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全長安城震動,閣老府上下更是狂喜不已。[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最新章節訪問:.。79小說,.2√3.¢o


    崔閣老再鎮定的人,也禁不住拊案高呼:“好,好啊!辛辛苦苦為縣令七年,如今厚積薄發,你可算是一舉衝上知府之位了!”


    揚州知府這個職位可和普通知府不能相提並論。雖然隻是一個區區五品官,但在朝中的重要地位卻是極為關鍵。


    除卻長安和陪都洛陽外,東都揚州可以說是整個新唐王朝最重要的經濟中心了。因為京杭大運河流經這裏,江南又是魚米之鄉,再加上現在這裏大片大片的甘薯種植基地,以及各處的海運‘交’通,每年從揚州口岸轉運的錢糧鹽鐵等物不勝凡幾。


    而這個調度周轉的權利必然是受到揚州地區的最高長官揚州知府直接支配的。除非帝王心腹、抑或太子的左右手,否則這個職位旁人根本不敢肖想。


    這是個‘肥’差,大大的‘肥’差啊!那地位比起長安城裏多少四品大員都高出一大截去。


    而且就算每年不坑不拐,光是收下頭的孝敬就能手上好幾萬貫,這還是保守的估計。而且通過黃海運來的好東西,總能第一時間送到眼前來給他們挑選,宮裏的貴人都要次他們一等。


    聖人將崔蒲安排在這個位置,便也是肯定了崔蒲近些年的功績。更是對慕皎皎那日在宮裏表現的報答。


    而且,崔蒲出任這個職位,也是在向朝中上下宣布崔家並沒有退出朝堂,聖人也一直沒有忘記他們!看看,崔家新一代的才俊已然出山了!


    這讓崔閣老如何不欣喜?


    慕皎皎得知消息後也是淺淺一笑:“聖人這一招行得真妙。明明是不喜那日我們都看到了他最狼狽的一麵想將我們遠遠發配。卻還給了個這麽重要的官職給你,那便是釋出了拉攏之意。上位者都已經表現得這麽和善了,咱們又哪裏還好意思不感恩戴德?那一晚的那點小事,自然也就掠過不提。以後,這個揚州知府你就好好幹吧!要是幹得好了。以後必定還有更好的地方在等著你。”


    崔蒲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辛辛苦苦在知縣那個位置上枯坐了七年,但這七年裏我可都做出實實在在的功績了,聖人隻要不傻,必然知道要重用我。不然,這不是‘浪’費了我這麽一個大好的能人嗎?”


    切。才更給你點顏‘色’,你還就開起染坊來了?


    慕皎皎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現在你就抓緊時間高興著吧!等到了知府任上,要平衡各方關係的時候,你就該哭了!


    “對了,阿爹跟我說,讓咱們這兩日往張中書府上去拜訪一趟,他已經閉‘門’養病許久了。”崔蒲突然想到崔閣老的囑咐。


    慕皎皎立時心一沉。


    這個張中書,便是當年極力抵製廢太子的張九齡了。這也是個可憐人,兢兢業業為國奉獻多年,舉薦賢才不計其數,最終卻被李林甫這個小人嫉妒,還夥同武惠妃作‘亂’,生生將他從中書令的位置上拉了下來。這還不夠,很快又因他薦舉的監察禦史周子諒在朝堂上妄議吉凶,觸怒聖人,李林甫和牛仙客再從旁挑撥離間,讓聖人以‘舉非其人’之罪將他貶為荊州長史。


    明明是一介忠臣良將,卻因為小人誣陷,官職無端一降再降,馬上都要離開長安,往地方上去了。換做是誰,誰都會抑鬱吧?


    所以張九齡被氣病了,實屬正常。


    不過,現在武惠妃死了,李林甫暫時沒了靠山。十分懼怕聖人又想起張九齡的好來,然後又把人給接回來,所以他便開始拚命的對張九齡施壓,‘逼’迫他早日離開長安。可憐張九齡年老體弱,要是強行上路。這條命極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崔閣老也是看不過眼,就叫了崔蒲找個日子帶著慕皎皎一起上‘門’去拜望張九齡。


    說是拜望,其實也就是去給張九齡看病。


    不過論身份,崔蒲是崔家庶子,還不夠格主動上張家去。而崔閣老丁憂在家,也不適宜出麵。所以到了日子,便是崔家大郎崔夫‘婦’領著他們一起去了張家。


    張九齡已經臥病好幾個月了。


    如今他年過‘花’甲,卻因為‘操’勞國事,須發早已全白,就連一把美髯也白得通透。當慕皎皎一行人過來時。他正在提筆揮毫。


    張大郎君便領著他們在外頭候著:“阿爹自從在家養病起,就日日寄情於書畫,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寫上幾幅字。你們稍待片刻,等他寫完了我就領你們進去。”


    崔蒲和崔連忙點頭。


    不多時,等張九齡一幅字寫完,張大郎君果然就領著他們進去了:“阿爹,博陵崔氏大郎君六郎君協同家眷來訪。”


    崔便同崔蒲一默上前行禮,慕皎皎和鄭氏也屈身行禮不提。


    張九齡連忙就笑道:“兩位賢侄快快落座,還有侄媳‘婦’你們也坐!”看樣子‘精’神還不錯。


    各自歸座上茶後,張九齡的目光還忍不住在崔家這四個人身上來回遊移。末了。他才笑歎道:“想當初,我同崔二一默考中進士,隻是他因為崔家的關係直接進了中書省做校書郎,而我卻外放,從下頭慢慢做起。但這麽些年,我們之間的書信來往一直不曾斷過。也多虧了他的幫忙,我才能回到長安。後來我們一起在中樞做事,更是誌趣相投,親如兄弟。現如今,眼看他的兒子都這麽出‘色’。就連娶的兒媳‘婦’都如此端莊賢淑,我真是為他高興!”


