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周逸聲音細弱的稱呼她為貴人不說,還揚言長大後,必會將金釵的錢還給她。


    縱使蕭瑾萱無法將周逸帶回身邊撫養,甚至沒法明麵上恢複母子關係,但她的眼淚還是瞬間落了下來。


    在蕭瑾萱的印象裏,周逸這孩子,打小就很開朗活潑,每日昭陽宮幾乎都是對方的笑鬧聲。


    可是在瞧如今的周逸,明顯認不出她,而且性格也變得內向膽小起來。


    瞬時間蕭瑾萱心疼的無以複加,更加自責都是自己沒能照顧好這個孩子。


    而這會白楚也回來了,隻是跟在他身邊一並過來的,還有適才被強行留在馬車旁的竹心。


    畢竟竹心和赤靈當年關係也不錯,對於周逸這孩子,在宮內時對方也疼愛的不行。


    蕭瑾萱就怕帶著竹心一起進鎮,對方激動失態下,在將周逸的身份暴露出來。


    可是當白楚回去拿糕點時,說漏嘴之下,叫竹心知道周逸受了傷,在難安心之下,她就也跑來了。


    而看著坐在地上,滿臉淤青傷痕的小周逸,竹心的眼淚也掉下來了,並趕忙跑過來說道:


    “小主子您怎的弄成這樣,再不濟你也曾是宮中的皇子,是何人竟然敢把你傷的這麽重。如今我和小姐來了,在沒人敢欺負你了。主子咱們把這孩子帶回去吧,奴婢這會看得真是心疼。”


    竹心是個耿直藏不住話的性格,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現在雖然磨煉的穩重不少,但心直口快仍舊沒變樣子。


    所以開口間,她就將周逸曾為皇子的事情給說出來了。


    而等到蕭瑾萱瞪了她一眼,竹心可算察覺失言,在不亂說話,隻是淚眼婆娑看著周逸之後。


    蕭瑾萱這才也回望向小周逸,滿臉憐惜,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說道:


    “好孩子,以後每月我會叫人來看你,並給你送來米糧菜肉,不會在叫人欺負你了。隻是現在我還沒法將你帶在身邊,雖然石老郎中過世了,但你就安心的在這住下吧。等到我何時條件允許了,必會將你接走,不會叫逸兒你一輩子都住在鄉野的。我還要教你讀書寫字,做個有用的人,所以你答應我,一定要等我回來。”


    蕭瑾萱現如今,的確有能力給周逸,安排到一個更好的環境裏居住生活,讓他讀書識字,而不是待在窮鄉僻壤之中。


    可是蕭瑾萱不但不敢和周逸相認,更不放心把這孩子安排進長平城內。


    畢竟隻要一回到帝都,她不出王府尚好,隻要一出去必然會被城內,各方勢力的眼線監控起來。


    到時周逸不但會被她連累的處境危險,身份仍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原地不動,就叫這孩子暫且委屈在石鬆鎮內,在蕭瑾萱看來才是最穩妥的。


    而並不敢久待,就怕引起四周百姓懷疑,對周逸身份大加猜測的蕭瑾萱。


    在輕撫小周逸的臉蛋兩下後,還是狠心的站起身來,並告別說道:


    “好了,竹心你也快起身吧,咱們該離開了。畢竟你若真為了這個孩子好,就該知道我如此做是對的。咱們呆的越久,反倒對他越不利。”


    這會哭的已經像個淚人似的竹心,被周顯辰不忍心的扶起來,雖然她一步三回頭的不願離開,但她更清楚蕭瑾萱的話是對的。


    因此最終他們這一行人,還是帶著萬般不舍的心情,走出了籬笆院,很快出了石鬆鎮,坐上馬車離開了。


    但是蕭瑾萱她們並不知道的是,幾乎籬笆院的門被從新關上,整個小院空蕩蕩隻剩下周逸的時候。


    這孩子低著個頭,雖然仍舊不言不語的吃著糕點,但一滴滴的眼淚,卻滑落打濕在了地上。


    而一塊糕點進了肚,身上也覺得有些力氣的小周逸,在將頭抬起來的瞬間,雙眼中迸發出的,就是極為濃烈的恨意與哀傷。


    “母妃,其實逸兒記得你的,我一直盼著你回來接我。可是你來了,卻不肯帶我離開。你又像四年前一樣,把我拋棄了。在你眼中,孩兒就是個累贅對不對。畢竟我不是你的親生骨肉,若我是你生的孩子,想必你定然不會這麽狠心了。”


