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三錢扔畫堂信的事情,我也知道緣由。第一次去送,三錢運氣非常好,好的直接就碰上了從府裏出來的林夫人,將三錢好一頓打,最後連湯藥費都沒有給。


    三錢回去好一通哭訴,大罵林展之沒有良心。


    畫堂當時很想罵三錢沒有眼色了,不過最後還是壓抑住怒火,溫言軟語安慰了幾聲,還給了三錢十兩銀子做補償。


    被打過一次之後,三錢也學乖了,畫堂給的信自然是要拿著的。出門晃一圈,買點零嘴,坐在河邊上,邊吃零嘴邊將畫堂給林展之的信拆看,通讀一遍,笑罵幾聲,全部撕碎了往河裏一扔。


    還會去街上晃一圈才會去,回去就說已經交給了林公子,林公子因家裏看管得緊,不得抽身,望姐姐好生照顧身體。


    畫堂聽到這個回答還是很開心的,我啃著雞腿蹲在旁邊嘿嘿的笑著:“三錢在騙你喲。”


    畫堂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沒有搭理我,在枕頭下麵摸了一支金步搖遞給了三錢,“多謝你替我跑這一趟,這個你拿去吧。”


    三錢歡天喜地,連忙說著,“謝謝姐姐打賞。”


    “嘖,真是把錢往水裏扔啊,人家什麽都沒有給你做。拿著你的錢出去兜一圈好吃的,編幾句好話又開伸手跟你要錢。這不虧本的買賣,我也能給你做啊!”我蹭到了畫堂的床邊,又咬了一口雞腿,隻覺得雞肉柴的很,難吃的要命。


    畫堂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對著看不見我,也聽不到我說話的三錢說:“三錢,你先去忙吧。”


    三錢手裏攥著金步搖,滿臉歡喜的退下了。


    我坐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畫堂笑眯眯的說,“倚紅樓前段時間來了一個新人,膚白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聽董媽媽說,要不了多少時日,那個小姑娘就會成為倚紅樓的頭牌。你這個病要是再不好,不僅男人沒了,錢也會沒有的!”


    畫堂一陣苦笑,“我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一輩子我都得在這個青樓中度日,暗無天日……”


    “有錢可以活著,活的稍微有尊嚴。”雞腿實在是太難吃,順手就扔到了地上,“在倚紅樓不能掙錢,你就隻能跟三錢一樣,低眉順目,侍奉能掙錢的主子。三錢那個丫頭溜須拍馬,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玩的特別順溜,你要是在她那個位置可能過的十分艱難。”


    畫堂慘淡一笑,“明日,明日我的病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畫堂是誑我還是誑她自己,都病了好些日子了,說好就能好?


    第二天在男人堆裏見到眉飛色舞的畫堂之時,我倒是真的有點愣了,這還是昨天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畫堂嗎?


    她眉眼含笑,身段妖嬈,就跟一隻小妖精一樣,讓那些男人挪不開眼。


    見畫堂痊愈,最高興的莫過於董媽媽,畢竟搖錢樹養著就是掙錢的,不能掙錢的飯桶誰還會養著!


    畫堂再一次成為了倚紅樓的搖錢樹,她似乎一瞬間就從情傷中痊愈了,愈合速度之快,讓我不得不佩服。


    看著她在男人堆裏遊刃有餘,我卻鼻尖泛酸。或許這就是女人吧,可以沉溺在感情裏,也可以迅速的恢複,讓人驚訝。


    林展之再一次來倚紅樓的時候,已經距離他與陳三小姐的大婚有兩個月了。他依舊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折扇,風度翩翩。來者是客,倚紅樓的美人們依舊熱情招待。


    “喲,林公子,好久沒有來倚紅樓了,畫堂妹妹天天念著你呢!”穿的花枝招展的美女扭著腰上前搭訕,林展之笑的輕浮,順手摸了摸美女的小手,“今日不比往日,現在家裏多了一個母老虎,我就是有心天天來,也不得空啊。”


    “林公子新婚燕爾還惦記著我們倚紅樓的畫堂妹妹,可真是有情有義啊,我們姐妹都要被感動了。”美女被林展之揩了油,麵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順手挽著林展之的手臂,帶著他走上了樓梯,“林公子,您今日是換個姐妹作陪,還是點畫堂妹妹作陪?”


    林展之的手挪到了美女的臀部,湊到她的耳邊笑著說,“前半夜叫畫堂,後半夜爺就去找你這個小妖精!”


    美女絲毫沒有避讓,笑著說,“那我就帶您先去畫堂妹妹的房裏。”


    美女將林展之送到了畫堂的房門口,卻被三錢攔住了,“柳姐姐不知今日畫堂姐姐在接待大理寺卿嗎?”


    “林公子想來都是畫堂妹妹接待的,我一時高興,倒忘了妹妹今天有客人這茬。”轉而看著林展之道,“林公子,要不您先去我的房間裏坐一會兒,等妹妹送走了大人,您再來?”


