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台上,魚不智和徐庶相對而立。


    經過最初的恐慌後,魚不智很快平靜下來。


    事情已經發生,再去責怪曲晨沒有意義。


    曲晨不是嗜酒之人,況且當時他帶著使命去北平見公孫瓚,公孫瓚對曲晨一直很好,曲晨本是至情至性之人,那種情形下道出龍領之事,以免公孫瓚對他無法幫助北平軍產生誤解,雖有失言,卻也是人之常情。


    實際上,曲晨並非受到感動就管不住嘴。


    公孫瓚提議與領主結交,魚不智的身份豈能輕易暴露?曲晨要是直接予以回絕,必定讓公孫瓚心生不滿,甚至可能影響到螞蟻商隊的戰馬業務,曲晨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拋出龍領這一重磅消息,轉移公孫瓚對飛魚領主身份的關切,已經是他當時能想到的影響最小的化解辦法。


    那種情況下,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魚不智和徐庶都認為,曲晨失言對領地影響不大。


    曲晨當時隻是提了在河套建立據點,具體位置和領地名都沒有提,公孫瓚倘若要派人過來,隻能是先去飛魚領報到。到目前為止,北平的援軍連影子都沒看到,以公孫瓚的為人,斷然沒有答應別人卻失信的道理。考慮到右北平到飛魚領的路程,以及河北軍事強人和新晉冀州牧矛盾已激化,河北地區戰雲密布,公孫瓚要麽是暫時騰不出手,要麽是喝醉不記得此事。


    河北爭霸戰會持續多年,一旦開打,公孫瓚未必還記得向飛魚領派兵。


    公孫瓚記不得此事當然最好,即使他記得並派來援軍,問題也不大。


    河套危機四伏,公孫瓚願意派援軍過來,對龍領是一件好事。隻需要做好保密措施,以飛魚領特別領地身份示人即可。


    負責河套地區事務的重要人物,曲晨是從飛魚領過來的,翟冏是新人,不用擔心被北平援軍聯想到逐鹿領。唯有魚不智和徐庶得注意掩飾身份,對此逐鹿領有豐富的經驗和手段,從最低端常用的黑巾蒙麵,到較高級的易容密室,到時完全可以根據需要從容應對。


    以飛魚領特別領地身份示人還有個好處,不用對援軍掩飾野馬鎮。憑飛魚領在海賊之夏劇情的表現,搞出個城市級附屬領地再正常不過!


    如此一來,北平援軍不僅不會添堵,還將成為保衛河套領地的助力。


    計議停當,魚不智徹底放下心來。


    “元直,回去後跟阿晨說一聲,罰俸兩級,下不為例。”


    “諾。”徐庶應下。


    逐鹿領的薪俸水平出了名的高,時刻準備流血流汗的軍人,更是領地內收入最高的群體。軍中薪俸等級主要由能力、職務和資曆等多因素決定,曲晨是王級武將,破虜騎主將,又是逐鹿軍元老級人物,薪俸僅次於徐庶。這次被罰俸兩級,經濟損失不小,算是比較嚴厲的懲罰。


    曲晨失言情有可原,且沒捅出大簍子,可畢竟是犯了錯,責罰免不了。


    “主公最近似乎無意去河套?”


    徐庶心思玲瓏,魚不智和曲晨是結義兄弟,對曲晨的處罰按理說魚不智親自出麵最好,但魚不智卻讓他代為傳達,擺明近期沒有去河套的打算。


    “沒錯,”魚不智坦然承認:“逐鹿領是我們的根本,長期丟給易風一個人扛著,總是不太好,況且巴郡太守府那邊也得我親自接洽為佳,所以我準備在逐鹿城呆一段時間。河套那邊有你和阿晨、翟冏打理,我很放心。”


    徐庶默然點頭。


    逐鹿領有陳到、王平和馬袁義,趙部也沒有倒台,領地安全不用擔心,但他們都是武將,主城這邊缺少能獨當一麵的人物。易風雖然勤勉又忠心,卻限於資質,眼界不夠開闊,易風是優秀政務官,但難以成為優秀決策者。此外,巴郡的談判已持續數月時間,至今沒有結果,前段時間對峙雙方發生的那場衝突,證明益州府的耐心已經不多了,無論談判解決還是開戰,相信圍繞巴郡歸屬問題的角力已進入關鍵階段,隨時可能出結果。


    這樣的關鍵時刻,魚不智確實應該留在巴郡。


    “既如此,屬下先回去了。”


