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瓔珞的恐懼讓我時時刻刻提防著,生怕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出來掐我脖子,而我就此一命嗚呼。


    陸離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妖界。”


    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吃完飯陸離就帶著我離開了餐廳,他開著車,我左右看了看,並不是朝別的方向去的,而是朝著他家方向去的。


    “陸離,這是去哪裏?”


    “我家,從我家去妖界。”他並沒有含含糊糊,而是認真回答我。


    “可是我在你家根本就沒有看到有地下通道之類的。”


    陸離的嘴角牽起一抹笑意,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我的腦袋,低聲說,“類似結界的東西,並不是說一定要找路和門之類的才能進去。”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下了車,陸離帶著我直奔他的房間。房門打開的一刹那,我以為自己瞬間從春天到了冬天,鋪天蓋地的都是銀白色,還有鵝毛大雪正飄下來。沒有建築,沒有樹木,隻有一望無際的雪地和高山。


    陸離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一件棉衣,見我凍得瑟瑟發抖,立即將棉衣披在了我的身上,從嘴巴裏呼出來的都是白色的氣體。


    “雪山洞在哪裏?”即便是披上了棉衣,還是覺得寒氣直往骨頭裏鑽。我抱著雙臂,縮著脖子,不斷的跺腳,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裏。


    穿著單薄的陸離似乎感覺不到寒冷,他伸手指著遠處說,“在那裏,我們必須走過去。”


    “不是有結界嗎,你畫個結界我們傳過去不就到了?”


    陸離低聲輕笑,他說,“在妖界結界是沒有用處的,我們必須走過去,也要穿過這片雪域到達適宜妖怪生存的地方找到出去的結界才能離開妖界。”


    突然就開始後悔,沒事跑來妖界做什麽,還跑來了雪域,凍得要死就來找一隻女鬼嗎?!


    陸離摟著我的肩膀低聲問,“還去嗎,如果不去我們可以回頭。”


    “來都來了,還回什麽頭。”我咬牙切齒的說,即便現在不去,我們也得穿過這片看不到頭的雪域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回頭和不回頭有什麽區別?


    陸離沒有吭聲,帶著我往遠處的高山走去。腳踩在雪地裏吱吱作響,風越刮越大,幾乎要睜不開眼睛。陸離將我護在懷裏緩緩的往前走,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心裏疑惑為什麽鬼也會有心跳聲,但是卻沒好意思問出來。


    躲在陸離的懷裏,外麵那些跟刀子一樣的風就刮不到我了,倒是陸離一臉的嚴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遠處的雪山。


    他的神情複雜,有懊惱、有悔恨、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悲傷。這樣的陸離讓人恨不起來、怕不起來,他似乎是將心底最深處的脆弱都露了出來,絲毫沒有隱藏。


    我不知道和陸離走了多久,感覺雙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直麻木的、機械的在行走。我茫然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雪山,心裏無端端的生出了一絲恐懼。


    陸離似乎是感覺到的情緒的波動,低著頭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隻是越往深處走,我心裏越害怕。”


    “別怕,她不會傷害你的。”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傷害我?在你家住的那一天晚上我親眼看到瓔珞騎在我的身上,紅著眼睛掐著我的脖子,你怎麽能說她不會傷害我?”我越說越激動,似乎真的感覺到瓔珞已經對我造成了傷害。


    陸離緊緊的抱著我,聲音帶著哽咽,“對不起小沫,往後再也沒有誰能傷害你,不會再讓你擔驚受怕。”


    記憶早已經被遺忘,我對那些傷害根本就做不到感同身受,即便有人告訴我之前受過傷害,但我卻記不起來,也體會不了當時的感覺。隻有看到鬱文景受傷害的時候,發現自己無能為力,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縈繞不去。


    景重說是我害死了鬱文景,我不肯相信,總想知道真相是什麽。所以我渴望著那些被我遺忘的記憶,我想要弄明白我究竟都幹了些什麽。明知道景重想要留在這裏,明知道他隻是想守著鬱文景,但景重的幸福和真相想必,我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到達雪山洞口的時候,我已經完全脫力,隻想癱坐在地上。陸離扶著我不許我癱下去,他冷冷的看著雪山洞口左右兩邊冰雪雕出的神獸,神獸的嘴巴大張著,裏頭燃燒著藍色的火焰。山洞的洞口被厚厚的冰塊堵得死死的,我仰著頭看著陸離問,“我們怎麽進去?”


    陸離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但是那抹笑卻掩蓋不了他眼中的悲傷。他伸出手指,隻見他的食指上突然就跳躍出一簇紅色的火焰,他將手指上的火焰送到了神獸的嘴中,那兩隻冰雕的神獸口中的藍色火焰比方才要大了很多。


    突然間冰雕的神獸身體漸漸的變紅了,直到它們的眼睛也變紅了,封印山洞的後冰塊漸漸的變薄,然後消失了!


