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決定進軍河套,可有想好以何處為據?”


    魚不智端起酒壇,一邊斟酒一邊問道。


    龍領最近失去了青蛟龍這一殺手鐧,麵臨羌胡部落嚴峻挑戰,徐庶認為龍領遭遇襲擊的可能性很大,必須贏下一場漂亮仗,才能震懾眾多羌胡部落,免得陷入持續不斷的襲擾戰中。僅憑逐鹿領自身力量很難到這一點,但朱儁出人意料地準備進軍河套,讓徐庶看到希望,為避免走漏消息打草驚蛇,朱儁部最近一直藏在五龍山,一萬五千餘人的給養由野馬鎮提供。


    朱儁欣然應允幫逐鹿領這個忙,不僅因為某人是他看重的“忠直之士”,也不僅僅是對逐鹿領在河套開拓的欣賞,跟他自身處境也有關係。放棄中牟後朱儁失去立錐之地,要想在危險的河套生存,離不開當地勢力的支持,逐鹿領能在河套攪起幾多風雲,大家交情又不錯,妥妥的上佳合作對象。


    另一方麵,朱儁進軍河套不是打算逃難,而是要大幹一場,以一己之力收複朝廷放棄的大好河山,他需要做點什麽,譬如說給羌胡一個下馬威,再譬如說放個炮仗振奮下漢人信心,讓大家願意團結在朱儁周圍。客觀講,朱儁的一萬五千重裝步卒在河套地區威力大減,進攻不足,頂多就是適合防守作戰,機動力不足的硬傷沒法改變。幫助龍領打擊來犯的羌胡部落,能幫助龍領,又能讓自己立威,朱儁當然願意做。


    朱儁拈須笑道:“想好了,就膚施。”


    魚不智和徐庶對視一眼,這個決定在兩人意料之中。


    朱儁打算在河套紮根,根據地選址非常重要。


    不能太靠北,否則羌胡騎兵的襲擾會多得要死,以後難得有安寧日子;也不能太往南,因為不排除董卓派部隊從司隸北上,斷然剔除北麵的威脅。總體而言,羌胡的威脅更現實也更迫切,所以朱儁最好在河套南部選個地方落腳,跟司隸保持點距離就行。


    膚施就非常適合。


    按照大漢朝行政劃分,龍領就在上郡膚施縣境,膚舒在龍領南麵25裏,離司隸接近三百裏,董卓軍就算想扼殺朱儁在河套的事業,也需要做準備,沒辦法來一場說走就走的野遊。


    至於羌胡,膚施離北麵的古長城距離百裏,等以後站穩腳跟步入正軌,將兵力推進到長城一線,治下安全將大幅提升。況且還有個龍領擋在前麵,以羌胡各部對龍領的忌憚或痛恨,要麽不敢過來,要來也是先找龍領麻煩,朱儁到時派部隊幫襯一下就好。


    初來乍到,前途叵測,安全肯定得擺在第一位。


    此外膚施曾經是上郡治所,底子紮實,從未來發展的角度看也很不錯。


    魚不智對此求之不得。


    大漢朝勢力重新進入河套,誰也說不清羌胡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朱儁是久經戰陣的名將,自然懂得如何保全自己。如果隻有他的一萬五千重步,朱儁未必會進入河套,可逐鹿領提前在河套設下據點,後勤補給體係已成,逐鹿領的實力也有資格和他開展合作,朱儁才敢痛下決心。


    朱儁將膚施作為據點,與龍領形成守望相助之勢,龍領安全係數大增。


    在河套這麽危險的地方,有一座靠山實在太重要了。


    “昔日朝廷逐漸放棄河套之地,郡縣廢馳,百姓遷居內地,土地荒蕪。膚施縣城離龍領這麽近,我曾經專程跑去看過,生活和城防設施大多完好,稍事整修就可使用,盤踞在縣城的賊寇也不難對付。最大問題是城市沒人,老百姓早就跑得沒有了影子,重新收攏流民恐怕沒那麽容易。”魚不智歎道。


