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06


    陸議終於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了。


    憑智取易京展露於袁氏,以烏巢之變聞名於河北,深入敵腹大顯神威,把曹、袁兩位雄主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不就是那個遼東陸軒麽?還有陸軻,正是在鄴城之戰中連敗徐晃、張遼,被稱作僅有呂布堪敵的世之勇將啊!


    陸議本來想“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不著痕跡試探出二人來曆;哪知道對方不但自報家門,而且還是同族兄弟。他聽陸軒說出自己的表字,震驚之下呆坐了片刻,這才站起來深深做了一揖:“慚愧!兄長在上,請受小弟一拜!”這就等於承認了兩方的關係。


    陸軒輕輕籲了口氣,心想:“‘言義’者‘議’也,我這兄弟演技一流啊,換成別人還得蒙在鼓裏呢!不過就衝這份沉穩和權變,足以見得你名不虛傳!”


    他微微一笑:“自家兄弟不要多禮。我專為伯言而來,卻沒想到會這樣跟你見麵!”


    陸議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久聞兄長之名,不知竟是同族親人。剛才過於失禮,請兄長莫怪!”


    陸軒心知肚明。陸議的做法既可以摸出情況,還能避免牽連到掌櫃,實在稱得上仁智之舉;他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麽能責怪呢?這個茬幹脆就別提了!當即說道:“伯言,我能找到你,心裏真是說不出的歡喜。來,咱們兄弟好好說說話!”


    陸議知道陸軒要說什麽,便勉強坐了下來,臉色也有些不太自然。對方的親近之情溢於言表,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可是自己已經準備投奔孫權,所以才想入仕前拜祭一下先人,這可怎麽辦好呢?


    陸軒假裝沒看到,隻向陸議打聽一些家長裏短,對於別的絕口不提;陸議暫時放下了心,跟著他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陸軒似乎對宗族極為上心,不住向陸議詢問相關情況,顯得興致頗濃;陸議知道他自幼離鄉對很多事物都不清楚,所以有問必答,陸軒聽得也是津津有味。然而說著說著,就談起了陸氏的現狀。


    當初孫策空有雄心卻毫無根基,隻好充當袁術的馬前卒,天天把腦袋別在褲腰上東征西討,就為了得到一塊地盤;後來他奉命攻陷廬江,不但陸氏族人折損過半,陸康也因此憂鬱成疾最終病逝。


    陸康病故以後,族中再沒有人身居高位,整個陸氏也跟著急轉直下;當年顯赫一時的江東陸氏,如今幾乎淪落為普通百姓,門可羅雀、冷落蕭條。


    陸軒歎道:“想不到我陸氏幾大分支,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可惜我現在沒有曹操那樣的實力,不然定會舉師南征,以雪當年之仇!”


    陸議頓時默然不語。他作為戰事幸存者之一,自然深有切膚之痛,現在受害者要去給作俑者打工,這無疑是最大的心病;雙方會不會存在隔閡、信任程度多少,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前途。


    而陸軒的出現又平添了一番變數。這個人短短幾年就聲名漸隆,證明確實很有才幹,但是現在還不成氣候;再說他雖然是同族兄長,可雙方幾乎素昧平生,怎麽能憑一句話就跟著走呢?


    陸軒見陸議深思不語,知道剛才多少觸動了他,心想:“話不在多,見好就收。陸議可不是一般戰士,能讓他猶豫已經足矣!”於是說道:“伯言,明天我去辦一件事,接著要到荊州拜訪劉備。你與我同行可好?等事畢咱們一起回吳郡。”


    這就是在創造機會了。劉備身為皇叔名揚天下,陸議還不知道陸大影帝演技無雙,驚喜之際便問:“兄長還認得劉備?”


    陸軒索性一裝到底,微笑說道:“自然認得。他曾在袁紹處盤桓過一段時日,因此相識。”


    陸議身上有頂尖兒的政治基因,一提起相關的事情就覺得興奮。他明白陸軒這是要跑跑路子,心中忽然生出幾分期盼:“看來族兄已經知道無法在北方立足,想要在荊襄之地施展一番了!”稍作考慮便答應下來。


    陸軒暗自得意:“我的好兄弟,隻要是上了哥哥這條船,就沒有一個人能下來。你既然存有疑慮,那老哥就讓你看一出好戲,讓你心甘情願地跟我回去!”


    ……


    “來,就為我等兄弟能在這九江城相識,滿飲!”


    寬大的船艙內甘寧居中上坐,麵前並排擺開三隻滿滿的酒觴。他端起酒觴一口一個連幹三碗,接著把空空的碗底向外一亮,意思就是我連喝了仨,你們也不能落後吧?


    陸軒笑道:“大兄海量,在下奉陪!”他可是二斤老白幹的量,這時的酒不過十幾二十度,稀了光湯的根本不在話下。陸軻更是酒精考驗,哥倆麵不改色抬頭就幹,也跟著喝了三碗。


    甘寧今天換上了一身正式服裝,他雙手撫案哈哈一笑:“痛快!”隨即又一皺眉:“這位兄弟如何不飲?難道嫌在下這酒不好麽?”目光所指正是陸議。


    陸議酒量不行,雖說平時也能整兩口,但從來沒這麽玩兒命的喝過。他考慮陸軒是為了招攬甘寧,端起酒來一咬牙灌下去兩個,第三個還沒碰臉就已經紅了。


    陸軒看出他在硬挺,心說好不容易才把我兄弟忽悠出來,別再因為一頓酒給喝跑了,趕緊對甘寧說道:“大兄,我這個弟弟極有才學,就是不擅飲酒。這樣吧,我替他喝如何?”


