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指秦川第二百八十七章 南下之路(二)靈州第一場雪到來之時,大梁城隻是吹了些北風,大梁城的雪,比靈州約摸要晚上半個月。


    侯大勇在中書門下看了一上午的奏折,這些奏折讓他感慨連連。


    範質和趙匡胤死後,他在廣政殿燒掉了大臣們和範、趙兩人來往的書信,將這兩人掃進了曆史的垃圾堆,誰知這一段時間,無數大臣都向範、趙兩人踏上一隻腳,雪花般的奏折深刻而沉痛地揭露了範、趙的罪行,數年來大梁無數的怪事、異事、難事、醜事都在為範、趙兩人謀反的證據,包括五丈河上兩次出現的反動標語、襲擊先帝的刺殺事件,都由兩人頂罪了事。


    侯大勇選了幾個看上去不是太離譜的奏折,放在了桌上,準備送給其它幾位宰相,而沒有被選上的奏折,全部由小吏封存,再也不能見天日。


    “這就是文人的氣節?真***。”


    侯大勇漫步走到大院裏,這許多漂亮的謊言,讓他頭昏腦脹。


    魏仁浦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站在侯大勇身邊。


    經過範質事件,魏仁浦已在心中把侯大勇奉為比首席宰相地位還要高的宰相,用更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唯侯大勇馬首是瞻,他仿佛明白侯大勇的心思,在其身後感歎道:“真沒有想到,範質、趙匡胤竟然是這樣的貳臣,許多當年難解之事,現在終於真相大白。”


    大周朝出了首席輔政大臣被殺一事,這讓許多擁兵自重的節度使心生懷疑,他們一麵暗自準備,一邊派使節到大梁打探情況,為了穩住這些值守四方的節度使們。


    侯大勇急需安撫如魏仁浦之流的資曆老、位置高的重臣。


    侯大勇微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話說得真好,這麽多年來共事,我覺得魏相是最值得依賴的人。


    兩位宰相並排站在大院裏,中書門下的給事中等下級官職,就在東、西兩側的坐著辦公。


    他們看到兩位宰相並排站在院中,都停下筆觀察著兩位閣老,當侯大勇或魏仁浦無意中掉轉頭時,這此官員們就會奮筆疾書,一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模樣。


    魏仁浦一生沒有做過什麽大事,靠著人情練達,辦事謹慎而爬上了高位。


    他身材矮小,隻到侯大勇的肩頭,但是一身緋紅衣服和久曆官場的氣度,還是頗有宰相的風姿。


    “桌上的幾份奏折,還有些道理,算是指到範質和趙匡胤的要害,魏閣老,我讓人給你送來。”


    魏仁浦就在院子裏,很快看完奏折。


    他雙手抱在肚子上,微微一笑道:“廣政殿的一盆火,已經燒掉了範質和趙匡胤的根基,侯相真是好氣量,在下是萬萬不如。”


    侯大勇讚揚了他一句,來而不往非禮也,魏仁浦立刻還了一句讚美之言,又道:“十宗罪一出,令許多臣子知道當年所受之蒙蔽,如今萬眾歸心,朝廷再無一絲內擾。


    隻是邊關節鎮,他們對發生在大梁的這些事情不太清楚,如今派了不少使節到大梁來,這幾份奏折正好可以發下去,讓這些使節了解事情的真相。”


    他又加了一句,“此事就由我來辦理吧。”


    侯大勇暗道:“和聰明人打交道真是爽快,一點就通。”


    嘴上道:“魏相德高望重,這些節鎮莫不心服口服,就請閣老去辦理此事,當真?”魏仁浦打了一個“哈、哈”,臉上核桃也鬆開來,道:“沒有問題,我這就把事情安排下去。”


    唐末五代節度使是掌握一方的軍政大員,他們統轄數部州郡,集財權、軍權、政權於一身,向來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侯大勇在靈州為節度使之時,就很好地演繹了節度使控製地方的手段,按照“屁股坐定位置”的通用原理,侯大勇目前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如何限製節度使的權力,卻又不影響軍隊的戰鬥力。


    在侯大勇知道的另一個世界的曆史中,趙匡胤通過“杯酒釋兵權”等手段,削弱了重將的兵權,同時,通過改革軍製,最終取消了節度製,徹底解決了節鎮勢大、雄跨一方的難題,但是,趙匡胤矯枉過正,他在改革軍製時所提倡的抵製武將、文臣統兵、兵將分離等措施,雖然有效地加強了中央集權對軍隊及地方地控製,但是這些措施埋下了宋朝“積貧積弱”的禍根,以致造成了宋王朝雖然擁有百餘萬軍隊,擁有最為犀利的兵器,卻阻擋不住遼、西夏、金、蒙古的侵襲。


    另一方麵,趙匡胤為了控製地方,在地方政權上設置了許多互相牽製的機構,造成了地方政權分散、官員互相牽製、機構重疊、冗官滋生,形成了低效率、不和諧的行政運行機製,成為了宋朝始終擺脫不了的沉重負擔,這種情形,還深深地影響到了宋代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麵,形成了對中國人民影響頗深的文化意識。