    崔一行人連忙又道謝不止。


    隻是既然是打著上‘門’拜望長輩的旗號,他們也不能直接提出來說要給人看病。再說上幾句話,崔便道:“世伯您方才是在寫詩麽?”


    “是啊!閑來無事,突然心有感慨。就作了一首詩。”張九齡哈哈一笑,便命小童將他剛寫好的詩作拿來給他們觀賞。


    慕皎皎也看了眼,發現這是一首五言詩。詩名為《感遇》。


    “孤鴻海上來,池潢不敢顧。


    側見雙翠鳥,巢在三珠樹。


    矯矯珍木巔,得無金丸懼?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惡?


    今我遊冥冥,弋者何所慕!”


    崔將詩句緩緩念來,便讚道:“好詩!大氣磅礴,氣勢雄渾。正是世伯您寬廣心‘胸’的寫照。見了這首詩,小侄對您是一點都不擔心了。”


    崔蒲從小耳濡目染,對詩詞鑒賞懂得一些‘門’道,便也切中肯綮的說了幾句。鄭氏更不用說,她的點評獨辟蹊徑。從‘女’人的角度出發,溫柔細膩,也讓張九齡聽得分外滿意。


    唯有慕皎皎,她的目光一直牢牢黏在那首詩上,遲遲都沒有離開。那眉頭也微微緊皺,仿佛在苦惱著什麽。


    張九齡早聽說過她的本事,本以為她上‘門’就要給自己把脈。結果卻見她這樣,他心中好奇,便問道:“侄媳‘婦’你可是從中看出了點什麽?但說無妨。”


    “其實我不懂詩詞,所以這首詩裏頭什麽寓意我看不大明白,我現在看的隻是這些字。”慕皎皎誠實道。


    早聽說她是個耿直的‘性’子,心裏想什麽嘴裏就說什麽的。但今天親眼所見,張九齡還是不禁一愣,而後才放聲大笑:“好好好!你這‘性’子我喜歡!那麽你從這字裏都看到了些什麽,隻管說來便是!”


    “那我都鬥膽一說了。”慕皎皎道。“世伯您筆力虯勁,一筆一劃仿佛鐵鉤銀劃,可見是從小就用心練字,日日不歇,至今已經有五十多年了。而且這每一個字單獨拿出來都足以令人驚歎。而且字裏行間透出來的意境十足,已然達到了筆意相通的地步。隻不過,前頭兩句還好,後麵三句每一句的收尾字都寫得有些飄忽,尤其是最後一筆,分明沒定住。可見您寫字時心有雜念,不能全神貫注。想必是當時觸景生情,想到了什麽令您氣憤又無力的事吧?”


    聽完這些,張九齡立時目瞪口呆。就連張大郎君也呆住了。


    她說的這些話,不正是他作詩時的心情寫照嗎?


    前兩句時還好,但越往後,他又不禁想到了這些年同李林甫、牛仙客兩個‘奸’人鬥智鬥勇,最終卻落敗的慘狀。尤其這些日子,那兩個人卻還假惺惺的命人送了不少上好的‘藥’材過來,口口聲聲什麽害怕他在路上出什麽狀況,所以讓他有備無患。


    什麽有備無患?他們分明就是在咒他趕緊去死!


    他饒是心態再放得寬,被這兩個小人一再‘逼’迫刺‘激’,心緒也難免會有所起伏。那麽寫詩之時,難免就將情緒帶了進去。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克製了,卻沒想到還是被慕皎皎給看了出來。


    崔蒲和崔聞言也是一愣,連忙再努力看去,果然在後三句的句尾都看出來一點點飄忽的味道。崔不由歎道:“六弟妹好眼力,這麽一點點問題居然都被你看出來了。若非你提醒,我隻怕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出什麽問題來。”


    慕皎皎笑道:“身為醫者,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從細微處見真章。許多病看似一模一樣。但僅僅因為細微處的一點差別,那病因就天差萬別,用的‘藥’也截然不同。一旦‘弄’錯,就極有可能毀掉一條‘性’命,我豈敢不小心?”


    張九齡聞言大讚:“侄媳‘婦’這話說得好!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醫術如此高明了。如此用心鑽研醫術,一眼就能將最細微的問題察覺出來,你不成神醫,還誰還能當神醫?”


    “我可不是神醫。世伯難道不知道,現在外頭傳得沸沸沸揚揚,我回長安後可是接連治死了兩個人了!”慕皎皎搖頭道。


    張九齡一怔。立馬又笑了。“那兩個人你都沒有下手,怎麽也算是你治死的?再說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時候到了,天若真要收了她們,你便是醫術再高也不能和閻王鬥啊!”


    “世伯既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那您為何還是對眼前的事情耿耿於懷呢?”慕皎皎立即便問。


    張九齡又一愣,終於明白過來,便衝她笑道:“人活一世,便會有貪嗔癡念,我亦不能免俗。現在我病了,還請侄媳‘婦’妙手來為我醫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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