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媛媛的惡化速度比巴衛想象中的還要迅猛, 惡化程度也讓他感到驚異。以至於他在她病的昏昏沉沉的時候掀開裹著她的大衣, 即使心中已經隱隱了有某種預感,也被她那被瘴氣侵染的滿是紫黑斑塊的皮膚給驚得心頭一跳。


    這並不是神o被汙染的正常速度。盡管她在風穴中接觸到了許多瘴氣,但她被巴衛救出之後, 就算是一直呆在妖怪的世界中,空氣中所蘊含著的瘴氣積少成多, 也不應該在短短幾日內就變成這個樣子。


    神o自身也是有著一定的淨化和自愈能力的,即使無法完全抵禦那些瘴氣, 起碼也能讓她撐上不短的時間,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短短幾天就病的快要徹底崩潰。


    如果不是因為接觸到的瘴氣,那麽……


    巴衛抿著嘴唇拉開了駱媛媛的後領, 果然在她的後頸發現了極為嚴重的被刺傷的痕跡。


    ——果然是她的神器在添亂。


    說是添亂或許有些過分, 因為有時候神器隻是出於擔憂或者悲傷,但稍有不慎, 他們就會引起負麵情緒而刺傷神o, 簡直動輒得咎。但不管怎麽說,現在的情形,說是添亂反而還是語氣極輕了。


    托她光明正大的和妖怪戀愛的福,媛姬在妖怪之中也極負盛名,她的故事口口相傳, 就算巴衛沒有認真去了解和打聽過,也從好幾個地方聽說過許多次她的事跡和資料——知道她隻有一個神器,有人說她和她的神使殺生丸把那位神器當做兒子來養——而那位神器也並不簡單, 那是草摩家的“貓”。


    總之,真是從頭到尾都不簡單的配置。


    而如果巴衛沒有記錯,那隻貓怪應該和駱媛媛一起被卷了進來,但應該是在風穴中分散了開來,然後失去了蹤跡,駱媛媛甚至聯係不到他——要讓神o和神器之間失去聯係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但巴衛帶著駱媛媛尋找能夠返回人界的通道,試圖在她的情況更糟糕前盡快的把她送出去,根本分不出精力再去尋找那隻貓怪。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能不能快點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會給神o帶來巨大的傷害而快些冷靜下來。


    想到這裏,看著懷中精致秀麗的臉龐上也開始隱隱泛著黑氣的少女,巴衛煩躁的“嘖”了一聲,不確定她會不會在到達下一個通道的半路上就死在他懷裏。


    他注視著那張毫無血色,因為病痛,即使在昏迷中也眉頭緊蹙的麵容,猶豫了片刻,伸手彈出了一縷狐火。


    火焰有著淨化的能力,盡管巴衛的狐火滿是妖氣,對於神o來說並不算是什麽好東西,但起碼也能將瘴氣燃燒掉大部分。


    隻是燃燒過程發生在駱媛媛的體內,其痛苦不言而喻,對於她的身體也會造成極大地傷害——


    這是極為下策的下策,但巴衛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更何況,對於神o來說,燒傷和汙染或許分不出哪個更痛苦,但燒傷可以完全愈合,汙染卻難以逆轉。


    狐火剛一入體,懷中的少女頓時猛地睜開了沒有焦距的眼睛,發出了一聲滿是痛苦的哀嚎。巴衛將她緊緊的按在懷裏,聽她的聲音從悲號漸漸嘶啞,轉變成帶著哭腔的痛口申口今。


    他沉默不語,隻是皺著眉頭為她拭去了額頭因為巨大的痛苦沁出來的汗珠和眼淚。“……會好起來的。”


    “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的。”


    “父親大人。”


    就在奈落眼神晦暗不明的凝視著神無鏡中的這一幕時,螭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門口。


    “【天】下令封鎖了所有通向人界的妖界之門,並開始大範圍的清剿妖怪,所有的大妖怪都遭到了通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殺生丸目前下落不明……但麻倉葉王和惠比壽似乎一直在試圖找到可以聯係上……那個女人的辦法。”


    “而且我們抓住的那個女人的神器,現在已經失去了神智,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徹底墮落成妖物了。至於蠃蚌……”


    螭正要繼續說下去,奈落卻盯著鏡子打斷了她,“螭?”


    螭微微一頓,“是?”


    “你想要她死嗎?”


    螭沉默了一下,好像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誰,因此過了一會兒,才用一種極為馴順的神色回答道,“我都聽父親大人的。”


    奈落便沉默了下去。


    他撐著側臉,許久沒有說話。


    駱媛媛要死了。


    奈落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在風穴中呆了那麽久,神器又失控,和神國失去了聯係,無法淨化,也得不到任何幫助,如果不是有巴衛在,她早就應該死了——而且會死的很慘。


    那些對於神o虎視眈眈的妖怪會趁她虛弱無力的時候一擁而上,將她撕成碎片。


    他是始作俑者,他對於自己的計劃了如指掌。


    隻是現在他的心中卻湧起了一股猶疑。


    ——他真的要她死嗎?