    徐庶作揖告辭,卻被魚不智喚住。


    “那邊沒什麽急事,元直著什麽急?最近你都在河套,老夫人多日未曾看到你,既然回來了,不妨在逐鹿城住上幾天,以免老夫人擔心。再說銅雀台剛建成,據說在銅雀台上登高望遠,抒發情懷,更容易創作出佳作,元直乃我逐鹿領第一智者,好好感悟一番再走也不遲。”


    魚不智盛意拳拳,徐庶感動不已。


    “既如此,屬下明日再回河套。”


    徐庶至孝,在銅雀台上轉了一圈,便匆匆告辭回家向老娘請安去了。


    魚不智卻是沒走。


    銅雀台初建,新鮮勁還沒過去,他對銅雀台吸引文係人才也抱有期待。畢竟是上tv的唯一性特殊建築,廣告投放範圍遍及神州,說不定天下文士正向逐鹿城飛奔而來……雖說明知沒可能那麽快看到效果,魚不智還是很願意在台上多呆一會,做一番漢末智士衝上來納頭便拜的白日夢。


    “喂!”


    聽見台下有人喊,轉頭一看,是久久發和咆哮光環等人。


    “幹嘛?”


    台下理直氣壯道:“這都看不出來嗎?組團參觀!”


    銅雀台是特殊建築物,落成後有磐石營士兵駐守,不許閑雜人等登台。銅雀台對文係人才有吸引力,逐鹿領的秀才、官吏或謀士想上去不受限製,普通軍民想上去看看也可以提前申請,領地外文士得登記獲得允許後才行。玩家不是文士,直接被歸入“閑雜人等”行列,軍士雖知道天下眾是領地盟友,但規定如此,沒有命令斷不敢放他們上來。


    看到十多名天下眾被攔在石階下不準登台,魚不智忍俊不禁。


    揮手示意軍士放行,一行人很快來到台上。


    魚不智納悶道;“有事不撥通訊手鐲,在下麵扯著嗓子喊不好吧?”


    天下眾集體翻白眼:“你通訊手鐲開了嗎?”


    魚不智啞然失笑。


    銅雀台建成上了係統公告,為避免騷擾他關了通訊手鐲,倒是忘記了。


    為表示歉意並盡地主之誼,魚不智主動帶天下眾遊台。期間有人問起銅雀台來曆,他也毫不避諱地告訴大家,銅雀台建築圖紙來自幸運輪盤,是討伐董卓戰役第一名獲得的抽取機會。


    劇情商店中幸運輪盤是功勳兌換選項,大家對幸運輪盤有了普遍認知,省去他解釋的麻煩,天下眾對他的運氣羨慕不已。不過,對某人在介紹過程中不遺餘力誇耀自己人品的行為,天下眾毫不客氣地表達了鄙視態度。


    說話間,一名磐石營士兵沿著石階跑了上來。


    “主公,有兩位文士希望獲準登台。”


    魚不智道:“按照程序,外來參觀者要先提出申請,由行政中心批複。”


    “我等有告訴他們規則,可他們說既然大人您在台上,何必舍近求遠?大人英明大度,必不會讓外來士人失望,請屬下試著上來通報一聲。易副城主有言在先,對希望登台的外來文士不得無禮,我等見那兩人氣度不凡,言談間對大人又甚是尊崇,不敢怠慢,故而上來請示大人。”


    魚不智啞然失笑。


    逐鹿人尊奉領主遠近聞名,台下兩人為能提前登台,想必是投其所好,說些好聽的話讓軍士上來請示。魚不智若不答應,想必配不上“英明大度”,雖說他並不在意別人的評價,但早點或晚點讓人登台,與逐鹿領利益無關,對方既然煞費苦心提出請求,魚不智也樂得成全。


    “讓他們上來吧。”


    “諾!”


    未幾,一老一少緣階而上,皆峨冠儒袍,風度翩翩。


    “咦?”