    甘寧看出陸軒能整點兒,想起弟兄們吃了虧自己也沒個交待,不如這時找回個場麵,當即說道:“好,既然如此這位兄弟就不要喝了,不過你我二人須各飲六觴,如何?”


    甘寧滿心希望能嚇住陸軒,隻要他麵露難色,這場麵就算找回來了。哪知陸軒還真不怕這套:“大兄美意小弟如何能夠推辭?加上陸軻,咱們三人同飲六觴!”


    見陸軒應戰,甘寧心中便跟著一喜:“行啊,不管你能不能喝,最起碼看著挺爽快!”當即叫人拿過酒具,在三人麵前都倒了滿滿六觴。


    旁邊有幾個伺候酒局的,都是昨天讓陸軻揍過的錦衣大漢,他們知道甘寧酒量極好,見狀就摟著酒壇子站在原地,想看看對方怎麽出醜。


    陸軒心說架是不能再打了,不過喝酒也得把你喝服了。當即笑道:“大兄盛情難卻,小弟先飲為敬!”和陸軻互相看了一眼,哥倆兒雙手交替,拿起酒觴仰脖兒就往嘴裏倒,跟比賽似的一口氣連幹六碗!


    甘寧兩眼放光縱聲大笑:“好好!兩位果然好氣概,甘某自當奉陪!”說完伸出大手抓向食案,轉眼工夫六觴下肚。他把空觴往案上一擲,高聲說道:“痛快!”


    陸軒心說你痛快完了,該輪到我了吧?他笑著說道:“大兄,我們雖然素昧平生但卻一見如故。小弟深敬大兄為人,在此有個提議:好事要成雙、喝酒要加倍,咱們每人再飲他十二觴,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甘寧見陸軒不象喝多的樣子,這才知道碰上高手了,可他自認酒場無敵,怎麽會輕易就服輸?立刻瞪起眼睛叫道:“來呀,上酒具!”


    大兄發話眾人不敢違拗,片刻工夫又拿來一摞酒觴,挨個擺在三人麵前,把菜擠得都沒地方擱了,隻好端下來放到旁邊。一人十二觴,開喝吧!


    甘寧說道:“這次為兄的先來,兩位兄弟請稍後!”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擼起兩隻袖子拿過家夥就開始往嘴裏倒。


    這十二下就是白開水也得喝一會兒,甘寧鼓起腮幫子連幹八碗,到了第九個稍微緩了緩,接著把其餘的一口氣喝完,每隻酒觴裏都點滴不剩,臉上頃刻之間浮起兩抹酡紅。


    那些隨從們都看傻了。眾人雖知道甘寧能喝,但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個喝法,這可是整整一壇子酒啊,一口菜沒吃就喝光了!


    甘寧的眼睛多少有點兒發直,他撅起嘴揉了揉肚子,打出一個大大的酒嗝這才說道:“兩位兄弟,到你們了!”


    陸軒暗暗點頭,心說這個甘寧還真挺能喝,不過看樣子應該到量了,於是說道:“大兄海量,我二人奉陪!”


    兄弟兩個坐得筆挺溜直,對著滿滿一桌子的酒水,麵不改色抬手就幹;就聽喝空的酒觴連續落在食案上,響亮的“啪啪”之聲不絕於耳,在一串極有氣勢的動作當中,十二觴酒全體下肚!


    “這得什麽酒量啊!”隨從們呆呆地望著陸氏兄弟,他們雖然一口酒沒喝,眼睛卻都直勾勾的,看都看服了!


    仨人都連著喝了十八個,肚子撐得象裝滿的水袋,稍微動一動就能聽到有液體流淌。陸氏兄弟喝得猛,酒勁兒來得也急;陸軒已經醉眼惺忪,陸軻更是連坐著都打晃。


    甘寧還盡力保持著一絲清醒,他本來想把對方喝趴下,但看到這哥倆搖搖欲墜的模樣,心中想道:“喝酒憑的是三分酒量七分膽,他們雖然照我差點兒,不過也算真丈夫!”一拱手就要說幾句場麵話結束戰鬥。


    哪知陸軻突然嘿嘿一笑:“大兄,昨天無意冒犯了你的……手下,小弟想借機以酒謝罪,也不多喝,學我大哥再來他……十二個。如果大兄覺得我算……個朋友,就請與我、同飲!”舌頭都大了。


    甘寧當時就迷糊了:“這個……”


    陸議也看出甘寧不是等閑之輩,可頭一次見到在酒桌上招攬人才,何況這哪裏是喝酒,簡直就是在拚命嘛!他再也坐不住了,趕緊咳嗽了一聲說道:“兄長,我看幾位都到量了,這酒還是不要喝了。”


    哪知陸軒衝他微微一笑,接著向甘寧說道:“大兄,伯言覺得你不能再飲了,特意提醒我到此為止。你看……”


    陸議暗暗叫苦:“我本來是好言相勸,到他這兒就變成了煽風點火。甘寧這個人肯定受不得激將法,瞧好兒吧這回!”


    甘寧果然大為不爽:“我確實再喝不下十二個了,可你們就更喝不下去了!既然你們展現各種不服,那今天我非把你們放倒不可!”憋足了勁兒叫道:“子居美意我豈能不領?來人哪,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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