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兒子


    施夷光感到身子騰空起來,渾身越來越熱,從前的經曆種種越來越淡,如煙似霧,從骨肉縫隙慢慢地抽離。


    恍惚中,施夷光發現還在水中,為了呼氣,她使勁的往上遊去,好在衣服變成了那個人穿的樣子,劃水很方便,終於露出水麵,她大口的喘息,拂去臉上的水滴,四周寂靜,遙見皓月當空,仿佛時間千年靜止。


    施夷光細細的觀察著四周,見遠處的兩旁河堤處,雖然已是入夜,但街道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霓虹燈、路燈、汽車燈將a市的夜晚妝扮的燈火通明、流光溢彩。在她的左手邊,隱隱約約有撲通劃水聲,施夷光踩水,躍出些水麵,借著燈光,隱隱約約看見那廂有個小身板在水中掙紮,胡亂的撲通,顯然他不會遊水,頭露出水麵的機會越來越少,身子已漸漸的往下沉。施夷光忙轉身,長吸口氣,紮了下去,在水中,抓著那小人的衣領,將他頭托出水麵。


    小人兒冰冷的手臂環住施夷光的頸脖,雙腿使勁的夾住她的腰,趴在她身上“咳——咳”費力將嗆入的水咳出。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媽媽呀,我看見你沉下去了,以為再也不要我了.....嗚.......嗚.。”


    施夷光呆了呆,暗想:“兒子,我有個這麽大的孩子?”隨手將孩子臉上的水擦了擦,醒醒鼻子,替他排出嗆入鼻翼的水,仔細的打量,見他是個長相清秀、精靈的孩子,不由得滿心喜歡,笑道:“你不會遊水,就以為我像你似的也是沉下去,就出不來了?你趴媽媽身上,不要亂動,咱們這就遊到岸邊。”


    岸邊的濱河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見他們母子,有慈悲的打120叫救護,有愛看熱鬧的,忙用手機拍照,有熱心腸的在岸邊搭把手,將他們母子拉上了岸。


    圍觀的行人將她們圍在路中間,七嘴八舌,一位胖胖的中年婦女舉著手機道:“我打了120,救護車一會兒就到。”


    一位清臒老者吞吞吐吐道:“我怎麽看見那輛卡車,在橋上忽左忽右,在他們母子身旁猛打方向,使勁撞向人行道,要不是孩子母親奮不顧身,衝了過去,將孩子拽開,跳下河,她們母子豈不被車撞死在欄杆上了?”


    一位從汽車裏走出了的看客道:“可憐這麽小的孩子,一會兒去醫院好好看看孩子有沒有撞壞。”他從車裏拿了個毛毯給施夷光道:“孩子濕透了,天涼,我這有個毯子給孩子披上吧。”


    一位大學生模樣的青年問道:“老爺爺,您看清車牌沒?”


    那老著拍了下大腿道:“嗨,天色暗了,我人老眼花,沒看清。要是我會使手機會照相功能就好啦”


    有人插話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肇事逃逸要判刑的。”大家正說的熱鬧,120唱著“叮-----嚀,叮---- 嚀”開了過來,下來三個醫護人員將施夷光母子拉到了急救中心。


    雖然施夷光腦中有些當下社會的信息,雖然她天資聰慧,可還是被身邊的一個一個的新鮮事物震懵,她倒是想的挺簡單:不管怎麽著,就跟著兒子,準錯不了。


    在醫院的走廊裏,一位穿著白大褂、頭發修剪的短碎,身材修長的男醫生領著兩個護士迎麵匆匆來,看見施夷光他驚訝道:“施夷光?你不是去火車站接兒子嗎?出什麽事啦?剛才出車的120.....接的是你?”


    小兒子仰著細脖子,稚嫩清脆的說道:“媽媽沒接到我,我自己在橋上走,一輛車橫衝直撞的過來,虧得媽媽跑了過來,護住了我,後來我們落了水,媽媽好厲害,帶我遊上了岸,你們120就來了。


    醫生一聽他們被撞了,忙快步帶他們來到急診室,拿著聽診器聽小兒子的心音,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全身,握著筆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小兒子機靈的看看醫生胸前掛的工作證,用手比劃道:“魏醫生,我叫蒙磊,蒙古的蒙,三個石頭的磊,快6歲了!”


    魏醫生笑道:“不錯,這名字好,很堅強......嗯,問題不大,軟組織有多處碰傷,小王,你給他處理一下外傷,換換衣服,今晚留院觀察吧。”他轉身對施夷光讚歎道:“你兒子可真是聰明。”說著開始給她做全身檢查。


    施夷光見他對自己如同給兒子檢查一樣,拿著聽筒聽聽心肺,可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他迅速的轉身站在辦公桌前,抓著電話大聲喊道:“婦產科,這有病人有出血現象,需要立刻安排治療”


    施夷光失血太多,在魏醫生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注視下,臉怎麽也紅不起來,此時她已看見自己躺的病床上麵,身子下麵已被鮮血染紅,她很不好意思,咬著嘴唇,用被子捂著臉。


    魏醫生掛了電話,彎腰問道:“你孩子什麽時候掉的?這時候你怎麽還磨磨唧唧的,不好意思說,出了事可怎麽辦?”說著從旁邊的床上搬來一床被子,給施夷光包裹好,他看看腕表的時間道:“怎麽婦產科還不來接人?”對護士道:“這會沒病人,咱們趕緊把她推到三樓婦科去。”


    蒙磊換了衣服,跑了過來。看看頭埋在被子裏的母親,嚇的哭泣起來,忙道:“魏叔叔,我媽媽怎麽啦?要拉她去哪?嗚嗚-----媽媽是不是病的很重!”


    施夷光伸出手,抓著蒙磊道:“不怕,媽媽沒事。”


    蒙磊緊緊握著施夷光的手,仰著一臉的淚水,無比擔心道:“你的臉重來沒這麽白過。手也很涼。”


    魏冉邊推車,邊用平靜的聲音安慰他道:“你媽媽要趕緊去別是科室治療,別在這兒磨磨唧唧的,你給我們加點力氣,咱們好快些把她送過去。”


    蒙磊一聽,使出吃奶的力氣,皺著眉頭,翹著屁*股,同魏冉一起將施夷光送到婦產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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