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交接的事,鍾漫回到家已經十點多,葉明希一見她回來,丟下遙控器跑去給她倒了杯水。


    “又在看電視?”她皺眉,但他經常一個人在家,不看電視能幹什麽呢?


    唉。


    歎著氣去洗澡,出來時葉明希已經把電視關了。他見她閑下來,走進房拿出一張學校通告,遞給在沙發上窩著的鍾漫。


    “那是什麽?”累了一天,她都快睜不開眼了,頭埋在抱枕堆裏不想起來。


    “家、家長日。”


    “我不想看,你念給我聽。”她閉著眼,一臉滿足地摟著抱枕。


    葉明希沒拒絕,一字一字把通告念出來。聽到一學期一次的家長日定在星期天,鍾漫鬆了口氣,還好不用請假,不然大概要整整一星期都工作至十一點才能把缺的進度補回。


    “念得很好啊。不過小鬼,你的老師到時候不會拉著我哭訴吧?”她打趣道,葉明希立刻努力搖頭。“不會就好,要是你真浪費了我的一千六百八十二元五角四分,我可不會放過你。”說罷,伸手要捏他可愛滑溜的臉龐討點利息,他極為配合地俯首讓她捏個夠。


    “對了,我說過要跟你報備的。”她坐起來,拍拍空出來的位置讓葉明希坐下。“我最近的工作會很忙,最早也就像今天,最晚……我也不知道會到什麽時候。”


    葉明希一聽,愉悅的神情淡下來,小手摟著鍾漫的腰不放。


    “唉,我知道你不想,我也不想啊。隻是現實如此,我也沒辦法。”她摸摸他的頭,“你可別讓我知道你餓著,也要保重身體別生病,不然我可不理你了,知道嗎?”


    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關心,摟著她的手更緊,小臉更依戀地埋在她腰間。


    “你啊,其他都學不會,就學會撒嬌。”她幹脆躺下,把他拉進自己懷裏,兩個人擠一點躺著,再加上幾個柔軟的抱枕,舒服得不想起來。


    “學校裏還好吧?還有沒有人欺負你?”她拉過他的手,一寸一寸地檢查著。


    躺著不能點頭搖頭,他開口道:“沒有。”


    “那就好。”確定他身上沒傷痕,她滿意了,精神放鬆下來,整個人累得動都不想動。沒多久葉明希聽到她的呼吸規律綿長,輕輕抬首一看,鍾漫已經睡著了。


    她睡得很沉,臉色卻不是太好。大概真是太累了,皮膚有點枯燥,眼底也開始出現黑眼圈。


    怎樣才可以減輕她的負擔,不讓她這麽累?他努力的想,但沮喪地發現自己能帶來的隻有麻煩。


    被人欺負要她出頭,不懂做飯要她教,不會賺錢要她養……


    他該做什麽,才能讓自己的存在不是累贅?


    正當他絞盡腦汁地想著,原本睡了的鍾漫忽然動了,臉色痛苦地皺著眉。他嚇了一跳,小手趕緊用力搖醒她,她醒是醒了,卻蜷縮成一團動也不動。


    “你、你沒事吧?”他不敢碰她,隻能在旁邊緊張地問。


    “沒事。”她悶悶地答。“隻是胃痛,沒關係的,一會就好了。”


    憑他僅有的小小知識,他問:“你沒吃晚飯?”


    她□□了聲,用抱枕捂著自己的臉。以為她痛得更厲害,他站起來就要去打電話叫車,她卻拉著他低低地道:“好啦,我知道我是壞榜樣,叫你要吃飯自己沒吃,我錯了我錯了。”


    除了她沒吃飯,其他都不是重點。見似乎不是太嚴重,他想了想,跑到廚房把自己吃剩的炒飯熱了。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吃著,快吃完的時候,他自藥箱弄來一顆胃藥,連著一杯溫水交給她。


    她吃完藥想躺回去,他卻拉起她送回房間去,不讓她蜷著身體睡沙發。


    “小鬼,你真好。”她在他的額上親了下才躺下。“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痛死了。”


    她的話讓他皺了皺眉頭,就算她閉上眼打算睡了,眉頭仍沒鬆開,心中也沒踏實下來,似乎有什麽還沒完成。床上的鍾漫感覺到他沒有離開,眼睛勉強眯開一條縫問:“怎麽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突然大著膽子依樣葫蘆在她額上親了下,才鎮定地關燈關門走出房間。關上門時,聽得她回過神來,格格笑道:“世風日下啊,竟敢吃老娘的豆腐,撐死你!”