    林展之的臉色很不好,我都擔心這廝會掀房子,然而林展之也隻是在臉上表現出了不愉快,隨即就答應柳姐姐的邀約。


    見林展之跟著柳姐姐走後,三錢立即進了房內,見畫堂坐在桌前,房間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大理寺卿。


    “姐姐,林公子跟著柳姐姐走了。”三錢低著頭小聲的說,雙手交疊在身前,帶著幾分畏懼。


    畫堂端著酒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跟去柳姐姐那裏瞧瞧,見他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見三錢出去後,我坐在畫堂旁邊,撿著盤子裏看起來好吃的食物往嘴裏塞。


    “我聽說城北來了一個畫師,隻要出的價錢足夠高,就能求得一副畫。若是將那畫送給心愛之人,便能永遠的留住愛人的心。”畫堂瞅著我說,似乎在跟我商量。


    “你怎麽不去問問有哪個巫醫賣迷情藥之類的東西,直接給林展之喂藥,把他迷住!”我沒好氣的堵她。


    “我想過,也找過,但都是騙子。”


    我……心裏一千頭草泥馬呼嘯而過,對畫堂這種行為簡直是膜拜不止。


    “聽說有達官貴人的女眷前去求畫,將畫拿回去沒有多久,就迷住了男人的心,讓男人對她死心塌地。”


    我斜眼看她,“所以呢?你要去求畫,留住林展之的心?”


    她點了點頭,“他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除了他,我什麽都沒有了。“


    “你還有錢,還有屬於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一點朱唇萬人嚐,一雙玉臂萬人枕,這樣的人生?”她冷冷的看著我,嘴角帶著輕蔑的笑意,“我曾是禦史府的千金小姐,錦衣玉食,而今落魄成這樣,你要我認命?”


    我心裏一驚,忙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到這裏,我已經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麽,更不知道畫堂的人生要怎麽走。


    “畫堂,你……你想怎麽過就怎麽過,我沒有權利指揮你的人生。”我囁嚅著說,生怕再說出點不合適的話,傷害到她。


    就在我跟畫堂說話間,外頭傳來了三錢的聲音,“姐姐,林公子來了。”


    畫堂愣了一下,隨即道,“你將林公子帶進來吧。”


    我趕緊退到了一邊,不多時就看到三錢帶著林展之進來了,林展之滿臉對著笑容,“畫堂。”


    畫堂立即換上了笑臉,低眉淺笑,“林公子好久不來倚紅樓,大抵是不知道我們的規矩改了。”


    “規矩?”林展之一臉茫然,“什麽規矩?”


    “若是林公子需要畫堂陪酒作樂,先去媽媽那裏交上一百兩定金,離開的時候再補上一百兩即可。”畫堂陪著笑,看樣子似乎在說笑,但是語氣裏卻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


    林展之當時就愣了,臉色瞬間就黑下來,“畫堂,你是什麽意思?”


    “林公子,倚紅樓前些日子才定的規矩,不是畫堂姐姐刻意為難。”三錢忙在旁邊打圓場,“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別的客官。如果您還心下生疑,奴家帶您去問問媽媽,便什麽都清楚了。”


    聽了三錢的話,林展之的臉色才好一點,“確實太久沒有來這裏看畫堂了。”


    畫堂隻是冷冷的瞧著林展之,並不接話,林展之麵露尷尬,囁嚅著說,“今日來的匆忙,沒有帶那麽多的銀票,我……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三錢,送林公子出去。”


    畫堂沒有給林展之任何反應的機會,立即吩咐三錢送林展之出去。林展之尷尬的站在原地,三錢低聲說,“林公子,奴家送您出去吧!”


    林展之本還想說些什麽,最終隻是歎了一聲,轉身走了。


    我看了看畫堂,她的視線在膠在林展之的背影上,直到林展之消失在門外,她還沒有將視線收回來。


    倚紅樓根本就沒有那一項規矩,而且要價也極高,這是畫堂在為難林展之。沒有勸她,畢竟她有自己的打算,而我根本就幫不了什麽忙。


    我去打聽了一下,城裏近日是來了一名畫師,最擅長畫人物,畫中人栩栩如生,比起生人還要魅惑幾分。城中王孫貴族趨之若鶩,黃金、珠寶皆一一奉到這位畫師的腳下,隻為求得一副畫。


    畫堂去城北求畫的時候,我也跟著去了。


    即便是青天白日,城西深巷中依舊有著揮之不去的陰森之氣。我陪著畫堂站在一扇朱紅色大門跟前,畫堂左右瞧了瞧,見周圍沒有什麽人,才上前敲門。


    緊閉的門緩緩的被打開,來應門的小姑娘輕聲道,“可是倚紅樓的畫堂姑娘?”


    “正是。”


    小姑娘璀璨一笑,道,“我們家公子等了你許久,快些進來吧。”


    畫堂依言跟在小姑娘身後進了朱紅色的大門內,我觀察了一下,這條巷子裏的陰森之色仿佛都是從這個院落中飄出去的。


    古樸的院落與一般人家沒有什麽不同,可是越往裏頭走,刺骨的寒冷仿佛是長了眼睛似的,專往人骨頭裏鑽。我看到畫堂縮了縮脖子,我也趕緊抱住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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