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璣他們遭遇的羌人部落是一個中型部落,兩三千能戰之士少不了,不是我們現在能應付的。所幸根據口供,追殺我們的羌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若追兵和部落合流,我們將吃不了兜著走。”賈穆道。


    王平有點不放心,皺眉道:“有沒可能俘虜說謊,迷惑我等。”


    “可能性不大。”賈穆搖頭,“我們慘,追殺我們的羌人日子也不好過。俘虜供稱,從涼州翻越祁連山追殺過來的三千多羌人,現在隻剩八百餘人,扣除傷病拖累,還有一戰之力的能有五百人就不錯了。他們兵力仍然是我們數倍,而且不缺糧缺藥,掌握主動,優勢明顯,但我們是被追殺對象,沒有退路,他們則不同,占盡優勢的追殺不僅未竟全功,自身還出現如此大的折損,正常情況下早該知難而退了。”


    “要不是這一路廝殺結下血仇,且無功而返難以向涼州軍交代,涼州羌人不至於如此拚命。即使如此,他們現在也全憑一口氣撐著,他們不存在補給斷絕問題,但士氣明顯越來越低糜,如果他們知道附近有羌人部落,早就告訴大家提振士氣,何需以羌人尊嚴激勵他們拚命?”


    王平最擔心的就是當地部落參戰,此時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甚好!”


    小隊帶回來的食物至少夠大家吃三天,有了吃的,兄弟們就有力氣,還多了二十多個生力軍,就算追兵繼續追殺,王平自信有周旋的能力。


    “別太樂觀,我們現在的處境仍然非常危險。”賈穆麵沉如水,道:“我們和羌人部落相距不遠,賈璣那隊暴露行蹤,對部落而言,周邊出現異族軍人,必提高警戒,說不定早已派出搜索隊。若部落發現我們與羌人交戰,你道他們會如何反應?別忘了,隊伍裏還有十多名重傷兄弟呢……”


    王平聞言語塞,臉色又黑了下來,半晌道:“得趕緊走。”


    孤軍在敵占區活動,呆得時間越久,風險越大,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賈穆反問:“往哪走?”


    王平不滿地瞪了對方一眼,理直氣壯道:“你說!”


    賈穆歎了口氣,王平擺明讓他拿主意,他的決定直接關係到大家生死,頓覺得壓力山大,還有一些複雜情愫浮上心頭。被信任和依賴的這種感覺,是他此前從未有過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獲得王平的認可,作為一名長期賦閑的宅男,他非常需要認可和鼓勵。


    “先說好,形勢複雜,情報有限,很多時候我也隻能靠賭,如果……”


    “願賭服輸,輸贏無怨。”王平斷然道,這種情況下沒人敢說有把握。


    賈穆麵色稍霽,道:“甲線決計不能走了。”


    王平點頭。


    先前設計的四條逃亡路線,分別稱之為甲乙丙丁線,甲線即賈璣小隊走的逃亡路線。既然甲線咽喉要道上發現了羌人部落,且賈璣小隊已暴露,再想從甲線偷渡過關,風險不是一般大,再加上身後還有涼州羌窮追不舍,排除甲線是必然的事。


    乙線和丙線,分別是賈訪和賈珠的逃亡路線,丁線則是屬於王平本部,原計劃是有效阻擊追兵後走丁線離開,可惜沒料到羌人繞道,在分岔路口被羌人截住,至今沒能脫身,一路纏戰,始終沒能回到原定路線。


    “既然甲線有羌人部落,另外幾條路線也未必安全,可如今情勢不明,與其在高原沒頭蒼蠅般亂闖,我還是更傾向於原有路線。無論如何,當初選擇撤退線路時考慮較周全,當前也缺乏時間和足夠情報,讓我們迅速製定其他撤退計劃。”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從乙、丙、丁三條線擇其一。”


    王平再次點頭,道:“肅之,無需解釋太多,直接講你的決定便是。”


    賈穆一滯,隨即笑了起來。


    多年賦閑不得意,對他心態影響很多,表現在行為上就是不怎麽自信,常瞻前顧後,需要他闡述看法時習慣將前因後果說得清清楚楚,以免被對方輕易否定。有時候謹小慎微未必是缺點,可現在大家身處險地,王平又已明確表態對他的信任,賈穆的習慣作派便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賈穆畢竟也是心思玲瓏之人,最近的經曆讓他果決了許多,再不猶豫,肅然道:“作決定前,我得再確定一件事,你的答案將直接關係到路線選擇。”


    “嗯?”