    周逸這孩子,自幼就遠比同齡人要聰穎的多。


    不但小小年紀說話就清晰順溜,天天調皮搗蛋,而且還總是能想出很多稀奇古怪的點子,每天玩的不亦樂乎。


    因此和蕭瑾萱雖然四年前分開那會,他的年紀還很小,一歲之前睿王府的事情他的確記不大真切了。


    可在昭陽宮生活的那段過往,以及蕭瑾萱這位養母,還有他昔日是皇子身份的這些事情,小周逸根本就沒忘記過。


    而如今四年的艱辛生活,尤其是兩年前石老郎中過世後。


    吃盡苦頭,早早就獨立懂事起來的小周逸,他根本是故意裝作不認識蕭瑾萱的。


    因為這幾年來,他忘不掉小時候那段逃出皇宮,翻越兔兒嶺雪山的事情。


    一直惶恐身份暴露,而惹來殺身之禍的周逸,他幾乎每晚都做噩夢,有時夢見被士兵追殺,甚至還會夢到周顯睿,這位曾經很疼愛他的父皇。


    可是在夢裏,周顯睿卻大聲的斥責他,根本不是周家血脈,更非真正的皇子,為何要覬覦皇位,並命人將他拖下去斬首。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就算周逸懂事的早,可這種折磨卻快要把他逼瘋了。


    原來愛笑愛鬧的他,也漸漸沉默寡言,並且對誰都難以信任起來。


    開始時因為蕭瑾萱容貌的改變,他的確沒認出對方。


    可白楚,竹心等人,以及以前時常來昭陽宮的周顯辰,周逸卻是依稀還記得的。


    所以他很快就聰穎的從蕭瑾萱的話語裏,還有竹心稱呼對方小姐的言語中,確定出了來人就是他的母妃無疑。


    但眼見當今大周的皇帝周顯辰,竟然就站在身邊。


    他本能就惶恐起來,更是無法確定,蕭瑾萱他們前來究竟是要做什麽,可會傷害了他。


    因此被逼無奈之下,也想看看蕭瑾萱會怎麽安排他,因此周逸就裝起糊塗,蒙騙了對方一行人。


    可當蕭瑾萱他們並未作出傷害舉動,反倒隨即離開了,被獨留下來的周逸心裏存有僥幸的同時,卻也充滿了怨恨和不甘。


    因為他忘不了四年前,大病初愈後,卻再也沒見到蕭瑾萱,仿佛被拋棄的小狗般,那種孤苦無依的感覺。


    如今再次相見,這位母妃竟然又舍他而去,年紀還是有些尚小,並不太能弄懂蕭瑾萱一片保護之情的周逸。


    他的一雙小手,這會甚至緊握成了拳頭,那種過往的母子情深,轉瞬間在他心裏也徹底的土崩瓦解了。


    一場本是思念牽掛的探訪,蕭瑾萱哪裏想得到,竟然會在周逸這孩子的心裏,埋下一顆仇視她的種子。


    而恐怕蕭瑾萱更沒想到的是,她此番舉動,更是盡數暴露在一個人的監控之下,甚至連她的真實身份,如今都變得無所遁形了。


    因為就見得入夜之後的帥府內,因為襄平早產喪子,而更顯蕭索壓抑的蕭家。


    唯獨季淩風的庭院內,這會卻燈火通明,而他在聽完麵前四名黑衣人的回稟後,更是再難坐住,一向持重的他竟然在書房內來回走了起來。


    好一會之後,就見季淩風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震驚之色消退不少後。


    他仍舊不敢置信的,再次向四名黑衣屬下詢問道: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那長德公主真的去看過一個男孩,而且還喚那男孩逸兒。並且竹心也稱呼對方為小姐,這些話你們在想一遍,當真沒有記錯?”


    看出了季淩風的慎重,原本隻是聽從對方吩咐,守在攝政王府內,隻要看見那位長德公主,就要嚴密跟蹤起來的這四名黑衣人。


    他們隻是按季淩風的命令,事無巨細的將蕭瑾萱離開王府後,這幾日的行程以及都做了什麽,稟明罷了。


    原本他們以為,自己這位主子,會對文帝微服出去遊玩感興趣,卻不想區區一個小男孩,卻更加引起了季淩風的關注。


    因此四名黑衣人也不敢耽擱,其中的帶隊首領,馬上拱手十分肯定的說道:


    “季督公,我等絕對不會聽錯。因為那長德公主身邊,有一位武功不弱的侍衛保護,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很難挨得太近竊聽。但當時那侍衛轉身離開過一段時間,所以屬下們趁機湊近許多,很清楚的聽見那長德公主,稱呼小男童為逸兒。隻是這位北戎公主不是和親來到咱們大周,她怎麽會認識石柱鎮的人,這的確很是奇怪,若是督公覺得有需要,屬下等人這就去查明一下緣由。”


    但是聽完黑衣人的話後,季淩風卻忽然陰柔至極的笑了,好一會後他的雙眼猛然睜大,淩冽的寒芒更是從中迸射而出。


    “什麽北戎公主,蕭瑾萱竟然是你,本督公還真是沒想到,你不但還活著,竟然連容貌都徹底改變了。難怪這次周顯禦從北戎回來後,不但太後一黨在朝局受阻連連,更有無數大臣被彈劾罷免。還有那宮中鬧鬼,文帝出宮擺脫陳後把控,以及我別苑暴露,襄平因此早產喪子。這一切看似相互沒有關聯,但恐怕暗中操縱全局的人就是你蕭瑾萱吧。看來你是回來向我算賬報仇的,不過之前是因為你在暗我在明,所以我季淩風才接連被你算計。如今你的身份已然被我知曉,那這回鹿死誰手,咱們就搏上一搏,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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