    他帶著微笑回到自己的房間,甚至睡著了唇邊還帶笑。


    是夜,好夢。


    ※      ※      ※      ※       ※


    “我已經重看了班頓的設計圖,發現袖夾的收針是他們曾經要求,但我們四次樣辦都沒有做到的。另外,我也去班頓的門市看過他們的衣服,發現他們是喜歡軟滑的手感沒錯,但卻不能過份洗水太過,令衣服不夠挺直。”


    小趙和張明儀聽著鍾漫一條一條地說出自己的分析,並輔以電郵、剪報、學術書籍、網絡資料等證據,愈聽愈是訝異。到底是誰說鍾漫完全靠陸友良才能拿到高業績的?應該是恰恰相反,鍾漫暗地裏撐著陸友良才令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吧?


    相較於他們兩個,莫霖心中對鍾漫的能力早已有底,但到此刻才真正感覺到為何老班頓敢憑一次對談就把整張合約交給她,為何指定整個係列非她不可。


    專業、細心、邏輯分明、準備充足、口齒清晰……就算有好幾十年經驗都未必能做到。


    隻是有如此實力,為何隻是一個小小的營業員?是陸友良暗中使了手段?還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麽多了,你們有什麽要補充嗎?”鍾漫絲毫沒察覺自己帶給三人的震撼,微笑著問。


    張明儀和小趙艱難地想了下,最終仍是搖首。明明是他們一直負責的項目,卻在新接手的鍾漫麵前無話可說,二人的眼光不禁偷瞄莫霖,深怕在他臉上看到不滿和責難。


    莫霖卻隻看著鍾漫,問:“那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我們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鍾漫自文件夾裏抽出一份表格對他們道:“其實這個款式隻是件數多,實際生產並不困難,我計算過以全廠之力去做,整個生產期約三十天。”


    “但新樣辦最少耗一星期才做好,你這計劃不可行。”張明儀插話。


    “如果相差隻是一星期的話,我已查過物流公司,可以不必全寄飛機,而是先以船運到美國某口岸,再以飛機送到目的地,這樣我們隻是損失了一程很短的空運費。”


    這辦法張明儀等均覺可行,但莫霖卻不滿意:“這隻可以是最後的方法,我想要的是不用賠錢的方法。”


    鍾漫旁邊的兩人一聽又是一陣苦,但正主兒卻沒退縮,反倒微笑地道:“相信你們都知道,羊絨生產最耗時的是洗水,而且要拿捏恰當才能豐軟而不起毛,否則洗出來的隻是廢品。”


    另外三人皆點頭,這些是行內皆知的道理,但不知道鍾漫為何特意翻出來說。


    “最近台灣公司開發了新的洗劑,僅僅兩分鍾就能把需要的手感洗出來。雖然價錢較貴,但不易有廢品,時間省了不說,減少的損耗正好彌補新洗劑的支出。”她說著,把整理好的數據和新洗劑的資料交給莫霖,他愈看愈精神,放下資料時看鍾漫的眼光明顯不同,帶著欣賞和點點的難以置信。


    “原本因損耗而多訂的毛料該怎麽辦?”他沒看向張明儀或小趙,隻緊緊盯著鍾漫,期待她的答案。


    “當然是說服班頓接受加織。”答案毫無懸念。“就算對方不答應,最近羊絨原料價格上漲,我們不愁賣不出去。”


    “好!”手上的筆一砸,莫霖向鍾漫道。“這事你放手去做,我會通知工廠全力配合,務必依時走貨!”


    “好。”她收好所有資料,與張明儀和小趙退出去,開始忙碌工作。此時莫霖的電話響起,是美國總公司的行政總裁聞風而來。


    “聽說你有不小的麻煩?”


    “本來是的,但現在已經解決了。”


    “這麽快?我剛才還聽到一百萬件衣服準備寄空運,難道今天是愚人節?”


    “十分鍾前我也這麽以為,但現在差不多可以確定沒有這樣的事會發生。”莫霖俯視著玻璃窗外的車水馬龍,閑適地答。


    “哦?你那邊似乎有什麽有趣的事發生了?”


    “有趣?我想你說對了。”他轉過椅子,自另一玻璃窗看著鍾漫工作的情形。有人說自信的女人最美麗,他一直不相信,直到剛才鍾漫慢條斯理,卻舉重若輕地一步步把整件事理清,把所有荊棘一一掃除,他當下覺得她整個人脫胎換骨,散發著自信的光芒,仿佛戰爭女神雅典娜降臨人間,雍容優雅地把敵人滅於無形。


    能跟得上他思維的人並不多,能想他所不能想的更絕無僅有,這個鍾漫或許會是一個?


    看來這一年的工作,將會非常有意思。


    “william,我開始喜歡你派我來中國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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