    驚詫於雙眼看到的,我茫然的看了看陸離,又看了看透著誘惑的山洞口,總覺得左右兩邊紅色的冰雕神獸詭異異常。


    陸離低聲說,“小沫,可以進去了,你別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他半摟半抱帶著我進入了山洞中,路過之處,通道兩邊和頂上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神獸,似乎隨時都能真的活過來,衝著我們撲過來。


    走了五分鍾才走到了一個巨大的石室,裏頭應有盡有,但都是冰雪雕刻而成,圓拱頂上是厚厚的冰,在石室內可以看到外麵天空上飄落的鵝毛大雪。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坐落在石室中央的那一具冰棺,它孤零零的坐落在這個石室中,無人陪伴。


    那具冰棺似乎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我推開了陸離緩緩的走過去,手觸碰在冰棺上的時候發現這具冰棺並不寒冷。冰棺裏滿是鮮花,鮮豔欲滴,而鮮花中躺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女人,她眉目如畫,十分漂亮。


    “這便是瓔珞。”陸離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有些飄,有些遠,讓我生出不真實的感覺。


    我被冰棺裏的睡美人所吸引,呆愣愣的推開了冰棺上的蓋子,裏頭躺著的人栩栩如生,肌膚細膩如羊脂白玉,似乎還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有細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的眼睛再也不能從她的臉上挪開。


    我緩緩的靠近冰棺裏的美人,同瓔珞越靠越近,突然間閉上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我嚇了一跳,正準備後退而她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舉起手,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一用力就將我扯進了冰棺中。原本打開的冰棺蓋立即合上了,我看到陸離神色焦急的在冰棺外試圖打開這個棺蓋。


    瓔珞冰冷的手繞過了我的肋下,環抱在我的身上,寒冷侵入了我的肌膚,竄入了五髒六腑,凍得我直打寒顫。


    我張著嘴巴怎麽都發不出聲音,想要掙紮卻發現身體一動不能動,無論我念多少遍釋放鎮魂鈴的咒語,戴著鎮魂鈴的手也一動都不能動。


    躺在冰棺裏我的腦子異常的清醒,耳朵也異常的靈敏,不知道什麽時候冰棺外的陸離已經不見了。外麵有風吹過,很輕,輕的幾乎聽不見。雪的白讓整個石室亮堂堂的,突然有一張雪白的臉出現在冰棺上頭,我嚇了一跳。那是一張白的近乎透明的臉,睫毛很長,眼睛血紅。她的頭發白花花的,就跟冰雪一樣,近乎透明的唇微微咧開,她低聲的說,“多美貌的身體,多麽虛弱的靈魂!”


    她的手一揮,冰棺上的蓋子就飛了出去,她伸出手來撫摸我的臉,這時候我才發現她的衣服也是白的。她湊了上來,仔細的嗅著我身上的味道,撲麵而來的卻是冰冷的氣息,她身上沒有任何的氣味,隻有寒氣逼人。


    她緩緩的踏了進來,覆在我的身上,極力的往我身體裏擠。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我明白這個女子是一個雪為肌冰為骨的妖怪!


    “你別怕,從此往後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幫助你的,幫助你過上你想要的人生。”她的聲音帶著蠱惑,帶著冰冷的氣息。她狠狠的鑽進了我的身體裏,冰冷的手緊緊的抓著我的靈魂,似乎想鑽進我的靈魂裏。


    我不住的掙紮卻也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她帶著誘惑的道,“難道你不想見陸離了?不想與他白首偕老?與我融合,你就可以與他相見,也可以相守白頭。”


    意識在抵抗,而身體卻在妥協。拆骨削肉的疼痛讓我意識有些模糊,無論體內的靈魂怎麽掙紮、呼救都不能讓這個冰雪妖手軟分毫。


    “你占據了我的住處,我同你公用一個靈魂和身體,就當是你補償我了!”


    耳邊一直有個道歉的聲音,溫柔而又弱小,她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想要弄清楚在道歉的人是誰,但是冰雪妖並沒有給我機會,她就像是無處不在的水漸漸的滲入到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在侵蝕我的意識。腦子裏有很多片段飄過,大部分都是陸離與瓔珞的場景,我看到他們相愛的場景,也聽到了他們山盟海誓的許諾,更看到他們為了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所作出的努力,以及瓔珞是如何一步一步被汙蔑成妖女的經過。


    那一幀幀畫麵迅速的在我腦海中翻過,而冰雪妖也滲入了進去,完全是我控製不了的事情。能意識到冰雪妖在竊取瓔珞的記憶,在侵蝕身體裏的靈魂,而我什麽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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