    城是現成的,設施也是現成的,拿過來就能用,可城裏沒有人。


    朱儁要想在河套立足,需要大量人口支持。


    有人口就有稅收,有人口就能從事生產,兵員也是從百姓中征募而來,什麽都離不開人,但河套最缺的恰恰就是人。


    魚不智其實特別不理解朱儁到河套發展的決定。


    河套漢人老百姓都跑得沒多少了,發展個毛線?龍領要不是為了解決人口,恐怕也不至於跟羌胡大打出手。最後徐庶揣測,朱儁很可能是在打司隸、並州的主意,董卓在司隸倒行逆施,並州軍精銳隨呂布投了董卓導致異族侵犯並州日甚,朱儁在河套揭竿而起,表示施行仁政並提供安全保護,百姓自然會遷過來。雖然看到成效慢一點,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朱儁對此卻隻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樣子。


    “等老夫占據縣城,將縣府班子搭起來,流民自會紛至遝來。”


    魚不智和徐庶麵麵相覷,在兩人看來這真是謎之自信,但朱儁顯然是認真的,應該有辦法解決人口問題,否則他也不會放棄中牟跑到河套吹風。魚不智對此樂見其成,朱儁越強大,龍領越安全。


    “既如此,先恭賀大人旗開得勝,大展宏圖。”


    朱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點頭道:“雖是如此,前期還需不智襄助。”


    魚不智慨然道:“力所能及之事,不敢推辭!”


    他說的並非客套話,朱儁能不能在河套紮下根,直接影響到龍領安危,有一位大漢名將在上郡坐鎮,隻要不是混得太差,羌胡騎兵輕易不敢放肆。就憑朱儁跑到河套幫龍領擊退羌胡的情分,逐鹿領湧泉相報也是應該的。


    朱儁也不客套,直接道:“老夫想借個人。”


    “借人?”


    魚不智有些發毛,朱儁這樣的人物眼界非常高,該不會是看上了徐庶?徐庶的才華就象黑暗中的火把,遮都遮不住。朱儁部在五龍山潛伏這些天,徐庶有跟朱儁接觸過,相談甚歡,可徐庶是逐鹿軍主帥,也是領地唯一的王級謀士,其重要性無可替代,朱儁要真是看中了徐庶該如何是好?


    “大人想借誰?”魚不智硬著頭皮道。


    “治理郡縣離不開精幹官吏,老夫在中牟討伐董卓,帳下多軍中健兒,文職官員甚是缺乏。為管轄諸縣就地征辟了一些官吏,然而才能普遍不彰,應付小吏的差事勉強能勝任,更重要的事情卻是不敢指望。老夫需要一個能統籌管理眾吏的主事者,另外就是河套形勢與別的地方不一樣,麵臨的外部威脅更大一些,主事之人需有膽識,最好懂得一些軍事……”


    魚不智越聽臉色越難看。


    敢情還是看上了我家元直啊!


    難道你以為資曆老、幫了本城主的忙、外加一長串看起來客觀的理由,本城主就會把徐庶交給你?做夢!哪怕是借也不行。


    朱儁在朝為官多年,見魚不智下意識望徐庶,哪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朱儁來河套沒多久,跟徐庶打交道次數不多,徐庶的能力卻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當然很想要徐庶,此子不僅政略高明,謀略之才更是讓他驚歎,朱儁甚至旁敲側擊地讓人調查徐庶。


    得知徐庶出身寒門,而不是那些世家,朱儁自忖把徐庶拉過去幫他的把握相當大。魚不智在領主中算是混得不錯了,但官職也就是一個六品勇毅護軍,雜號,朱儁卻是車騎將軍,僅次於大將軍和驃騎大將軍,位次上卿,或比三公,身份地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他要誰過來幫忙,難道不應該開心得趕緊過來?


    可正是因為做過調查,朱儁徹底斷了對徐庶的念想。


    原因很簡單:朱儁欣賞魚不智這“忠直之士”,徐庶對魚不智太重要了。他若是真要挖徐庶,魚不智妥妥跟他離心離德,既寒了一位忠直義士的心,又會失去一位強援——在河套地區,逐鹿領很可能是他能找到的最強援兵。


    朱儁知道絕不能那樣做。


    所以他決定讓魚不智清楚,他為什麽找逐鹿領借人,理由是很充分的,而且他真的是打算“借”,而不是變相挖牆角。


    不過自己剛才的解釋,似乎讓魚不智更加擔心……


    見魚不智明顯想歪了,朱儁笑道:“老夫想借馮車騎之子。”


    魚不智一驚:“馮鸞?”


    “正是。老夫已派親信去長安暗中招攬故舊,等我的那些故舊過來了,就可將馮車騎之子送還,不智可願割愛暫借於我?”


    原來是馮鸞!