    “此地距巴郡不下千裏,不受大漢管轄,即便領主大人素來愛惜下屬,有心派援軍施救,必須穿過州府控製區施救,甚至從州府治所附近通過。大人已貴為諸侯,與益州牧關係不睦,要想讓州府同意巴郡跨境調兵不易,除非願意付出足以讓州府滿意的代價,你認為領主大人他……”


    “身外物,主公向不吝惜。”王平沉聲道。


    “子均想的太簡單,州府要的可未必是身外物呢。”賈穆輕歎一聲,道:“我聽說巴郡三分原是劉益州想直接控製,不得已才給領主大人占了便宜,若劉益州借機要挾,或應允後趁領地空虛對巴郡上下其手,大人如何自處?”


    王平大驚失色,他完全沒往這方向想過。


    “即便州府答應,千裏馳援需時日,老實說我們未必能撐到援軍趕到,況且領地甚至不知道我們所處位置,很可能救援不成,反搭更多人進去……”


    “再看對手,高原羌人部落眾多,絕非一州一郡之力能抗衡……”


    “啟動代價極高,成功希望渺茫……”


    最後,賈穆注視著王平,一字字道:“你是否還堅持認為,會有援軍?”


    王平麵色難看到極點,手心中全是冷汗。


    他是武將,當兄弟部隊遇險時施以救援,在王平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況且逐鹿軍有全力維護自己人的傳統,救人沒商量。可飛軍陷在羌人地區,生死未卜,救援難度不是一般大,事實上不是一個玩家領地有能力應付的,甚至把整個巴郡的部隊全搭進去都是自尋死路。


    更何況領地附近強敵環伺,益州府、荊州方向、玩家勢力無不虎視眈眈,逐鹿領又多線同開軍力分散,能動員的救援力量絕不會太多。而沒有足夠力量投入,想在數以百萬計的羌人地區救出飛軍,無疑是癡人說夢。


    易地而處,貌似任飛軍自生自滅才是最理性的決定啊……


    王平陷入沉默,賈穆也不催促,靜靜等待。


    片刻後,王平抬起頭,堅定道:“有。”


    “你確定?”


    “確定。”


    賈穆仍然不放心,追問道:“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有就是有!”王平怒視賈穆,語氣不容辯駁。


    “理由,我必須知道理由。”賈穆不為所動,平靜地看著王平。


    “我信主公。”王平緩緩道:“他絕不會拋下我們,這就是唯一的理由。”


    賈穆皺眉,他委實無法理解王平對領主的盲目信任,尤其是在他已經把利害關係跟王平挑明了的情況下。郡國與一支部隊孰輕孰重,還用想嗎?王平的信心從何而來?


    簡直荒謬!


    但賈穆知道,王平是個悶葫蘆,卻並非沒有主見,認準的事很難動搖,而且從王平平時言談,明顯是那位他尚未得見的領主死忠,繼續質詢下去,恐怕還會被王平視為對領主不敬,那樂子可就大了。


    於是賈穆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對王平道:“如此,我們可走乙線或丙線。”


    走不同路線逃亡,避免被羌人一鍋端是大家先前的共識,賈穆的決定,顯然推翻了最初的共識。


    “不走丁線?”王平道。


    “不走,原因有三。”


    “我們都以為甲線最安全,可是結果呢?情報不準,哪條線都不保險,追兵也不會給我們足夠時間找出路,那就索性碰碰運氣。丁線當然也能走,但我們在高原呆越久越容易暴露,還是早點離開保險,丁線最遠,我們又帶著這麽多傷兵,沒道理舍近求遠。”


    賈穆蹲下身,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飛快地畫出邊境大致地形圖,道:“再看地形和道路,如果有援軍,最可能出現在黑虎嶺和黃羊澗一帶,離乙線和丙線不遠,走丁線與援軍會合的機率最低。”


    “第三……”賈穆頓了頓,苦笑道:“若是乙線和丙線的隊伍遇險,我們將是救他們脫厄的最後希望。”


    附近有羌人部落的事實,讓賈穆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這時候再求穩已不現實,用最快速度脫困,順便撈回或陷險境的同伴,才是他考慮的因素。至於選定線路有沒有羌人擋道,怕是隻有老天爺知道,即便選錯了,也隻能說生死有命,徒呼奈何。


    “好,選哪條?”王平邊看地圖邊道。


    “我選不了,你選吧。”


    王平一愣,抬頭望去,看見賈穆滿臉苦澀,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兩條路線上都有賈穆的親人,無論他選哪一條,都相當於放棄對另一條路線上親人的援手可能,若出現極端結果,他又怎能心安?


    “我選這個。”王平指向其中一條路線。


    賈穆點頭,隻是神情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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