    神o是靈體,若是死亡,就是徹底消散。不像人類,還有複活和轉變的機會。


    神無鏡中的駱媛媛一天一天的走向衰亡,奈落的腦海中隨著她的衰弱,反而湧上來無數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拋諸腦後的記憶。


    黑暗中她曾經握著他的手,十指緊扣,親密的趴在他的身上,去親吻他的手背,用極為甜蜜和溫柔的聲音對他說謝謝他成為妖怪來到她的身邊。


    她曾對他微笑和撒嬌,說他是笨蛋。


    她曾經會撲在他的身上,抱著他,依偎在他懷裏不肯離去。


    他們曾經在神社的神樹上刻下過自己的名字。


    奈落。媛姬。


    她身上的溫暖曾經在無數個冰冷黑暗的夜裏,長久的伴隨在他的身旁。


    他曾經可以輕易的將她攬入懷中,撫摸她的長發,甚至低頭親吻她。


    而現在呢?


    如果不是那個狐妖多管閑事,將她半途劫走,她原本可以來到他的身邊,他會為她驅除瘴氣……


    然後……然後呢?


    或許正是因為不知道然後該要如何是好,也厭煩了她可能的厭惡和憎惡,當駱媛媛被巴衛帶走的時候,奈落沒有動作。


    隻是……他並不想她死。


    奈落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她多麽的脆弱啊,不論何時,他都可以輕易的將她置於死地,但他一次又一次的放過了她。


    她什麽時候才會明白,他掌控著她的生死,沒有人能幫得了她?


    回到他身邊,又有什麽不好?就像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不行?


    他甚至可以原諒她曾經的背叛,可以不去計較她的移情別戀。


    “螭。”想到這裏,奈落終於又出聲了,“去和夜卜一起,將你們的母親大人帶回來。”


    螭卻沒有動,“那,要是她不願意回來呢?”


    奈落轉過眼珠望向了她。“我說,帶她回來。”


    “差不多了。”


    與此同時,在人界的麻倉家這幾天也經過了漫長的準備。


    惠比壽知道【天】的意誌不可違抗,【天】不可能為了駱媛媛而停止對妖怪的絞殺計劃,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的神o停止對妖界的封鎖,因此他十分幹脆的直接找上了麻倉葉王——和殺生丸一起——殺生丸目前被神界所通緝,惠比壽將他藏匿在自己的神國之中。


    他們不能在神界的眼皮子底下解開通向妖界的入口,惠比壽和殺生丸就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辦法——召喚風穴。


    為了不讓風穴的出現引起現在有些過於敏感的神界注意,麻倉葉王準備了一個極強的結界,確保風穴中湧出的妖怪時刻在他們的控製之中,不會逃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結界的準備並不麻煩,麻煩的是召喚風穴的法陣極其複雜,即使是麻倉葉王,也不得不精心準備了好幾天,才算是大功告成。


    他最後審視了一遍布滿了整個房間的法陣紋路,再三確認一切正常後,便朝著殺生丸看去。


    銀發的妖怪依然俊美如昔,隻是他站立在那裏,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凜冽逼人的氣息,給人的第一感覺並非是俊美,而是可怕。


    麻倉葉王當然知道他為什麽看起來像是人間凶器一般恐怖,因為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感覺也好不到哪裏去——失去了駱媛媛,最近的一段日子裏,他被那些無所不在的聲音給弄得有些神經衰弱暴躁不已,戾氣十足。


    ——他需要留在這裏維持法陣運轉,而惠比壽是神o之身並不適合踏入風穴,因此前往妖界帶回駱媛媛的最合適人選隻能是殺生丸。更別提他還是她的神使,比起麻倉葉王和惠比壽,他更可能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查到她的下落。


    因此,在確認了殺生丸一切都好——情緒問題不用考慮——之後,麻倉葉王的手勢一起,那繁複的法陣頓時發出一陣亮光,狂風驟起。


    當法陣中央憑空裂開一道黑色的裂痕時,麻倉葉王雙手印式一變,隻見那裂痕豁然而開,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拽住了裂縫兩邊,將那裂痕猛地一撕。


    黑色的煙霧般的瘴氣頓時從風穴中滾滾湧出,伴隨著妖物的嚎叫嘶鳴,片刻之後就將結界裏的空間完全充斥成了一片黑色。


    然而一層看似薄弱,卻堅不可摧的結界將他們牢牢的困在了房間裏。為了防止汙染,惠比壽甚至也被隔絕在結界之外,他正襟危坐在結界之外,黑沉沉的眼眸望著結界中的殺生丸。


    他看著他邁入了風穴的裂痕,看著他的身影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他的表情依然沉靜,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內斂,讓人難以看清他的情緒。


    直到殺生丸的身影淹沒在了風穴之中,他才垂下視線,抿緊了嘴唇,露出了幾分不甘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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