    朱儁部藏身五龍山期間,糧食補給悉由野馬鎮提供,馮鸞盡地主之誼。朱儁起初壓根沒想到,魚不智在龍領十裏之外還有一個據點,而且準備往城市級規模發展,那時候朱儁就在感慨魚不智大手筆,兩個城市級據點呢,就這樣放在河套地區,魚不智的膽兒有多肥,朱儁算是有了個初略認知。


    可朱儁很快發現,他還是低估了逐鹿領的塚底。


    野馬鎮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年青人,居然是馮車騎之子?


    剛得知這個消息時,朱儁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是生氣。


    馮車騎何許人也?


    大漢四朝名將,戰功彪柄且又正直無私,過世十餘載而威名至今不墜!


    仔細說起來,朱儁和馮緄有很多相似之處。


    都是出身地方豪族,都是朝廷名將,都有鎮壓叛軍的豐富經驗,都做到了車騎將軍,都對朝廷忠心耿耿(這點尤其重要)……如今的朱儁已經算是漢室少有的名將,可朱儁自問功績、品行和人望都不及當年的馮緄,馮緄不僅是他的前輩,也是他衷心欽佩的榜樣。


    在河套意外地遇見馮車騎之子,朱儁心中歡喜莫名。


    朱儁認識馮緄和馮允,但不認識馮鸞,隻知道馮車騎之子有任過郎中,後來因父親得罪宦官集團的緣故,索性和叔叔馮允一起辭官回鄉。馮氏是巴郡豪族,被魚不智請出山倒也不奇怪,可你把堂堂車騎之子怎麽安置的?在一個附屬領地任主事官吏!


    浪費人才啊!


    這樣安排置馮車騎於何地?


    朱儁當時就生氣了,認為魚不智薄待了馮鸞,打算把馮鸞挖過來重用。可惜馮鸞卻不領情,直言馮氏對朝廷已徹底失去信心,無意再為朝廷做事,且加入逐鹿領後已正式出仕,領主待他不薄,離棄則不忠不義雲雲。


    朱儁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但他還是認為馮鸞這樣的人才有點被埋沒,剛好他身邊缺一個有能力的政務官,就萌生了借調馮鸞的想法。朱儁有些眼紅魚不智帳下有那麽多人才,徐庶就不說了,龍領主事者是鹿門山弟子,野馬鎮主事者是馮車騎之子,河套領地就放了三位能幹的謀士和官吏,如此浪費人才你好意思嗎?


    沒什麽好說的,借一個!


    徐庶不能借,馮鸞總可以嗎?


    名家之後,任過郎中,父輩有治軍經驗,馮鸞膽識應該不會差,受家學熏陶多少有些軍事知識,正好幫他管理官僚體係。


    魚不智淚流滿麵。


    您老要馮鸞直接說名字多好,幹嘛扯那麽多別的,心髒病差點嚇出來,以為您老打徐庶的主意呢。借徐庶肯定沒門,可若是借調馮鸞大可以商量,把馮鸞放在野馬鎮是為了看起來更象是一個獨立據點,畢竟野馬鎮還沒有發展起來,傳送體係的完善意味著翟冏可以兩邊都抓,或者另外派個轉職官吏過去就是了。


    如今龍領和朱儁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把馮鸞借給朱儁,可以幫他更快打開局麵,又能讓雙方聯係更加緊密,那就沒什麽好猶豫的,借了!


    見魚不智爽快應諾,朱儁老懷大慰。


    不愧是老夫看好的忠直之士呢……


    這時候翟冏走進來,帶來了戰場清點結果。


    此役繳獲兵甲若幹,兵甲不怎麽值錢,主要看戰馬。


    戰鬥中傷殘戰馬數量未予統計,繳獲上品戰馬4200餘匹,其中約3000匹基本無傷損,另外1200餘匹需治傷調養後才知道能否正常使用。


    朱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麽多!


    當聽到魚不智說,那三千匹完好戰馬歸他的時候,朱儁難得地激動了。雖說聯合作戰戰利品大家分,朱儁出兵多占大頭也說得過去,但魚不智的仗義還是讓朱儁非常感動。


    他沒有推辭,在河套混沒騎兵可不行,迫切需要這批戰馬。


    翟冏又道:“投降的羌胡有四千餘人,應如何處置?”


    魚不智還沒吭聲,朱儁下意識地來了一句:“通通殺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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