


    眾臣極少在廣政殿聽到這樣的話,暫時按納住心中的驚懼,尖起耳朵聽侯大勇的訓話。


    侯大勇說了一大段,就在大殿前走來走去。似乎在平息自己激動的心情。


    宰相王著冷眼看著侯大勇,侯大勇在大殿上走來走去,就如在點將台上訓話一般,這種明顯有違規製的行為在王著眼裏特別的刺眼,他偷眼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小皇帝,見小皇帝出奇的安靜,並沒有如往常扭來扭去,他在心中對著侯大勇冷笑了好幾聲,暗道:“曹操也不過如此。”


    侯大勇停住了腳步,走到大火盆邊,指著那一包東西,道:“這一包東西,全是從範質和趙匡胤府中搜出來的信件,我向大家保證,這些信件沒有任何人看過,直接就裝時麻袋了。”


    侯大勇向著太監們揮了揮手,道:“把這些麻袋扔進火中。”


    麻袋入火盆,一下就竄起了熊熊火光。


    眾大臣多是人精,看到侯大勇的行為,都在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侯大勇說了這麽一通,又把麻袋燒了,其實是在做既往不咎的表態。果然,侯大勇說出了最重要的話:“從今天起,範質、趙匡胤已經從大梁朝廷徹底消失了,往事不必再提,也沒有人會提起,如今天下未定,諸事繁忙,各位恪盡職守,把事情辦好就是對陛下的忠誠。”


    早朝散後,街道上巡邏的眾禁軍迅速恢複到平時的狀態,開封府衙役也回到了府中,隻留了少數便裝在城內,大梁城內的禁軍將領也沒有變化,大梁城,仍然如十一月十一日前那麽平安,甚至比那些日子更加寧靜、和平。


    “這個世界離了誰都沒有什麽大不了,範質、趙匡胤皆為一代人傑,死了也就死了,很快就沒有人記住他們,看來,他們的生命並不比普通的軍士更有價值。”侯大勇回到府中,對著符英發了一通感慨。


    符英情緒明顯低落,她見四周無人,便把頭靠在侯大勇肩上,道:“圈禁了宗訓和妹妹,這未免太殘忍了。”


    侯大勇知道符英心中充滿著矛盾和痛苦,用手輕撫了她的頭發,順著頭發又拍了拍她的後背,道:“等到諸事已定,就放宗訓和符六妹出宮,宗訓是個有骨氣的孩子,心勁也高,等他長大一些,我給他一些船隊,讓他如徐福一般順洋而行,能否在海外打出一片天地,就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


    符英驚奇地看著侯大勇:“這樣做,能行嗎,阿郎不怕養虎為患。”


    侯大勇突然又想到另一個世界,神情有些落寞,道:“小英,這個世界之大,遠遠超出你的想象。在北方草原,有一個部落心將崛起,若我們沒有準備,大周朝將會在他們的刀下呻吟。”


    “是契丹人嗎?”


    “不是,他們還在契丹人的北麵,比契丹人更強悍,這是裏奇部給我說的。”


    “在極西之地,有著強大的國家,他們和我們一樣,有著悠久的文化,不是野蠻人。”


    “是甘英到過的地方嗎?”


    “是的,但是甘英隻是到過這些國家的邊緣,這是黑汗人給我說的。”“在大海的另一邊,有著廣闊的大陸,土地肥沃,氣候溫和,那裏叫做美洲,意為美麗的大洲,這是出海人給我說的。”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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