    侯大勇默默想著另一個世界的宋朝,這些論斷幾乎都是各種軍事教科書上的定論,他現在心中也沒有比這些更好的辦法,想著想著,侯大勇猛然間想起已有許久都沒有想起另一個世界的妻子和女兒,不禁心中晃了晃:七年多了,不知女兒成績好不好,也不知妻子改嫁沒有。


    想著女兒要麵對不知品行如何的後父,想著女兒可能受到的委屈,侯大勇很有一種無力感,在心中泛起一陣酸楚,神色也暗淡了許多。


    魏仁浦自然不知道侯大勇為何突然間神色憂鬱,可是他習慣了大人物的陰晴不定(雖然他也是大人物),最先是郭威,後來的柴榮,現在是侯大勇,就知趣道:“在下告辭了,抓緊把侯相交待的事情辦了。”


    侯大勇隨手揮了揮,道:“那就有勞魏相了。”


    坐在東側的給事中吳若穀,正好看到侯大勇的手勢和魏仁浦躬身而退的形象,他微微一笑,暗道:侯大勇離權傾天下隻有一步之遙了。


    正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了鴿哨的聲音,一隻孤獨的鴿子在灰色的天空中慢慢地飛過,雖然速度不慢,可是這些年侯大勇長期和鴿子接觸,立刻判斷出這隻是經過長途飛行的“鄭和號”信鴿。


    回到城南侯府之時,封沙已經把密信翻譯了出來,見到侯大勇回來,就笑道:“石帥已經分別和吐蕃人達布和達娃貢談好,就在正月初一出兵秦州和鳳州。”


    封沙經過多年磨礫,已經由單純的隨從上升到了可以參與決策的地步,他已正式受命重組“竹園”,也就是當年黑雕軍的參謀部。


    侯大勇接過密信看了看,然後不發一言進了書房,書房內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侯大勇抱著雙手站在地圖邊,過了許久才轉過身來,對封沙道:“把郭炯請來。”


    “郭郎,我準備讓你到京兆府去出任永興節度使,從禁軍調出二到三萬人馬,由你全權指揮,你的任務是把李重進的人馬堵在京兆府以西。”


    侯大勇冷笑兩聲:“李重進勾結唐門,害了王樸,若不是我們反應快,下一步就是陛下和我,此賊必須要死。”


    郭炯雙眉微揚,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豪氣衝天的道:“李重進是什麽東西,隻要黑雕軍南下,他立刻就灰飛煙滅,侯相過於謹慎了。”


    侯大勇有些不滿地瞪了郭炯一眼,道:“郭郎,你現在是高級將領,做事要多動腦筋,你要記住,我們不是為了戰爭而戰爭,除了利益,沒有什麽值得我們大動幹戈。


    京兆府,是大唐帝都,地理位置十分顯要,若是由黑雕軍占領了此都,則靈州、頒州、秦州、鳳州這一大片盡入我手,有了這一塊根據地,則進可攻,退可守,占盡先機。”


    郭炯跟隨侯大勇多年,何嚐不知其心意,剛才之言隻是在試探,聽到侯大勇說得直接,就開心地笑道:“侯相放心,我定然將京兆府牢牢掌握我的手中。”


    郭炯興衝衝回府,剛至府第,就見到一名青衫人站在門外,厚厚的竹笠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郭炯也沒有在意,就要進府之時,那青衫人突然道:“郭炯。”


    聽聞此聲,郭炯愣了一愣,隨即從馬上滾了下來,跪倒在地,道:“父親,你怎麽到來了。”


    來人正是郭炯的父親郭行簡,郭府新管家聽說阿郎的父親被擋在了門外,嚇得屁滾尿流,從屋裏衝出來,就跪在了郭行簡的麵前。


    郭行簡和氣地說道:“不知者不怪,況且我也沒有報姓名,你起來吧。”


    管家狠狠地磕了幾個頭,在地麵撞得“砰、砰”直響,這才爬了起來,他對手下道:“快去準備飯菜,要最好的。”


    郭行簡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卻已是花白一片,他輕聲道:“昝居潤當年可是先帝的心腹之一,沒有想到居然落到如此下場。”


    郭家向來家法森嚴,郭炯如今雖然貴為禁軍七大將之一,在父親麵前仍然不敢亂說亂動。


    看著在院子裏畢恭畢敬的仆人,郭行簡有些感歎地道:“為父看了五朝興衰,正所謂富貴如浮雲,你要好自為之。”


    郭炯知道父親所說的這些沒頭沒腦的話絕對另有深意,他沒有急於詢問,就道:“父親何時從家裏出發,怎麽事先不來個信,家裏一切可好?”郭行簡擺擺手,打斷郭炯,道:“先不談家事,找個清靜地方,我有事和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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