    魚不智本在陪天下眾遊台,見這二人上來,停下腳步,麵色遲疑不定。他答應讓這兩人登台,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畢竟銅雀台剛剛建成沒一會,係統公告發出去,想來也需要一段時間才可能見到效果,他從未奢望很快有不錯的文係人才上門。但這兩位登台文士氣度不凡,讓他頓時激動起來。


    跟天下眾打了個招呼,魚不智離開大隊,迎向二人。


    行至近前,作了個揖禮,笑道:“在下魚不智,這廂有禮了。”


    逐鹿領有多位曆史人物,魚不智又陸續見到趙部、劉焉、袁紹等諸侯,經常與曆史人物打交道,為避免失禮導致不必要的損失,魚不智特意抽時間跟荀衍係統學習這個時代的禮節,這揖禮作得十分標準,無可挑剔。


    兩位文士忙還禮,禮儀和姿態同樣無懈可擊。


    左首老者年約五旬,右邊這位大概三十左右,兩人舉止皆是淡定從容,麵部輪廓也有幾分相似。從年青人對老者的態度和一些細微動作看,兩人即使不是父子,也應該有親緣關係。


    年長者道:“原來是不智領主,領主大人許我等登台,我等感激不盡呢。”


    魚不智笑道:“銅雀台剛建成,兩位到來便是有緣,在下又怎忍心拒絕?”


    年長者拈須而笑:“實不相瞞,老夫與侄兒近日到附近拜訪一位老朋友,未能得見,在逐鹿城等了幾日毫無音訊,本想就此歸去,得知銅雀台在逐鹿領落成,不揣冒昧懇請登台。如此湊巧,說不定真是與銅雀台有緣分……”


    “敢問兩位尊姓大名,仙居何處?”


    “老夫馮允,這是我侄兒馮鸞,皆宕渠人氏。”


    魚不智心頭一動:“敢問二位,與馮車騎如何稱呼?”


    馮允和馮鸞對視一眼,眸中都有幾分驚訝。


    馮允歎道:“家兄離世二十餘載,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不智城主有心了。”


    旁邊的馮鸞沒有吭聲,再次向魚不智作了一個深揖。


    魚不智激動起來,沒想到第一個登上銅雀台的,就是馮車騎的親人。


    任何一位領主玩家,都有招攬曆史人才的野望,通常都會查老巢附近有哪些曆史人物,想辦法拉關係套近乎,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才能收為已用。但是,隨著對遊戲了解不斷加深,領主們逐漸明白,想通過如此膚淺的辦法收服曆史人物,無異於癡人說夢。


    就拿甘寧來說,都知道他是巴郡臨江人,甘氏是當地大族,容易找到,可甘家莊是中立據點,找到了也進不去,浮屠完全不給大家機會。


    逐鹿領在巴郡,魚不智早前對巴郡範圍內的曆史人物頗下了一番苦功。


    漢末巴郡最有名的人物,無疑是曾做過車騎將軍的馮緄。


    馮緄是幽州刺史馮煥之子,東漢時期名將,曆仕順、衝、質、桓四朝。


    早年因幫助父親洗罪而聞名,馮緄曆任郎中、郡諸曹史、廣漢屬國都尉、禦史中丞等職。以禦史中丞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擊破揚州盜賊。後調任隴西太守、遼東太守,在遼東時招納鮮卑。又入朝拜為京兆尹,轉任司隸校尉,遷任廷尉、太常。162年,馮緄拜車騎將軍大破武陵蠻夷,納降十餘萬,平定荊州。


    馮緄出仕後南征北戰,功勳卓著,堪稱四朝名將。


    馮緄樂善好施,性情剛烈正直,不行賄賂,不為宦官們所喜。後又核定宦官出身的已故車騎將軍單超之弟、山陰太守單遷死罪,被宦官們誣告,後免罪還鄉,167年去世,葬在宕渠,桓帝下詔賜諡號“桓”。


    馮允和馮鸞氣度異於常人,又自稱宕渠人氏,魚不智立刻就想到馮緄。詢問後果然如此,兩人分別是馮緄的弟弟和兒子。


    馮允和馮鸞也是曆史人物。


    《後漢書》有記載,馮允官至降虜校尉,馮鸞舉孝廉,後任郎中。


    馮允現在文士打扮,在巴郡出沒,為訪友在逐鹿城住了幾日,顯然沒有公職,不再擔任降虜校尉職務。念其兄馮緄被宦官誣陷,逝世已20多年,馮允想必早就去職還鄉,馮鸞的情況應該也是如此。


    馮氏叔侄都是曆史人物,本地人氏,又沒有官職,能不能擼過來?


    馮氏叔侄跟曆史主線情節沒有交集,在朝中的任職經曆也已劃上句號,具備被玩家勢力挖的資質。這樣的曆史人物,最難的是如何與他們結識,銅雀台幫助逐鹿領跨越了這道天塹!


    魚不智眼睛綠油油的,象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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